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兒,你回來了,去外面玩兒的怎麼樣。」趙氏看到容凰回來,眼底閃過溫柔的神色。
容凰就着趙氏身旁的位置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沒出去玩兒,倒是遇到了一個熟人。」
趙氏皺眉,總覺得容凰話裏有話,「哪個熟人。」
「趙清揚。」
趙氏眼色深了深,眼底划過一絲異色,隨即恢復平靜,「理會他做什麼。」
「沒有啊,我今兒個去西門那兒逛了逛,也是湊巧,竟然正好碰上趙清揚,他啊,正擺攤給人寫信呢!穿的倒是十分單薄。」
容凰每說一句,趙氏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到最後已經是難看的不行了。
趙氏深吸一口氣,不發一言。
「後來啊,我又去了趙清揚和艷紅臨時租賃的地兒。艷紅說的話可有意思了,她說什麼,要她離開趙清揚可以,但是要娘給她東西,我一開始還以為艷紅是要什麼金銀玉器,但是後來仔細想想,八成不是,娘,您說那艷紅是想向您要什麼?」容凰說着,晶瑩飽滿的唇畔邊,笑意是愈發的濃了。
趙氏目光深邃,閃動着莫名的光芒,讓人看不清她內心深處的想法,「凰兒,別問這麼多。有時候無知是福。」
果然,容凰眼底閃過瞭然的神色,她早就覺得趙家大房和二房間不對頭,肯定不僅僅是趙丞相看不慣趙家大房,肯定有其他原因。
原本心裏只是猜測,但是如今,容凰心裏隱隱有預感,事情怕不是這麼簡單,趙家大房肯定是有讓趙丞相忌憚的東西。什麼東西呢?竟然會讓一國丞相忌憚,那肯定不簡單吧。
趙氏嫁給容青原十多年,卻從來不曾有孕過,怕是也跟這個有關係吧。
艷紅?青樓女子?怕是不盡然吧。
無知是福,有時候無知是福,可是對容凰來說,打破砂鍋問到底才是她的性格,尤其是她感興趣的。
「凰兒,外面的事情不要管,你如今已經被封為縣主了,你之前被退婚過的事兒,也沒多少人提起了。再加上這次你救了那麼多人,其中還有王爺,不少侯爵勛貴子弟,這些資本足夠讓你找一個好人家,嫁過去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日子。女人啊,這輩子還是平平靜靜,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才是幸福。」
容凰但笑不語,只是心裏在吐槽,趙氏這前半生過得這麼淒涼,正是如趙氏口中說的,知道的太多,承擔的太多吧。
容凰沒有再繼續追問,趙氏明顯就不想繼續說下去了,再問也是枉然,不如什麼都不問才是最好的。
快進入冬天了,白天變的特別短,黑夜變的特別長,眨眼的功夫,似乎天就黑了,再眨眼的功夫,就聽到落鑰的聲音。
好似她的每一天都是這麼過的,睜眼一天,閉眼又是一天。
穿越至今,容凰不知不覺間已經快過了一百個這樣的日子了。
容凰寧心淨神,提筆練字,這是容凰最喜歡的一樣靜心的法子。
「魅!魅!魅!」
容凰筆走龍蛇地在宣紙上寫着魅。
整張紙,容凰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傾瀉自己的情緒,一張寬大的紙上,大大小小,也不知道寫了多少個魅字,直到整張紙都寫滿了,無處可寫了,容凰才放下了手中的筆。
穿越到古代,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魅那傢伙了,也不知道魅到底怎麼樣了。
要是在現代,就老老實實的過日子,自己銀行卡上攢下的錢,足夠魅衣食無憂一輩子了!如果跟自己一樣穿越到異世,保佑魅穿越到普通的富貴之家,一家子都能平平安安,沒有太多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否則就魅那性子,容凰真是有些不敢想像,她能不能好好的活下來。
幾乎每一日,容凰都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只是平時能夠按捺下來,逼迫自己不要多想,可今日,思念如潮水一般,毫無徵兆地湧入到她的腦海中,讓人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良久持續的寂寞終究被打破,外面突然吵鬧起來。
