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又見鬼了?
小丫鬟慌慌張張的去叫紀淮雨,九生剛到閨閣門下,紀淮雨就一陣風似的跑了來,連一個照面都不及打,直衝進了屋子裏。
九生在門外就聽到裏面有女主的驚叫聲,不住的喊:「快讓他走!快讓他走!那鬼就在他身上!」
「阿姐別怕阿姐別怕,我在,我在這兒。」是紀淮雨的聲音,又低喝道:「先帶大夫出去!按之前的規矩辦。」
門內一陣腳步的慌亂聲,一個小丫鬟帶着一人出了來,背着藥箱,衣服上是被潑的茶水,很是狼狽,看來是來給紀小姐醫病的大夫了。
九生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身上和周邊並未有什麼鬼怪不乾淨的東西啊。
那小丫鬟付了銀子給大夫,又吩咐道:「大夫該知道紀府的規矩,不該說的不要亂說,嘴巴閉緊點兒。」
大夫忙應是,接了銀子就走。
九生看着覺得好奇,看這架勢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屋內紀淮雨溫聲的哄着,「沒事啊阿姐,他已經抓走了,你看看已經走了。」
那紀小姐便漸漸的安靜下來,小聲的哭了起來。
紀淮雨哄了好一會兒,溫聲道:「不哭了,阿姐還記得之前我給你提起在船上遇到那個好玩的小丫頭嗎?她今日來瞧你了,你再哭可該讓她笑話了。」對丫鬟道:「帶九生小姐進來。」
丫鬟便出門來,請九生進去。
廂房裏燒了地龍,暖的很,也不知熏了什麼香,踏進去便一陣的暖風生香。
紀淮雨坐在榻邊給一女子擦眼淚,九生偷眼望過去那紀慧心紀小姐不過十五六的樣子,已出落的亭亭,衣衫單薄的擁着錦被坐在那裏,不施粉黛,只松松的挽着發,美的弱不禁風。
九生行了禮。
紀慧心忙背過臉擦了擦淚水,嗔道:「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今日蘇姑娘要來,讓我這副樣子……」
紀淮雨便笑着望她,「阿姐這副樣子也是個美人。」
「別亂說話,讓蘇姑娘笑話。」紀慧心拍開他的手,忙讓九生過來坐,歉疚道:「我今日身子不太舒服,怠慢蘇姑娘了。」
「怎會。」九生坐在榻前的小錦凳上,「紀姐姐叫我九生便好。」看了一眼紀淮雨,微微對他搖了搖頭。
這屋子裏也沒有什麼鬼怪。
紀淮雨不動聲色的又說了幾句話便先走了,留下九生陪紀慧心說話。
紀慧心不好再臥榻,扶着丫鬟起身,一襲煙紫色的單衣,襯得她嬌弱不堪,只是……
九生望着她的腰微微蹙眉,這樣消瘦的美人,怎麼有了肚子?還待細看,她已經裹上了大衣。
「九生妹妹這邊坐。」紀慧心牽着她到外間坐。
小丫鬟備好了一些精緻的點心果子在外間窗下的寬榻上,鋪了細軟的墊子和小絨毯子讓她們緩和和的坐着說話。
這樣冷的天氣里,紀府竟還有新鮮的水果。
紀慧心挑了一個略青皮的桔子剝給九生吃,笑道:「這桔子又酸又甜,我很愛吃,九生妹妹嘗嘗。」
九生接過嘗了一瓣,酸的微微皺眉,「紀姐姐愛吃這樣酸的桔子?」
「很酸嗎?」紀慧心也剝了一瓣嘗了嘗,道:「我近來口味寡淡,愛吃些酸的,妹妹怕酸別吃這個了。」又取了別的果子來。
九生望着她,問道:「我聽紀淮雨說,紀姐姐近來總是見到些不乾淨的,睡不好?」
