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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第129章 東廠提督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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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129章 東廠提督的婚事

    雲箏啞然,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家公子,且不說這東廠不是好惹的,只這公子的慣來行事作風,也不似這般不作思慮。給穆百里請旨賜婚,若是讓東廠那位知曉,還不定做出什麼心狠手辣之事。

    雲箏想着,公子慣來思慮周全,怎麼此次如此魯莽?

    但奴才始終是奴才,話到了嘴邊,得換着法子說。

    「公子就不怕東廠那位,惱羞成怒嗎?畢竟那位是斷戶的,如今皇上要賜婚,臉上也着實不好看。」這不是讓全天下人都來嘲笑,太監娶媳婦,沒種的男人要洞房嗎?

    雲箏不好說得太直白,免得到時候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趙無憂輕咳兩聲,緩步走在長街上。她似乎心情不錯,所以並不想乘坐馬車,下地走兩步權當是運動。如今天氣漸暖,這樣的溫度正適合她活動活動。

    心情好了,氣色也好。

    趙無憂道,「我這廂成人之美,難不成還委屈他了?雖說是個絕戶的,然則來日年邁,不也需要個人伺候嗎?有個女人在身邊,有什麼不好?」

    「話是這樣說,然則——」雲箏抿唇,「公子也不問問,東廠那位能答應嗎?」

    「知道他不好意思,所以我便讓皇上去下旨,如此一來,豈非兩全其美?一則全了他的顏面,二則也是為他來日着想。」趙無憂一想到穆百里黑黢黢的臉色,心裏就無比暢快。

    勢均力敵之人,稍有點甜頭,便覺得勝過一切。

    兩個都是好勝之人,誰都不肯相讓。

    突然間,腳步聲大作,趙無憂身邊的隨扈快速衝上來圍在趙無憂身邊。

    老百姓一鬨而散,大街上頃刻間亂做一團。

    雲箏駭然,瞧一眼虎視眈眈的錦衣和番子,當下明白,這便是東廠的把戲。雲箏深吸一口氣,當即扯了嗓子怒斥,「擦亮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位是少師趙大人,天子腳下,你們怎敢造次?」

    趙無憂倒是沒什麼情緒波動,瞧着這幫人的行事,她便知道定然是他授意的。東廠的消息,自然是最靈通的,她這廂才走出皇宮,那頭穆百里就知道了消息。

    果不其然,沈言不緊不慢的走出人群,朝着趙無憂躬身行禮,「趙大人恕罪,督主有請,還望趙大人移步。」

    瞧這陣勢,哪裏像是「請」,分明是強人所難。

    「公子?」雲箏擔慮。

    「無妨。」趙無憂倒是不以為然,仍是那淡淡然的表情,「這東廠又不是頭一回進出了,若這一次沒能出來倒也省事。」

    雲箏只能跟隨,等在東廠門外。

    自從東廠落在穆百里手中,這規矩便越來越怪,不管是誰,進出東廠的時候都不能帶隨侍。當然,皇帝除外。只不過皇帝是不會進出東廠的,因為東廠血氣重,皇帝怕壞了自己的修為。

    趙無憂緩步走在迴廊里,穆百里在房間等她。

    去的路上,趙無憂看見了不遠處的雪蘭,對於趙無憂的出現,她似乎有些敵意。她就站在那裏,看着趙無憂逐漸靠近,一如既往的霜冷。

    「你來幹什麼?」雪蘭冷了眉目。

    趙無憂勾唇笑得邪肆,「敘舊。」

    雪蘭眸色微恙,「跟督主敘舊?」自從她跟着來到東廠,連哥哥的面兒都見不了幾次,怎麼如今反倒要見趙無憂呢?

    外頭都在說,東廠和趙家乃是勁敵。

    既然是勁敵,怎麼還能和平相處?按照哥哥的本事,若是跟自己作對,不該直接殺了作罷嗎?難道說,哥哥不方便下手?

    「雪蘭姑娘要一起嗎?」這麼一看,趙無憂還真是紈絝子弟,浪蕩公子。

    沈言道,「趙大人,這邊請。」

    趙無憂斂眸,「來日再跟姑娘敘一敘,今兒不奉陪了。」

    雪蘭目送趙無憂離開,眼底的光當即冷了幾分。

    到了門外,沈言行了禮便退下。

    趙無憂是知道的,穆百里不喜歡外人進他的房間,所以她只好自己一個人進去。好在這屋子她也不是第一次進來。上次去了哪屋子,這次約莫還是在那兒。

    果不其然,奢華無比的房間內,穆百里迎窗而立,負手被對着她。

    他慣來機警,是故她的腳步聲瞞不住他。

    趙無憂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坐了下來,顧自倒上一杯茶,就像是回到自己家裏一般的閒適安逸,「督主——哦不,現在應該尊稱為千歲爺了。千歲爺此番邀約,不知所為何事啊?」

    「趙大人心裏清楚,何以嘴上還要這般不饒人呢?嗯?」穆百里尾音拖長,轉身之時,依舊帶着慣有的溫潤笑意,「趙大人,好自在。」

    「人活一世,不就是圖個自在嗎?」趙無憂放下手中杯盞,「千歲爺還有什麼事兒嗎?若是沒什麼事,來日海棠花開,再來請我不遲。」

    「這麼急着走,是念着府中的小美人?」穆百里坐在她身邊,伸手便握住了她冰冰涼涼的柔荑。溫熱的掌心,裹着她的纖纖十指,肆意把玩着。

    「小美人有孕,我這快要當爹的,自然得多費心。」趙無憂別有深意的望着穆百里,「當然,這種情愫,千歲爺怕是此生都感受不到了。」想了想又道,「喔,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戳了千歲爺的痛處。想來千歲爺不會介意,畢竟您膝下的義子不計其數,有的是人替您傳宗接代。」