容凰不自禁地皺着眉頭,高喊了一聲,「秋月!」
秋月聞言,忙不迭地掀開大紅猩猩氈的帘子進來,「小姐怎麼了?」
「去看看外面怎麼回事。這麼吵。」
按理一般外院和內院的鎖落了,內院一般都比較安靜。不會這麼吵鬧,當然也有特殊情況,像上一次,莊敏長公主大半夜的突發奇想,逼着容青安去買什麼陽春麵的情況那就暫且不說了。
「是,小姐,奴婢這就去。小姐,晚膳您沒吃多少,要不奴婢去給您拿一點點心回來?」
容凰點了點頭,她還真有些餓了。
魅那傢伙最喜歡的就是化悲憤為食慾了,自己方才悲憤了一會兒,如今多吃點東西也不錯。
容凰抬眸,淡淡掃了一眼秋月,「你是個好的。」
正打算掀簾出去的秋月,掀簾的手微微一頓,面上一紅,似乎是有些羞澀地小跑出去。
容凰見狀,不禁輕笑出聲,她發現自己身邊的幾個人還是蠻有意思的。紫凝不用說了,傻乎乎的,認準了誰,就一門心思的撲上去。
菊香,可能因為以前是江湖中人,所以說話做事都透着一股子的利索,而且隱隱還有一股子的匪氣。
金桔,報仇的心太重了,不過這也正常,但是家境突變,她還能這麼快恢復過來,也是個人才了。
紅蓮,膽小懦弱,典型的一個官家千金,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好,但是容凰也不能不承認,她的心思是四個人裏面最純淨的了。不過如今倒是有進步,對着艷紅的時候,竟然能大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了,不再是透明板一樣的存在了。
至於秋月,可能是從小父母雙亡吧,跟着外婆長大,是吃過苦的,很努力地想要表現自己,雖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比如自己問她楊嬤嬤的事兒,她就能不禁意間帶出自己的可憐。人嘛,想要過得好,有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小手段,容凰不是很介意。若是一直無欲無求的,容凰才要害怕了!
紫凝還有秋月還好說,將來等侯府的事了,給她們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風風光光地將她們嫁出去,這對她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了。
菊香心裏除了為她的義父義母報仇,心裏也沒其他的。容凰和菊香倒是有共同的仇人,林家以及他背後的人!到時候報了仇,菊香應該更嚮往那鮮衣怒馬、快意恩仇的生活吧。倒是放菊香離開,就是對她最好的安排了。
紅蓮她腦子裏想的怕不是報仇,而是有一份安定的生活就足以。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只要給紅蓮一筆錢,給她挑一個老實本分的夫婿,最好身份能入贅,這對紅蓮來說就不錯了。
金桔——這是最讓人感到頭痛的一個了,她滿腦子裏想的就只有報仇,偏偏她連自己的仇人是誰,她都沒有搞清楚,這也着實是讓人感到無語。
呆在她身邊久了,就算金桔和紅蓮是被自己脅迫着留下來的,容凰對她們的「忠心」也是感念一二的,不說包攬她們一輩子,最起碼要將她們的下半輩子大體安排好,也不辜負主僕一場。
容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來自己還是責任重大啊!
唉,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有人情味兒了,容凰自己都覺得奇怪,按理,除了紫凝以外,其她的幾個對她來說都只是陌生人,不過,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不知不覺間,容凰還是心軟了,想要為她們安排一二,當然大包大攬絕對是不可能,自己沒這麼好心,下輩子也沒這麼好心!