紀慧心手指一顫,「淮雨真是……連這些不正經的話也對九生妹妹說了。」
九生並不隱瞞,笑道:「因我也看得到那些不乾淨的,所以紀淮雨才對我講了。」
「你也能?」紀慧心吃了一驚,紀淮雨只說了九生很有趣,缺並未說是能看見什麼髒東西,如今乍聽,驚訝的看九生,便看出她的眼睛一灰一黑,與旁人的很不一樣,「你的眼睛……」
九生笑着點頭道:「不如紀姐姐和我說說你見到的是什麼樣的鬼怪,看我有沒有見過?」
紀慧心臉色一白,「我……我不敢看,未看清。」
「是嗎?」九生眼睛掃了這廂房一圈,「紀姐姐方才不是也見到了嗎?在哪裏?能不能指給我看看?」
紀慧心不敢看九生的眼睛,臉色難看道:「在那大夫身上,如今……如今已不見了。」又忙道:「九生妹妹快別說這些了,聽的人不舒服。」
「紀姐姐別怕。」九生輕聲道:「這屋子裏什麼也沒有,那大夫身上也什麼都沒有。」
紀慧心一瞬抬頭,驚慌失措的望着九生,下意識的抓了抓衣襟,忽然嘴唇泛白的乾嘔了一下。
小丫鬟忙過來,「小姐又不舒服了?」
紀慧心抓着衣襟顫巍巍道:「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怕是不能陪九生妹妹了。」
九生便起身,「紀姐姐不舒服就快些歇着吧,我改日再來瞧姐姐。」行了禮,便告退了。
到門前又回頭去看,正看見紀慧心脫了大衣要上榻休息,那腰身……竟和她娘的有些像。
她出了閨閣便被帶去了紀淮雨在的大廳里。
「如何?」紀淮雨有些急切的問她。
九生進去坐下,看着紀淮雨就是不說話。
紀淮雨被她看的莫名其妙,皺眉道:「你就算再喜歡我,也等答了我的話再看啊。」
「紀淮雨。」九生依舊看着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跟他說,便問:「你姐姐已許了人家嗎?」
便見紀淮雨的臉色變了變,「你此話何意?」
九生是有些不明白了,紀淮雨既然這般的關心紀慧心,肯定很是注意她的日常起居,這般明顯的症狀,怎麼會猜不出?瞞得住?
見鬼也沒有愛吃酸,常作嘔的啊。就算紀淮雨不經事,並不懂這個,那服侍紀小姐的丫鬟婆子也該知道啊。
九生湊近道:「你們府邸里沒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紀小姐說那大夫身上也沒有什麼鬼怪,你該給她換個大夫來。」
紀淮雨遣退了伺候的丫鬟,單獨問她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九生不想開罪人,便只道:「紀小姐的問題不是見鬼,是該請大夫。」
「有話你就直說。」紀淮雨恨極她說些含糊的話,「若是大夫能看,我也不會找你來了。」
「大夫為何不能看?」九生不解。
紀淮雨坐在她一旁的椅子裏道:「請了幾個大夫來,每一個只要進了她的屋子,她就會像今天一樣說有鬼,纏着她的鬼附在大夫的身上來害她了,根本沒法診病。」
「怎麼會?」九生這就不明白了,「那大夫身上沒有什麼鬼怪啊。」
紀淮雨不說話,一張臉漸漸陰沉,問九生,「就到底看出了什麼?」
九生不知該如何說,想了想問道:「你當真看不出,紀小姐害的不是病嗎?我不太懂這個,只看她和我娘如今的狀況很是一樣。」
紀淮雨豁然起身,雙手撐在九生兩側的衣背上,低頭直逼視她,「有些話不能亂講。」
