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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陰冷，若水神色有點抱歉，又有點驚喜，她從沒過楊子軒會有這樣的勇氣。

    以楊子軒現在的狀況，敢去頂撞她父親，真的是需要不少勇氣的。

    林正強在中樞，想要隨手調整楊子軒，不是太過困難的事情，也許沒什麼楊子軒黑材料，直接把級別撤掉很難，但是體制內大把正廳級的閒職，比如某某省廳副巡視員，或者省文聯主席之類的……

    那無疑也會斷送楊子軒的政治生命，如果林正強再狠點，在公開場合不需要指名道姓的說一兩個和楊子軒有關的段子，比如南蘇某某市長年輕氣盛，目無尊長，藐視中央領導……

    也會有大批人的人對號入座。

    那些和楊子軒關係不好的省領導，都會跳出來揣楊子軒一腳。

    那就是牆倒眾人推了。

    但是楊子軒卻毫不在意。

    有時候女人要求真的不算太多，甚至可以委屈自己，只要男人能夠給一個足夠讓她們信服的態度，比如這次楊子軒的「強硬態度」……

    「我會勸說我爸的，他估計也是氣在頭上，才那樣說話。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的，在家裏要說一不二，家長專製作風很濃厚，我以前很討厭這種作風，但是又有點怕他，但是現在不會了，你給了我勇氣！」若水握着楊子軒的手。

    「其實伯父根本就沒生氣吧，他站在這麼高的位置，不至於和我一個後進小輩計較什麼。他真的要跟我計較，我早就當不了這個市長了，何須等到今晚才來攤牌呢？他其實估計也是在考驗我的勇氣，因為我們的感情一直面臨很多變數，在將來也會遇到很多阻礙和困難，這不過是第一關而已……」楊子軒突然笑道。

    若水一愣，這一點，是她沒想到的。

    「他也許不喜歡我，但是要接受我，必要給他能拿來說服自己的理由，說得更直白點，他也是無奈，需要一個下來的台階……」

    若水許久才嘆了口氣，要說對人微妙心思的把握，她還真的遠遠不如楊子軒。

    「所以，你現在也不必陪我，還是回去和他好好聊聊。」楊子軒拍了拍她的手掌。「至於我們，以後聚的機會不會少……」

    外面寒風很冷，林正強在房間內坐了一會兒，讓秘書過來埋單，又有公事要忙，起身剛想出去，卻見自己女兒去而復返。

    「怎麼又回來了?」林正強有點意外。

    「他叫我回來的。」

    「怎麼了，我就說這男人靠不住吧？怕自己官帽子丟了？」林正強站起來，冷笑了一聲。

    「他說你這個人好面子，明明是考驗，激他，讓我回來陪陪你……」若水雙手插着口袋裏，頭上的帽子歪歪斜斜的。

    林正強心裏無比震驚，也不知道是被人「識破」之後不好意思，還是惱羞成怒，板着臉，從若水身邊側身而過，冷言冷語，「自以為是，我用得給自己台階下？」

    說完，打開門，秘書在門外等候着，接過他的包。

    「帽子歪歪斜斜，能有個市長的樣子嗎？再這樣就不用回家了！」

    丟下一句，門外的專車門已經被打開，林正強鑽入車子，很快消息不見。

    「果然是個刀子嘴，豆腐心！」若水卻像是重新認識自己父親一樣，以前對父親的印象，是刻板的，專制的，缺乏人情味的，但是現在……

    若水心裏流過一絲暖流，如果不是楊子軒，她都無法發現潛藏得難以發現的親情。

    雖然很冷，但是心裏卻很暖。

    「姓楊那小子在廣陵的政策行為，以後不用再盯視了。」林正強閉目養神，突然說道。

    「他和楊家的關係，現在還是看不清楚的，是不是需要繼續密切留意一下？」秘書扶着厚厚的眼鏡，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不用了。以後不用留意他了，他愛幹嘛就幹嘛去。」林正強再次修正了一下秘書的話。