金桔嘛,容凰也想好了,大不了給她一筆錢,然後替她查明,她滅家的大仇人是誰,金桔要是還想着去報仇,容凰也就不攔着了,能做的,她都已經幫金桔做了,總不能再幫金桔報仇吧。她沒這麼聖母瑪利亞!能為金桔查明她的仇人是誰,容凰覺得自己已經很大方了。
想到金桔的仇人,容凰不禁想到了慶王,魅惑的眸子輕輕一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真的是慶王為了金桔一家所謂的什麼傳家之寶就殺人全家?容凰總覺得有些不太對頭,心裏怪怪的。
慶王不像是這樣的人,豫王倒是挺像。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睿王府那一次,也是容凰第一次見到豫王,按理豫王也算是個美男子,看起來正派十足的,但是容凰就是不喜歡她。
可能人跟人之間真的是要看緣分的,容凰是真的不喜歡豫王。
就跟容凰第一次見到龍騰時候一樣,不喜歡龍騰,是討厭龍騰身上那股子拽霸狂,偏偏自己也是屬於這類人,同類從來不是惺惺相惜,而是互相排斥。
而豫王,則是單純的不喜歡這個人了,至於原因,容凰自己也說不上來。
沉思間,秋月端着一疊棗泥酥進來了,看着那白白的皮裹着紅紅的棗泥,容凰還真是有些饞了。
容凰可不是委屈的自己的人,秋月一將盤子放到桌上,容凰就迫不及待地直接捻了一塊棗泥酥,嗯,輕輕一咬,頓時紅棗的甜香在口中蔓延,味道是真心不錯。
「你做的吧。」容凰吃了塊棗泥酥後,看着秋月問道。
秋月做的糕點都有股淡淡的桂花香,容凰鼻子靈,所以一吃進嘴巴里就嘗出來了。
秋月小聲嗯了一聲,「嗯,是奴婢提前做的。就是擔心大小姐您會餓。」
容凰挑眉,秋月若是生在現代,絕對是一個優秀的家政服務人員啊!
「外面出什麼事兒了,鬧得這麼厲害。」
秋月一聽容凰的話連忙回道,「是長公主那兒出事兒了。」
容凰瞭然地笑了,想想也是,除了莊敏長公主以外,也確實沒人能在這大晚上的大動干戈了。
老夫人也是有這權力的,不過她沒莊敏長公主那麼能鬧。
想想老夫人雖然自私自利,不過有一點,老夫人還是蠻讓容凰敬佩的。
不瞎鬧啊,除了偶爾拿捏拿捏那些所謂的不肖子孫,老夫人基本上還是一個比較通情達理的,跟莊敏長公主比起來,絕對是。
「那兒又怎麼了。」容凰沉沉地嘆了口氣問道,對莊敏長公主,容凰有時候也比較佩服她,佩服她的能鬧啊!反正對莊敏長公主來說,她最大的本事就是鬧了,仗着身份可勁兒的鬧。
容凰再一次感慨,將莊敏長公主和容青安湊成一對兒,簡直是她此生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不用容凰天天絞盡腦汁的想,該如何讓容青安過得不舒坦,莊敏長公主已經幫容凰給做好了!
見天的變花樣,就是不讓容青安舒服,一次次的將容青安所謂的男人的尊嚴給踐踏在腳底下,真不知道容青安到底是怎麼忍耐到現在的。
如果莊敏長公主不是這麼個身份,容青安怕是連一天都忍受不了!
「好像是長公主動了胎氣,所以侯爺連忙打發人去請御醫。」
容凰挑眉,好奇地問道,「胎氣?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動了胎氣。」
莊敏長公主自從懷孕以來,那叫一個精心保養啊!補品如流水似的送到她桌上,就是容青安也是把莊敏長公主當奶奶一樣伺候,大半夜的想吃什麼陽春麵,也立馬帶人去買。至於動氣,侯府上上下下,也沒人敢給莊敏長公主氣受。就連老夫人也不會,她還指望着莊敏長公主肚子裏的孩子,將侯府帶到一個更輝煌的層次呢!
容凰眯着眸子,在心裏細細回憶了一下,莊敏長公主近一段日子,只有在魏明璇生辰宴會後,被老夫人奪了管家權這件事最讓人糟心了。
不過事情都過了這麼久,莊敏長公主要不高興,那早就該不高興去了,難道還要等到現在?貌似也不太可能。
「怎麼動了胎氣?」
容凰對秋月的辦事能力還是很相信的,既然去打聽了,肯定是將事情原委都給打聽的清清楚楚。
「呃——」
看着秋月一臉欲言又止,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樣子,容凰就能猜到,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
「說吧。」
容青安做出的不要臉的事兒,容凰已經聽過見過不少了,跟多兒媳婦的那檔子事情,容凰都見過了,她已經想像不出來還有什麼能讓她接受不了的。
「聽說跟林姨娘和牛姨娘有關係。」
跟林姨娘有關係,容凰不是很好奇,畢竟是容青安寵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嘛!