九生嘆氣,所以她才不願講明,這檔子見不得人的事不該由她這個外人來講。
便道:「是真是假你心裏自有計較,我只是拿了你銀子,說些見到的。」又道:「我想,你也猜出來些吧?」
紀淮雨看着她,半天才問:「當真嗎?」
「當真。」九生點頭,十分的肯定,她確認過了,紀小姐的小腹上確實有……
紀淮雨放開手,坐回椅子裏,低頭瞧着手指靜靜的想着什麼。
九生等了一會兒,要起身告辭時,他忽然起身,對廳外的小丫鬟道:「去將那之前的大夫叫回來。」又轉頭對九生道:「這次你陪大夫一起進去,看看到底是真鬼假鬼。」
九生點頭,又忍不住問:「要是確定了,你打算怎麼辦?」
紀淮雨不答話。
不多會兒那大夫就又被帶了回來,九生和紀淮雨一起帶着大夫去了紀慧心的閨閣。
剛跨進,紀慧心就臉色慘白,看着那大夫往榻上一縮,「他……他怎麼又回來了?鬼……」
「阿姐別怕。」紀淮雨溫和的笑着拉九生過去,「有九生陪着你,她說並沒有什麼鬼。」
紀慧心要喊的話就是一哽。
等那大夫來為她請脈,她猛地往後一縮,驚慌的道:「不不,有鬼有鬼!讓他走!」
紀淮雨坐在榻前,溫溫柔柔的笑着握住她的腕子,道:「阿姐不怕,有我陪着呢,九生也在,並沒有鬼怪,你閉上眼睛,讓大夫給你把把脈就好。」
紀慧心死命的往回掙手,尖叫出聲,「不不!有鬼!我不要見大夫……」她嬌弱無力,掙不開手,便拉着紀淮雨的手,急了起來,「淮雨淮雨,你讓大夫走,我不要看大夫,我什麼病也沒有,好好的……」
紀淮雨只不鬆手,看着她問:「阿姐在怕什麼?還是,阿姐瞞了我什麼不得了的!」
紀慧心被他的語氣驚的一愣,往日裏她這個弟弟溫柔的再沒有,從不曾發火,更不曾對自己講一句重話,如今……怕是瞞不過了。
「過來。」紀淮雨拉開她的手腕,讓那大夫過來,也不避諱了,只拉了一張帕子蓋在腕上就讓大夫進去來診脈。
紀慧心掙扎不開,忽然哭了起來,拉着他低低道:「我有了……有身子了……」
九生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應該是剛剛三個月,還未成人,只是個單薄的魂兒一樣,所以她看得見。
三十五
「孩子是誰的?」
這屋裏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紀淮雨,紀慧心和九生。
紀慧心只坐在榻上哭,什麼都不講。
紀淮雨便又重複一遍,「你懷的是誰的孩子?」
紀慧心今年才滿十五,未定親也未和外男接觸過,一直在這紀府里住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她爹紀良秋升職調任到京城為官,她也被留在這紀府,怎麼就有了身孕?
紀慧心哭的發顫,消瘦的肩膀一聳一聳的,只搖頭道:「你別問了,你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吧……」
「什麼也不知?」紀淮雨平日裏總在笑,如今不笑的沉着,讓紀慧心害怕,「你未出閣先有了身孕,你讓我如何裝不知!」
紀慧心被他喝的一顫,愈發哭的厲害起來。
「你之前說見到了鬼,有鬼纏着你,大夫身上有鬼,都是因着這個嗎?」紀淮雨問她,終是軟了語氣。
她只哭着點頭。
