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純的話讓眾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堂堂的政事堂相公難道還掌控不了御史,大戰在即,這樣的話傳揚出去,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後果。
「這裏是大唐,不是前朝,大唐兼容並蓄,無論是武將也好,或者是文官也好,在朝中都起着很重要的作用,當今天子乃是聖明之君,僅僅靠着文官就能治理天下,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陛下也是不允許發生的。」趙鼎微微有些不滿的說道。
眾人頓時不再說話,前朝總結五代十國時期的經驗,遏制武將,以文御武,但最後造成了趙宋的懦弱,李璟輕鬆就解決了趙宋,現在李璟治理天下,也是如此,總結了前朝的經驗,認為武將就是武將,文官就是文官,各行其道,相互監督,但實際上,前朝被消滅才數年的時間,有許多文臣們仍然嚮往以前的歲月。想來這次彈劾就是因為前朝的遺毒。
「御史風聞奏事,本來就是定製,就算是陛下也沒有辦法更改,這個時候跑過去說這些恐怕有些不妥,日後還有御史上奏嗎?堵塞言路,這樣的罪名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擔的起。」張孝純心中很贊同這些話,但想到御史的作用,微微有些為難道。
趙鼎不經意間眉頭皺了一下,張孝純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但這些話讓趙鼎心中生出一絲不滿,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大唐馬上要發起統一戰爭,每一個武將都是有自己的作用,吳玠還是一名帥才,御史固然能風聞奏事,但也要分什麼時候,按照規矩,任何官員遭遇彈劾,就要暫時丟下手中的任何事情,閉門思過,等待事情的處理結果。吳玠能閉門思過嗎?
「諸位先生,建康城丟失是在諸位先生的意料之中嗎?」這個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眾人面色一愣,紛紛站起身來,朝上首行了一禮。無論是趙鼎或者是張孝純等人,都忘記了,在政事堂中坐鎮的還有一個秦王李定北。
這些人忘記也正常,李定北基本上是帶着耳朵來的,他年幼,監國也只是一個樣子貨,一旦李璟出了什麼事情,李定北就以監國的身份即位,但現在他仍然是監國,長期以來,也無人將他放在心上,政事堂的幾個人處理一下國事,象徵性的告訴他一下就行了。
沒想到,這個時候對方居然說話了,讓趙鼎等人頓時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但還是十分恭敬的說道:「殿下,因為糧草的問題,建康守軍一直不多,甚至一直用的是輪換制度,調遣各路大軍輪番和岳家軍作戰。吳玠將軍能抵擋這麼長時間,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既然諸位相公都知道建康城丟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都認為吳玠將軍已經盡心盡力了,那為什麼還要追究他的責任呢?」李定北有些好奇的詢問道。
趙鼎等人頓時露出一絲苦澀,他不可能告訴李定北,文官為了壓制武將們,所以才會找了一個藉口,這將會讓李定北對文官的印象變的惡劣,要知道,李定北為監國,就意味着,很大可能性,日後大唐的天子就是李定北。
「回殿下的話,任何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吳玠將軍也是如此,雖然建康城已經丟失,但畢竟戰敗也是一個事實,既然如此,就需要受到懲罰。當年漢武帝時期,面對匈奴人,漢武帝主動出擊,他明知道將軍出戰匈奴會失敗,將軍們也都知道這個道理,但仍然去了,最後戰敗之後,漢武帝仍然處罰了那些將軍,以錢贖之,這不是因為將軍無能,而是因為向天下有一個交代。」張孝純出言說道。
「趙先生,吳玠將軍這次大戰算是失敗嗎?」李定北點點頭,忽然說道:「學生聽說吳玠將軍滅敵無數,還鍛煉了不少軍隊,將其訓練成精兵,就算是撤出了建康,也是留下了一片焦土。這算是失敗嗎?父皇曾經告誡過學生,地存人失,人地皆失。人存地失,人地皆存。吳玠將軍保持大軍有生力量,讓出一個連城池都沒有的建康城,這難道就是這個御史口中的失敗?」
趙鼎等人聽了之後,頓時腦袋低的更低了,臉上更是露出一絲尷尬之色。說實話,這些事情這些人還真的沒有考慮過,現在聽李定北這麼一說,還真的有道理。
「還有這個御史,雖然風聞奏事是他的本職,但並不知道這裏面的事情,就胡亂的認為吳玠將軍犯了錯誤,現在大軍還沒有出發,僅僅是在南下的準備,自己關閉府門,等待朝廷的處置也就算了,但若是在戰時呢?豈不是壞了大事嗎?」李定北看着眼前的奏章,露出一絲厭惡之色,小小年紀不知道朝中大臣私下裏的勾當,僅僅憑藉心中的一點正義處理事情,可偏偏讓人無話可說。
「殿下放心,若是在戰時,這些人絕對不敢如此的。」王穆趕緊出言說道。壓制武將,這是文官集體的心思,眾人雖然感覺到御史的言辭有些不妥,但並沒有放在心上,也只是口頭上說說而已。
「既然武將們辦錯了事情,需要處罰,哪怕是象徵性的也無所謂,這位御史呢?此舉又是為了什麼?表現一下自己的存在?或者真的想教訓一下吳玠將軍?難道不應該受到處罰嗎?御史言官掌握彈劾大權,是不是可以胡亂使用的?」李定北稚嫩的小臉上漲的通紅。在他眼中,吳玠在前面浴血奮戰,可是背後還有人拖後腿,這讓他十分不滿。
「這?」眾人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李定北說的話沒有道理嗎?很有道理,可若是按照李定北這麼做下去,日後又有哪個言官敢痛快的說話了。要知道,這個時候,受前朝影響,文人的地位還是很高的。御史言官更是清流中的主力,是朝中任何奸臣的大殺器。
「殿下說的極是,任何人犯了錯誤,有應該受到處罰,言官也是如此。」趙鼎想了想,只能苦笑道。
「諸位先生,這只是學生的一點淺見,學生年幼無知,諸位先生若是認為有些不妥,可以不必放在心上。」李定北小臉上頓時露出笑容,站起身來,朝眾人行了一禮,嚇的眾人只能還了一禮,心中卻是一陣苦澀,這麼大年紀,居然被一個童子給教訓一頓。
最快更新,無彈窗閱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