夜間下了一場大雪,清晨的天空依舊是一片灰濛,原野上覆蓋了厚厚一層積雪,乾燥的寒風從人工林的枝梢間掠過,如同碎玻璃般晶瑩透徹的冰凌,隨之灑落在依然蔥鬱的灌木叢中。人工林的西側有一條陳舊的鄉間公路,穿過樹林往東,半公里外就是奔流不息的布格河。
土路的路基比較高,路面沒有被積雪所掩埋,靠近樹林的一個丁字路口上,孤零零的聳立着一座木板搭建而成的哨所。塗覆了一層黑色柏油的油氈頂棚上只有少量的積雪,細長的白鐵皮煙囪里不斷往外冒着青煙,屋子裏的爐火應該燒的挺旺。
哨卡一側的土路上設置了一個活動路障,一輛藍灰色塗裝的軍用三輪摩托,安靜的停放在公路另一側的沙包工事旁。
黨衛隊中尉庫勒.曼澤克仰着頭,望着就像高射炮般直指天空的路障擋杆,在灰色的天空背景下,木杆上的紅白雙色塗裝顯得格外的顯眼。
「長官,應該是那兩個混蛋乾的,屍體還沒有徹底涼透。」格里森下士蹲在哨兵的屍體旁,手裏拿着半塊士兵身份牌。
「屋子裏還有一個,後腦上挨了一槍,無線電也被打壞了。」曼澤克的部下哈勒少尉一邊報告,一邊還在用一團不知道從哪裏撕下來的碎布,擦拭着沾上血跡的黑皮手套。
「在周圍搜索一下,這間檢查站里應該有三名士兵,把第三個人給我找出來。」曼澤克低頭看了看倒臥在腳邊的屍體:「把屋子裏的屍體抬到外面來,通知駐軍立即派人來收殮。」。
「好的長官。你們兩個跟我來。通訊兵!盧迪...能聯絡上總部麼?」哈勒開始給手下分派任務。
「卡爾,這些是犯人留下的腳印麼?」曼澤爾沉聲詢問起站在路基下的黨衛隊上士。
那名上士正在彎着腰查看原野里的足跡,身旁還站着一名黨衛隊士兵,死死拽着一條正興奮得嗚嗚直叫的德國黑背。
「這裏平時沒有多少人經過,腳印的特徵非常明顯,而且狗也聞出來了,這兩個混蛋殺死哨兵之後就直接穿過公路向東邊去了。我懷疑他們還帶走了一個我們的人,裏面混雜着第三個人的足跡,腳上穿着的是德國制式軍靴。」上士指着東面的樹林肯定的點着頭。
「明白了。」曼澤爾轉過頭。
「哈勒,你帶着四班守在這裏,其他人隨我繼續向東面追擊。」上尉大聲命令到。
哈勒少尉擺了擺表示沒問題:「好的,不過我這裏只需要留三個人就行了。」
「他們沒有拿走哨兵身上的武器彈藥。」跟隨在上尉身旁,卡爾上士繼續報告到。
「不拿走武器彈藥是擔心累贅,這些人是專業的。」上尉一邊大步前進,一邊解開了腰間槍套的鎖扣。
「我明白了,所以他們也沒有拿走哨兵的大衣。」
「這說明他們身上的衣物已經足夠保暖了,他們準備的很充分。」曼澤爾舉起手揮向右側,示意隊形向南側散開。
「他們最多只比我們早到十分鐘,現在身邊還多帶着一個人,速度一定會慢下來。」上士說到。
「或許你的判斷是對的,但如果那第三個人,也是對方的人呢?這種事情完全有可能發生。」
「真的是這樣嗎,長官?」
「不,我開玩笑的,哨所發生的事情,應該只是一個意外。」曼澤爾開始小步跑了起來。
「他們沒有辦法渡河,只能沿着河岸往南面走。昨天一晚上在野外可不好受,對方的體力應該已經到極限了。」
「我們也追了這兩個雜種一晚上了,長官。」
「至少我們有巧克力和熱湯。」
「對!熱湯萬歲!巧克力萬歲!」
黨衛隊突擊隊員們在積雪裏深一腳淺一腳的大步前行,士氣如同出發時一樣高漲。
就在距離黨衛隊員不遠的樹林裏,兩個穿着厚實冬裝的男人,正對着他們的俘虜拳打腳踢。
「該死的納粹豬玀,別躺在地上裝死,快起來繼續走。」一個蓄着八字鬍的男人用皮鞋狠狠踢了上等兵的腹部,讓對方痛苦的蜷縮成了一團。
「我說過不要帶着這頭豬玀,彼得洛維奇.拉夫連金,這傢伙根本就是一個累贅,索性就在這裏幹掉他算了。」另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子踹着德國士兵的胯部罵道。