牛姨娘?這個給容青安戴綠帽子戴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實際上還真不能小瞧,沉寂了這麼些日子,難道如今爆發了?那還真心有好戲看了。
「馮姨娘沒牽扯進去吧。」
容青安三個有名分的姨娘裏面,容凰唯一看的上的就是馮姨娘了,主要還是看在容欣的份兒上。
容欣幾乎是每月都會給容凰送些她親自做的小東西,比如荷包,比如親手打的絡子。自己聲稱受傷那段日子,容欣也每日做了不少的點心,但是聽到自己要靜心休養,從來沒有來打擾過。
對容欣,容凰倒是難得有幾分喜愛,雖說膽小懦弱,但是不多事,而且最重要的是也沒什麼心機。
「倒是沒牽扯到馮姨娘,不過侯爺就三個姨娘,林姨娘和牛姨娘都牽扯其中了,馮姨娘自然也——」
後面的話沒說完,容凰也聽懂了,馮姨娘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唄。
容凰深深嘆了口氣,馮姨娘和容欣算是最與世無爭的性子了,在侯府幾乎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萬事都不管,也從來不會冒頭掐尖。
「林姨娘和牛姨娘那兒到底怎麼了。」
「聽說,牛姨娘偷偷做了一個鴛鴦戲水的荷包給侯爺,讓人發現告訴了長公主。至於林姨娘,聽說是侯爺拉着林姨娘說悄悄話,正好讓長公主抓個正着,長公主氣壞了,當着侯爺的面,竟然就親自對林姨娘動手,這還不算,聽說打鬧間,長公主還打到了侯爺。侯爺被弄了個大大的沒臉,府中有不少下人都看到了,侯爺惱羞成怒之下,就推了莊敏長公主一下子,然後長公主就動了胎氣了。」
莊敏長公主的性子未免也太烈了一點,夫妻有什麼爭執,大可以回房自己解決去,當着下人的面就給容青安沒臉,容青安那麼個大男子主義的人,會受得了才奇怪了!
惱羞成怒一推,莊敏長公主動了胎氣,有的容青安苦惱嘍。
容凰眼底閃過幸災樂禍的光芒,容青安倒霉,容凰只有高興的份兒!
同情什麼滴,拜拜哦,對容青安同情,她傻了!
「大小姐,長公主身邊的丫鬟求見。」紫凝挑開帘子道。
容凰正幸災樂禍呢,忽的聽到這麼一句,挑了挑眉,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讓人進來。」
很快,紫凝就引着一穿着雨後天晴琵琶對襟褙子的丫鬟進來,這人容凰有印象,是莊敏長公主身邊的二等丫鬟,就好什麼來着,對了凝露。
「見過大小姐。」凝露一進門,就恭恭敬敬的給容凰行了個禮。
「起來吧。凝露姐姐來我這兒是做什麼。」魅惑的眸子流過點點笑意,狀似不解地開口。
凝露連忙道,「長公主身子有些不適,侯爺知道大小姐醫術高明,所以希望大小姐能去幫長公主看看。」
容凰挑眉,這是將她當奴才了吧,揮之即來揮之即去。
要是以往,容凰肯定要直接不干,但是這次——
眼波流轉,絲絲縷縷的精光在其中流轉。
容凰點頭同意。
容凰帶着秋月往容青安和莊敏長公主的院子去,繞過幾處迴廊,穿過幾個花園,總算是到了地方。
院門外,林姨娘、牛姨娘還有馮姨娘三人就跪在院子中央。
容晴、容欣還有容眉也在一旁。
容晴神色淡然,似乎跪在底下的人不是她的親娘一般。只是在看到容凰的剎那,眼底閃過莫名的神色。
容眉看着跪在地上的牛姨娘,眼底隱隱有焦急的神色,緊緊握着手中的帕子,但是一掃到三個姨娘身後膀大腰圓的婆子,就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
容欣則是不停求着那幾個看着三位姨娘的婆子,「我求幾位嬤嬤了,給我姨娘放個蒲團吧。我——」
容欣不知道求了多久,眼眶都哭紅了,立在三位姨娘身後的嬤嬤,就當沒聽到容欣的話,仍然一絲不苟的地在執行命令。
容欣似乎只記得求人了,就連容凰來了,似乎都沒有看到一般。
容凰見狀,忍不住嘆了口氣,對容欣,她還是有幾分好感的。
「姨娘儘管是半個奴才,但也是半個主子,輪不到人這麼糟踐。」容凰清涼的聲音在這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冰冷的青磚瓷,就算穿的再厚,也受不了這寒氣,更別提這麼跪着,依着莊敏長公主的性子,就算人在這裏跪一整晚怕是都不消氣。
看守三位姨娘的兩個嬤嬤,一個比較胖,一個略微瘦一點,胖嬤嬤眯着本來就小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大小姐,你不會是要為這三個卑賤的姨娘說話吧!」
「卑賤?姨娘還是半個主子,這要還算是卑賤,你們又算是什麼東西。」容凰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狐假虎威的婆子!