「你……」紀淮雨氣的想罵她,卻是不忍心,緩了一口氣問道:「就因着你病了,神神鬼鬼的,父親留你在這老宅不得去京城,我也不放心的跟了回來,你如今還要瞞我?」
紀慧心哭的胸口憋悶,抓着衣襟道:「不去京城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淮雨你就聽我一回,聽我這一回,別再問了,好好的留在這蘇州,我們好好過日子,不要去和大夫人爭了。」
「好好過日子?」紀淮雨忽然笑了,笑的讓人發冷,「從你我出生起那日可有好日子過?我不爭?我若是不爭還能活到今日嗎?」
紀慧心拉住他的手,細細的眉緊皺着,一雙眼睛淚水漣漣,幾乎是求道:「你聽阿姐一次吧,只要我們老老實實留在這裏,大夫人不會再不容我們的……」
「我是紀家的兒子,我為什麼要藏在這老宅里?我就那麼見不得光?」紀淮雨笑容還在嘴角,語氣卻一分分的冷了,「阿姐你忘了娘是怎麼死的嗎?」
紀慧心哭成個淚人,性子卻軟,不會說怎樣的話,只是求道:「娘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不求別的,只求你平平安安的長大,能活的開心……」
紀淮雨低頭對她道:「只要這紀家一天不是我的,大夫人還活着一天,我就不會開心。」
九生在一旁聽的心驚又尷尬,別人家的隱秘事終究不是她該聽的,起身想告辭。
紀淮雨叫喊住她道:「你能看到什麼?」
九生一時沒聽明白,紀淮雨讓她近前,問道:「能不能看出多久了?」
九生看了一眼,「不到三個月,還沒有成人形。」又道:「你該叫大夫進來好好診一診。」
「不必了,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紀淮雨道:「不到三個月?三個月前父親還未調任,都在這老宅里住着……」想了一想,並沒有想到有什麼外男有機會進入內宅。
「你別問了!」紀慧心哭得眼前發昏,胸悶氣短,忽然一陣乾嘔的昏了過去。
「阿姐!」紀淮雨忙上前扶住她,叫了一直近身侍候她的婆子來。
那婆子進來看着紀慧心臉色慘白也是哭紅了眼,扶起她一陣的順氣,才讓她幽幽緩過來這口氣,讓她躺好,婆子給紀淮雨跪下道:「少爺別再逼小姐了,小姐的身子要緊,小姐也是被強迫的……」
「閉嘴!」紀慧心難得狠的語氣喝住了婆子。
紀淮雨看着紀慧心又是心疼又是氣悶,一把抓起那婆子的衣襟道:「你是不是早就知曉了!好你個不要命的,要你照顧小姐就是這般照顧的嗎!我如今便打死你,看看你還敢瞞不敢!」
婆子嚇得哆嗦,紀慧心忽然抽出枕邊繡框裏的剪刀里直逼在脖子上,哭道:「你若再逼問我頃刻死在你眼前!」
紀淮雨終是沒有再問,吩咐了婆子好生照料,便帶着九生出了廂房。
「你打算怎麼辦?」九生問他。
他站在園子裏的一片滿是枯葉的荷塘邊,望着遠遠的一處,也不知在想什麼,半天才轉頭看着一側的九生,「你今夜能不能留下來?」
「留下?」九生不解。
「我會讓人去告訴你父親,就說我阿姐與你投緣,留你住一夜說說話,明日一早就送你回去。」紀淮雨對她道:「我需要你幫我。」
「我能幫你什麼?」九生問。
他卻是不答了,只回頭對遠處道:「綺羅過來。」
綺羅?!
九生一驚,就看到眼前白影一晃,一女子已跪在了眼前。
「少爺有何吩咐?」
那女子低着頭,眉眼清秀,卻正是那日跳進大海的高瘦丫鬟,居然……居然在海里飄蕩了那麼多日還能活着回來?!