    「好的。」秘書對林正強的話，是絕對執行的。

    想了想，林正強還是覺得有必要補充一下，免得自己這個貼身大秘搞不清楚狀況，說道，「那小子雖然出自楊家，但是這些日子觀測下來，應該和楊家的政治理念有差異，很可能是楊家的棄子。」

    「會不會是楊家給自己留下的後路？楊老爺子身體不是那麼好，據說……」秘書再次扶着自己的眼鏡，「投資學也說，雞蛋不放一個籃子裏，在這個漩渦里，有朝一日，楊家敗落，還有楊子軒這一支，其實也不可以不徹底敗落，會不會所謀者深遠呢？」

    「這是』人故』放風，高層領導人的健康問題，都是秘密，外面的傳言滿天飛，全都不對，前些日子，據說還在西山釣魚，骨子好着呢……」林正強消息渠道自然要比自己秘書強多了，卻不打算回應秘書太多問題。

    這個秘書什麼都好，就是話比較多，也許和他出身有關，四九城的小家族出身，對上層家族和權力高層的秘聞，都十分感興趣。

    「明白，放出老爺子的健康問題，這是楊家在示弱吧？」秘書試探性問道。

    「楊家的事情，不用太關注，情況比較複雜，我都不敢說自己能夠看透，再說了，哪個有足夠影響力的家族不複雜呢？」林正強摁了摁腦門，現在林家情況也十分複雜，只是他暫時作為林家政治台前的人，沒什麼敢冒犯他的權威，但是私底下還是一樣暗流涌動。

    ……

    楊子軒自然不知道林正強會對自己怎麼看，或者有什麼印象改觀，趁着在京城見了李居朋這位老朋友見了一面，上了出租車之後，細細思考，林正強為什麼會到中樞之後，施行一系列的「保守政策」？

    結合若水說的，目前林家內部的情況，又經過今日和林正強的接觸，感覺林正強對經濟規劃，對工業發展，都是有很系統而深刻的認識。

    一個主政過民營經濟高度發達的江南省多年的省委書記，不可能還停留在「計劃經濟思維」，這些年江南省經濟發展這麼快，和林正強開明，開放的政策不無關係。

    這樣一個人，到了中樞之後，卻低調了起來，走起了保守路線。

    這個疑問，不僅僅讓楊子軒很迷惑，連很多外人都很迷惑。

    有人說，林正強是為了贏取保守力量的支持，因為林正強此前在江南的政策遭到不少保守派的非議，有些步伐走得太快。所以到了中樞之後，林正強韜光養晦，認真修煉內功，一反之前的開明開放姿態，改變為保守的形象，以此獲得保守力量的支持。

    這種說法，楊子軒是嗤之以鼻。

    如果僅僅是為了站隊需要，林正強根本不需要顧及這些，他能夠到中樞來，一方面是資歷夠，另外一方面也是有人欣賞他開放開明的形象，但是他到了中央之後，轉換成保守姿態，肯定會把自己的支持力量根基都毀掉。

    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於是楊子軒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運作若水到梁溪是無奈之舉，多年以來，林正強雖然着力去培養接班人，但是沒幾個冒出頭的，反倒是溫友亮這個林家旁支在南蘇站穩腳跟……

    運作若水到南蘇，一方面是加強對南蘇政壇的影響力，江南和南蘇一衣帶水，都是沿海經濟大省，盯着兩塊蛋糕的人很多，有機會滲透，林正強肯定不會放手，另外一方面也是希望通過若水和溫友亮的聯繫，加快兩者的政治同盟關係，使得溫友亮慢慢從林家邊緣，走到林家的中心來……