討厭的不行,抬着她們那菊花臉,看着就讓人噁心的快要吐了!
「咱們自然不是什麼枱面上的人物,不過老奴也是奉了長公主的命令!大小姐如今可不是大房的女兒,這閒事嘛,最好是莫管!」長得較瘦的嬤嬤冷哼道。
「我哪裏敢管大房的事兒,不過祖母一向仁慈,三個姨娘都是給大伯父生兒育女過的,要是跪了一夜,這雙腿不行了,也不知道是要算在誰的身上。」容凰伸手籠了籠大紅狐狸毛的披風,似笑非笑地看着兩個嬤嬤,魅眸射出點點精光,在暗夜中顯得格外明亮耀眼。
胖嬤嬤一噎,隨即不服氣道,「不就跪那麼一夜,哪裏有這麼嬌貴了!」
「這位嬤嬤,你長得那麼富態,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跪了一夜,這腿會怎麼樣。」容凰以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胖嬤嬤,旋而燦然一笑,「長公主的命令,兩位嬤嬤自然是不能不聽。但是稍微行一點方便也不是不行,否則萬一哪個真的雙腿殘廢了,祖母和大伯父肯定是要過問的。長公主懷着侯府的子嗣,自然不會如何,但是兩位嬤嬤那就說不定了,畢竟推出一個嬤嬤,可不是什麼大事。就算死了,也是活該!」
說到「死」字的時候,容凰故意停頓了一會兒,果然看到了兩位嬤嬤眼底驚恐的神色。
威懾夠了,接下來當然就是利誘了。
容凰給秋月使了個眼色,秋月立即會意,從懷中掏出個小荷包不着痕跡地塞給兩個嬤嬤。
容凰身邊的丫頭,身邊都會帶着個荷包,裏面裝的上銀裸子,就是用來打賞人的。
「做人啊,有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與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況且長公主如今是在盛怒之下,下了狠命令,可能過後沒多久,也就後悔了,畢竟當家主母對妾室總得稍微仁慈點不是。上面人想不到的,底下人就該給主子考慮到,兩位嬤嬤說說,我說的有理嗎?」
胖嬤嬤和瘦嬤嬤也是人精了,聽着容凰連敲帶打的話,既有了面子也有了里子,只能笑着道,「大小姐說的自然是對的。」
容欣一聽這話,連忙轉身,從自己丫鬟手中將粉色的蒲團塞到馮姨娘的膝蓋下,起身的時候,感激地看着容凰,「謝謝大姐姐。」
要不是容凰幫忙說話,容欣絕對相信,自己的姨娘要這麼跪一晚上了,等到了白日,一雙腿就真的要廢了。
容眉一見容欣將蒲團塞到馮姨娘身下,連忙讓自己的丫鬟去取。
容凰看着容眉,只覺得好笑,這馬後炮難道都不覺得放的太晚了一點嗎?就這麼看着生母受罪,哪怕提前將東西準備好也不是不可以,甚至連一句求情的話都不說。
這種人何止是涼薄,也不知道像誰。都說女兒像父,就是不知道容眉是像容青安還是像容青恆了。
容凰本來以為有個容眉已經是夠讓她刮目相看的了,不曾想容晴才更讓她刮目相看,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裏,似乎看不到林姨娘在受苦一樣。
林姨娘望着容晴的眼神似乎都在泣血。
容凰不禁覺得好笑,看來林姨娘不止是生了容豐一個叉燒啊,容晴也是個叉燒!