「你懂什麼,謝爾蓋耶維奇.帕沃夫斯基。這是一個通訊兵,應該知道很多機密。」拉夫連金反駁到。
「我想您可能忘了,我們正在逃跑,彼得洛維奇.拉夫連金。」帕沃夫斯基反唇相譏到。
「別擔心,謝爾蓋耶維奇.帕沃夫斯基,德國人不會在晚上追蹤,況且下了那麼大的雪,早就把一切痕跡都掩蓋掉了。」拉夫連金再踢了俘虜一腳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盒捲煙。
「再抽支煙歇一會兒,我估計這裏距離河邊已經不遠了。」
「到了河邊又該怎麼辦,你有辦法搞得到渡船麼?」
「別擔心,謝爾蓋耶維奇.帕沃夫斯基。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今天白天我們只需要趕到預定地點,晚上家裏會派船接我們過河的。」拉夫連金把煙盒遞向同伴。
「等這次任務完成,您應該可以晉升一級了吧。」帕沃夫斯基掏出火柴點燃了捲煙。
「這可不是你應該問的問題,謝爾蓋耶維奇.帕沃夫斯基同志。」
「抱歉,是我的錯,彼得洛維奇.拉夫連金同志。」帕沃夫斯基連忙認錯。
紅軍里正在進行大清洗,一點小小的過失都可能置人於死地,像他們這樣潛入境外工作的紅軍情報員,更是如同在刀鋒上行走的那一群。但是這些人根本沒有選擇權,拒絕執行任務相信會死的更快,你為什麼不願意為祖國母親服務,是不是已經被國外的敵人所收買。
「噓,你聽到什麼了嗎?」拉夫連金叼着煙捲,對同伴做個安靜的手勢。
「什麼?」帕沃夫斯基滿臉的不明所以。
拉夫連金沒有回答,他在唇邊豎起手指,歪着腦袋側耳傾聽。
「見鬼!是德國人!我聽到狗叫聲了。」下一秒紅軍情報員臉色大變。
「往那邊跑,謝爾蓋耶維奇,帕沃夫斯基。」拉夫連金指着樹林的另一頭喊到。
「那這頭豬怎麼辦。」帕沃夫斯基問到。
「只能處理掉了。」拉夫連金從懷裏掏出一支裝着消音器的手槍,隨即利落的扳下擊錘對着俘虜的後腦扣下扳機。
隨即讓這兩個間諜無法相信的事情發生了,這支紅軍情報局特別配發的武器,竟然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打響。
「見鬼!」拉夫連金用力的拽動套筒,退出了那發瞎火的子彈。
拉夫連金再次擊發,槍還是沒有響,於是再退掉一發子彈,繼續扣下扳機,卻任然是一發啞彈。
「難以置信!」拉夫連金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配槍,完全不明白究竟為什麼會這樣。
「來不及了,快走!」這時候帕沃夫斯基已經清楚的聽到兇悍的犬吠聲了,更讓這位情報員感到恐懼的是,狗吠聲正在迅速接近。
「德國人把狗放了!快跑!」帕沃夫斯基驚叫起來,他可不想跟一條四十公斤重且經過專業訓練的德國軍犬搏鬥,更何況狗的後面跟着一群武裝到牙齒的德國人。
「這群混蛋究竟是怎麼追上我們的。」拉夫連金果斷扔掉了手裏那支廢鐵,隨後撒開腿跟着同伴在樹林裏狂奔。
「不能呆在一起,分開跑,晚上到預定地點會合!」帕沃夫斯基大聲向同伴建議。
「好的,祝你好運。」拉夫連金覺得這回對方的建議很有道理,急忙拐了個彎向着樹林的東北方沖了下去。
「等一下,這傢伙知道預定地點在哪裏嗎?」跑出十多米之後,拉夫連金突然反應了過來,但是當他轉頭望去時,帕沃夫斯基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