    林家內部對林正強到中央之後施行了一系列「保守政策」，其實有所不滿，林家在江南省和其他地方的經濟利益，其實受到他保守政策的影響，損失不少……

    林正強到中央之後，偏向保守，確實也有很多無奈，林家在經濟利益上伸手多了，林正強是極度不滿的，施行保守政策，其實也有打壓家族內部這股勢力的原因……

    若說說過林正強多次表示，實在不希望林家攫取太多經濟利益，甚至對林家內部這股勢力有些反感。

    可惜林家家族內部，有長遠目光的人太少，都是盯視眼前這點蠅頭小利。

    一個家族要長長久久，首先有一點要做到的，就是不能太貪！太貪心絕對不長久！」

    這個解釋十分合理。

    也解開了楊子軒心頭一些疑惑，他翻去重生前記憶，一直想不明的許多事情，都抽絲剝繭的清楚起來。

    想到這裏，楊子軒拿起電話給若水打過去，說道，「跟你爸爸說說，他的保守形象，有點過火了，也到了該換形象的時候……」

    掛了電話，楊子軒卻見一個京城的電話打進去，卻是自己中學同學，央台名嘴周桐……

    「現在回京城了嗎？還是說留在南蘇過年？」周桐在電話裏面銀鈴般的笑。

    「除夕那天回來掃墓。」

    「回京了，也不跟老同學聯繫，跟你說，有個同學聚會，你來不來？」周桐聲音在電話裏面有些嬌嗔。

    「同學聚會？比票子，比車子，比房子，比孩子嗎？」楊子軒笑道，這年頭的同學聚會，還是有較大聯絡感情的成分，但是已經有了攀比的傾向。

    「哈哈，一針見血。」周桐先是一笑，隨後說道，「看來你是沒什麼興趣了，其實班裏好些同學都混得不錯，你在地方主政，互相認識一下，擴大一下關係網，也是蠻好的。」

    楊子軒點了點頭，京官有京官的特殊性，有時候芝麻綠豆的小官，也能起些作用，「那行，你報個地址，我一會到……」

    「好啊，那我等你咯了。」

    楊子軒先去找李居朋，兩人在附近單獨吃了個宵夜。

    李居朋直接把一疊資料丟到楊子軒面前，笑道，「老大，這是你讓我搜集的圈內信息和情報，我可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楊子軒翻看了一下，裏面資料信息很詳細，甚至涉及一些公子哥的私隱，自己這個小夥伴，沒想到也變得靠譜了很多，資料分門別類，梳理成了一個體系。

    「這花了不少人力物力吧？」楊子軒笑道。

    「要不了什麼人力物力。」李居朋灌了一口酒，笑道。

    「這樣吧，李子，你打這個電話，讓她給你開個戶，以後需要多少錢，直接讓她給你打……」楊子軒抄寫了張碧筱的聯繫方式，遞給小李子。

    「老大，這就是跑跑腿的事兒，你這是哪門子的意思？」李居朋一口回絕。

    「拿着！這樣，你辦事我才能放心！」楊子軒臉色一板。對待自己人，他從來就不怎麼吝嗇，要收集這麼齊整的資料，李居朋肯定花銷不少，要讓人家辦事，總不能老是讓人家吃虧，這樣再深的情分，也會變薄的。

    李居朋見他真的有點生氣了，心裏有點發毛，忙接過去，撓了撓頭，「那我先拿着。」

    「要是有興趣的話，也可以開個公司玩玩。」楊子軒笑道。

    「接下來就是觀察京城的動態，我會圈幾個這半年內需要關注的重點人物，讓你關注。」

    「你吩咐的活兒，我一定辦成。」

    和李居朋敘舊完畢，楊子軒準備打車過去，李居朋跑過來道，「老大，你在京城沒車？」

    「駐京辦那邊有，但是不想用。人多口雜，用起來不太方便。」楊子軒笑道，他到京城來，駐京辦的人，想見他一面都難，也不是他故意躲着不見人，而是他在京城經常要辦些私事，帶着駐京辦那幫跟屁蟲，很容易露陷。

    「用我唄，以後你到京城來，我就是你的專職司機……」李居朋笑道，「還能兼做個小保鏢，我還練過幾手呢。」

    楊子軒想想，確實在京城沒個車子，也不是很方便，說道，「這樣吧，你讓人開了戶之後，然後取一筆錢出來，買個三十來萬的，掛你名下，我到京城，就開着玩玩……」

    「行，這事包在我身上！」

    感謝同志們的大力支持，本來打算今天兩更的，有點小感冒，明天兩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