最後還是林姨娘受不住,讓自己身邊的丫鬟去取蒲團,女兒不心疼自己,她只能自己心疼自己了!
容凰還真不在意牛姨娘和林姨娘怎麼樣,她們完全是馮姨娘捎帶的,這兩人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容凰以眼神示意凝露,可以繼續走了。
凝露看着容凰,眼底隱隱有些敬佩。這兩個嬤嬤可是莊敏長公主身邊最不好說話的,但容凰只是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把她們說服拿下了,不能不說,這真的是一種本事,更是一種手段吧。
「凝露姐姐覺得我做的如何?」凝露正沉思間,忽的聽到容凰的問話,愣了愣,但還是老實回答,「大小姐考慮的周全。」
容凰滿意了,果然這凝露是個聰明人,這話無疑是說明了,她待會兒進去後,不會多嘴多舌。
容凰倒不是怕,只是不想平添無所謂的麻煩。
「容青安,本宮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找了你這麼個駙馬!你是不是想着害死本宮後,然後好跟你那些小妖精雙宿雙棲啊!本宮告訴你,做夢!本宮或者本宮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本宮一定要你償命!」
走進屋子,就能聽到莊敏長公主中氣十足的叫罵聲,容凰晶瑩的唇瓣邊不禁勾起一抹淺笑,莊敏長公主這叫有事,中氣十足的,誰有事,她也不會有事啊!
凝露的臉色也有些不好,衝着容凰道,「大小姐在外面等一下,奴婢進去通報。」
容凰點了點頭。
「小姐,長公主一點都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啊!」秋月偷偷湊到容凰耳邊道。
容凰輕笑出聲,「這些話在心裏說說就行了,禍從口出,記住了。」
秋月吐了吐舌頭,表示受教。
很快,凝露就出來請容凰進門。
掀開厚重的帘子,容凰進了屋。屋內的炭火燒的足足的,十分溫暖,容凰一進去倒是有些嫌熱了,直接脫了身上大紅狐狸毛的披風,遞給身後的秋月。
隔着屏風,御醫正在給莊敏長公主診脈。
容青安和老夫人都在,不過臉上的神色十分不好。魏明璇則是在陪伴莊敏長公主,隔着屏風,似乎也能看到她焦急的神色。
尤其是容青安,一張臉上滿是抓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人九陰白骨爪了呢!其實也差不多。
至於老夫人的臉色,此時真是黑雲壓城城欲摧,黑的只差沒有滴出墨水來了。
聽聽,莊敏長公主的嘴巴到現在就沒有停過,噼里啪啦的說個不停,大多都是詛咒容青安,簡直跟市井潑婦沒有任何的區別!
莊敏長公主罵人的本事還真不小,說了一大半天竟然都沒有重複,而且說的是越來越難聽,什麼容青安不是男人,什麼容青安沒種!要是這次她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一定要容青安死,還要容青安的兩個孽種也付出代價!尤其是容青安的三個姨娘,一定要將她們剝皮抽筋,賣到最下等的窯子裏去!容青安的幾個女兒,也要嫁給最不入流的小吏,讓她們受一輩子苦!還要容青安絕後,容青安的兩個兒子直接閹了送到宮裏當太監去!
容凰聽着莊敏長公主都不重複的罵人的話,伸手摸了摸鼻子,這罵的可真是夠狠的。真是想讓容青安絕子絕孫啊!
有些人罵的狠,但是讓她做什麼,她肯定是沒膽子做的,有些人,罵的狠,同樣有膽子做!
無疑我莊敏長公主絕對是後者!既敢罵又敢做的!
容青安一張臉青了黑,黑了又白,白了又紅,真的是萬分的好看,反正容凰是很欣賞了。
容青安心裏真的是在罵娘了,他現在真的是百分百確定了,尚主,娶了莊敏長公主絕對是他此生最大的錯誤!他真的是太蠢太蠢了,當初娶誰不好,竟然娶了莊敏長公主!
要問容青安如今有什麼感受,他只想時光倒流,他寧可早早的扶正林姨娘,也不願意娶莊敏長公主!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買啊!
容青安悔啊,真的是太后悔了!