九生猶自吃驚,細看才發現這綺羅臉色慘白,一副大病初癒的樣子。
「去包一劑墮胎藥來,不要讓人知道是紀府需要。」紀淮雨吩咐道。
綺羅應是,足尖一點,乾脆利落的又消失在九生眼前,身手漂亮的讓九生驚嘆。
一轉頭對紀淮雨道:「我今夜可以留下幫你,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九生道:「以後讓嵬度跟着你的丫鬟綺羅學武,免費的。」
紀淮雨一愣,看着她實在是……說不出的奇妙,這個小丫頭腦子裏怎麼總想着佔便宜?她這個時候即不好奇他們府上的事,又不插嘴他的決定,只想着開條件。
「怎麼樣?」九生催促,「我可以幫你到,你覺得不需要我了為止。」
她的眼睛都在發光。
紀淮雨極無奈的笑了,「好。」
「成交!」九生一口應下,心裏只想着嵬度要是有了綺羅的伸手,以後就不怕被人欺負了,這才問道:「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紀淮雨又望了一眼滿池枯萎的荷葉,道:「你不是能看到阿姐肚子裏的小東西嗎?」聲音淡又輕,「幫我看着那個不該有的小東西,流掉了沒有。」
九生欲言又止幾番,才道:「你該先問問紀小姐,她瞞到今日,裝鬼避開大夫不想讓人發現,怕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想留下這個孩子。」
「我阿姐從小性子就軟,心地善良的沒有主見。」紀淮雨語氣淡淡道:「她下不了狠心,就讓我來替她下。」
他扭過頭來看九生,「我阿姐這樣好的人,應該嫁一個溫善的好人,照看着她一輩子,她以後會有更好的孩子。」
九生想再說什麼,終是沒有開口,紀淮雨已經下定了主意,紀府的事她這個外人不該插嘴。
到了晚上,九生陪着紀慧心用了飯。
紀慧心白天哭的心力憔悴,只勉強用了一些,就去榻上躺着了,小丫鬟端進來一碗甜湯給她。
她聞着有股子苦藥味不想喝,那小丫鬟便哄着說是大夫開的安神茶,喝了夜裏好睡一些。
紀慧心便接了過,一邊慢慢的喝一邊同九生說話,很是抱歉白天連累她跟着吵鬧了,怠慢了她。
九生坐下榻前看她,昏昏的燭光下她眉眼恬靜又嬌柔,像朵安安靜靜插在美人瓶里的白芙蓉,實在想不到她這樣柔弱的性子會是紀淮雨那個寡情人的親姐姐。
便道:「紀姐姐為什麼不告訴紀淮雨呢?」
紀慧心喝了一口甜湯,嘆氣道:「淮雨的性子太要強了,我若把實情告訴他,是害了他。」
九生不明白,也不想追問,只道:「他很擔心你。」
「我知道。」她將甜湯喝的七七八八,低低道:「但我不能說。」
九生不再問,紀慧心轉了話題問道:「我聽淮雨說,你認識眉山?」
九生心頭跳了一下,看紀慧心,「紀姐姐也認識他?」
紀慧心放下碗道:「他是我大哥。」
「大哥?」
紀慧心點頭,「他原本也姓紀,和我們不同母親,只是後來他母親和我父親和離了,帶着他走了……」她微微皺眉,壓住了小腹。
「紀姐姐?」
紀慧心捂着小腹漸漸疼的嚶嚀出聲,「我肚子……疼……」
九生一愣,看着那碗喝光的甜湯頓時明白,紀淮雨這麼快就下了藥……沒有一絲絲的猶豫。
「叫大夫……」紀慧心一把抓住她的手,疼的滿臉冷汗,「孩子,別是孩子出了什麼問題……」
九生忙起身出去喊人,一開門,就撞上了一人。
紀淮雨,他就站在門外,只讓一個婆子進去照顧,一言不發的站在門外。
身後的廂房裏陣陣的慘叫,聽的九生心驚。
綺羅在一旁道:「少爺不必擔心,大夫說很快。」
很快。
不到半個時辰,就流了掉。
婆子忙進忙出的收拾照看,只到紀慧心昏了又醒,紀淮雨才帶着九生進去。
紀慧心就躺在榻上,面如死灰,死死抓着自己小腹的衣擺。
紀淮雨讓九生上前,九生看了一眼便背過身去,對他點了點頭,孩子流掉了。
「阿姐。」紀淮雨輕輕喊她,「好些了嗎?」
紀慧心頓頓的歪過頭來看他,眼淚靜悄悄的落了下來,氣若遊絲的問他,「孩子沒有了,淮雨我的孩子怎麼會沒有了?」
紀淮雨握着她的手,輕輕道:「會有的,阿姐以後會嫁給最好的人,生許多孩子。」
紀慧心便閉了眼,一顫一顫的哭了。
那天夜裏,她沒哭沒鬧,只安安靜靜的掉了會兒眼淚,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