不禁意抬頭間,正好接觸到容凰略有些「同情」的眼神,容青安恨不得鑽進蟑螂縫裏!真的是太讓人尷尬了,真的是太讓人無語了!
他竟然讓曾經的女兒撞見自己這麼不堪的一面,容青安此時真的有想死的衝動!甚至他真的很想選擇去死!
容青安憤恨地別開頭,不想再看容凰這同情的眼神,這會讓容青安更加的不堪難過!
只是在看到容凰的剎那,容青安竟然想起了沈柔。
記憶里那溫柔如水的女子,她的容貌,容青安已經記不起來了。此時容青安忽然很想念她,尤其是有莊敏長公主做對比。
同樣的身份高貴,同樣是自己的妻子,但一個溫柔賢惠,另外一個善妒成性。一個善良可人,一個惡毒刁蠻。
尤其是耳邊不斷傳來莊敏長公主口口聲惡毒的詛咒,巴不得他死,巴不得勇毅侯府沒了爵位,恨不得自己斷子絕孫,恨不得自己倒霉!
這就是他容青安的妻子啊!此時此刻,容青安真的是有想笑的衝動,這應該是怒極反笑了吧,但是哀到了極致,容青安就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哀嘆他自己的倒霉。
容凰看着容青安忽而悲憤忽而傷心忽而無力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容青安的表情變化真的是夠豐富的。
容凰心裏正在吐槽呢,誰知容青安竟然抬頭看向自己,只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可就是那一眼,讓容凰心裏更不是滋味兒了,你妹的,容青安竟然用憐惜愧疚的眼神看自己!
容凰忍不住想問,難道是容青安真的被莊敏長公主給刺激的頭腦發暈了,否則怎麼會憐惜愧疚的看向自己。
想想,自從沈柔——
反正也不知道沈柔此時是生是死,就當她死了。
原主沒有親娘的陪伴,容青安心裏更是只有林姨娘和她所出的幾個孩子,哪裏將容凰放在心裏過。
沈柔的母族獲罪,容青安又是二話不說將沈柔由妻貶為妾,又將原主給發配到碧雲庵,任憑她自生自滅。
容凰好不容易回到侯府,容青安就當沒這麼個女兒似的。
也不知道容青安得了什麼好處,才會答應將容凰過繼到三房。反正不會是真心為了容凰着想,這一點是絕對不可能的!
容凰被容蓉算計,容青安能想的,唯一想得到的,就是拼了命的去護容蓉,一點也不管容凰,更不會管容凰傷心不傷心。
幸好啊,原主已經死了,否則就她那顆玻璃心,被容青安這麼對待,早就傷心死了!
容青安現在竟然對着露出憐惜愧疚的神色,還是省省吧。
轉念一想,容凰覺得就容青安這麼個自私自利到了極點的人,他的愧疚來的快,去的更快,說不定他也不知道是腦子哪裏犯抽了,所以才對自己愧疚。
別提,容凰想的一點都沒錯。
容青安對容凰的愧疚真的只是那麼一會兒,如流星般轉瞬即逝。
容青安更多的還是在可憐自己,莊敏長公主看着就是個長壽的,此時他真的很希望莊敏長公主短命,那他還有好日子過,否則,他是真的要被莊敏長公主欺壓一輩子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暗無天日,臉上火辣辣的傷口,更是時時刻刻提醒容青安自己所受的屈辱!
此刻的容青安真恨不得直接暈過去,也好過繼續面對這樣的場景!可惜,容青安連暈都不能暈,莊敏長公主還在那裏奮力詛咒呢,他哪裏有力氣暈倒。
老夫人比起容青安還要恨,她年紀大了,也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老夫人在意的只有侯府的榮耀還要自己以後的舒心日子,可有莊敏長公主這麼個人在,老夫人十分確信,她餘生就別想過什麼好日子了!
聽聽!聽聽莊敏長公主說的這些話,罵完了容青安,罵完了容青安的兒女,罵完了侯府的門楣,又直接厲聲罵她,說她是什麼老虔婆!
老夫人此時正巴不得有御史在這兒,讓他好好聽聽莊敏長公主的話,最好將事情鬧大了!老夫人在心裏無不陰狠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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