    音落,他突然攫起她精緻的下顎。

    上了手,才驚覺數日未曾碰觸,她又瘦了一些。

    穆百里凝眸看她,濃墨重彩的臉上,瞧不真切是何情緒,「趙大人似乎也不能傳宗接代吧?咱們半斤八兩,你也好意思調侃本座?」

    修長如玉的指尖,帶着幾分撩騷,慢慢攀上他的手背。

    趙無憂似笑非笑,眼睛裏帶着幾分慵懶與倦怠,可在男人看來,這分明是一種暗示,「我豈敢調侃千歲爺,只不過事實擺在跟前,自欺欺人是不對的。千歲爺守着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可這女人心海底針,終有一日難免生出旁的心思。」

    「橫豎都是一樣的結果,倒不如我替千歲爺在皇上跟前提一提,也讓千歲爺能名正言順。君子有成人之美的美德,我也想要點美德,千歲爺可願成全?」

    穆百里扣住她的後頸,直接將她摁到自己跟前,額頭相抵,鼻尖相觸。溫熱的呼吸,就這麼毫無顧忌的噴薄在她臉上,「本座成全了你,誰來成全本座?」

    她長長的羽睫揚起,不經意的撲閃在他臉上,撩起內心深處的漣漪無數。

    「千歲爺如今位居千歲之位,還有什麼是得不到的呢?」她話語低柔,「只要你招招手,多少女子趨之若鶩。縱然千歲爺身殘可也志堅呢?皇后娘娘的繡床尚且上得,又何忌雪蘭這樣,傾國傾城的美人呢?」

    「本座怎麼聽出了醋味?」穆百里含住她的唇,肆意輾轉。

    她想說話,奈何被他堵住了嘴,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到了最後只剩下低啞的嚶嚀,以及略帶氣惱的地哼,她一口咬在了他的唇上。

    嫣紅的血,染着他的唇,讓他平生幾分妖冶之色。

    趙無憂終於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不知怎的,腳下突然一軟,險些一頭栽倒在地。腰間頹然一緊,已被穆百里圈在懷裏,坐在他的膝上。

    這麼一抱,穆百里還真覺得她瘦了,分量又輕了不少。

    「都這麼多次了,趙大人怎麼還是一點都沒長進呢?」穆百里一臉無奈的揶揄。

    「豈敢與千歲爺一般,閱女無數。」趙無憂喘着氣,開始咳嗽,「我如今都是這副樣子,你怎麼還不能放過我?穆百里,你真是挨千殺的。」

    穆百里笑出聲來,「趙大人這話說的,真是一嘴的怨婦味。」

    趙無憂一愣,「怨婦?千歲爺是眼瞎嗎?你瞧我這一身官服未褪,如何像怨婦?」

    他一本正經,「扒了皮,便是了。」

    「放肆!」她別過頭去不願理睬。

    這不要臉的妖孽,把這沒臉沒皮的功夫,練得爐火純青,果然人至賤則無敵。

    「放肆?」穆百里輕嘆,「這可不是放肆,你真的要試試本座的放肆?」

    「穆百里,你找我來,就是來羞辱我的?」趙無憂眸色涼薄,「大街上,當眾攔了我,你就不怕消息傳到皇上的耳朵里?」

    穆百里湊近她的耳畔低語,「本座是千歲,還是承蒙趙大人成全的。如今人人都知道,趙大人陰晴不定,想來沒有人敢得罪趙大人,再得罪東廠吧?」

    簡而言之,不管他如今做什麼,文武百官都是敢怒不敢言,誰也不敢把消息透露給皇帝。這麼一來,皇帝是一葉障目天下安,他卻當起了朝外的「小皇帝」。

    這倒好,她是小丞相,他竟是小皇帝。怎麼看都是她吃虧,畢竟這小皇帝,如今還抱着她這小丞相不放,佔盡便宜。

    「千歲爺這算盤,還真是滿打滿算!」趙無憂不以為意,「放開我。」

    穆百里望着懷裏身穿官服的女子,眼睛裏蘊了別的心思,「趙大人知道自食其果這四個字怎麼寫嗎?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

    「是色鬼吧?」趙無憂掙扎一下,終於從他膝頭下來。

    整理衣衫,趙無憂這才抬頭看他。

    穆百里起身站在她跟前,身長如玉,眸中清潤,「本座說過,縱然是太監,也有辦法能滿足趙大人的需求。比如說——」他握住她冰涼的手,「或者趙大人想試一試。」

    「穆百里,我對你不感興趣。」她面色蒼白,「有話快說,免得外頭的人,真以為你與我有私情。」

    「賜婚一事,是趙大人的本意嗎?」穆百里問。

    趙無憂笑得潮冷,「不是我的本意,我又何必上奏天聽?千歲爺這話錯了,我這廂也是為了千歲爺着想,免得紅鸞太少,來日孤獨終老。」

    「多謝趙大人美意。」穆百里握緊她的手,那種力道讓趙無憂吃痛的蹙眉。他似乎是真的動了氣,掌心的力量似乎要將她的手骨都給捏斷。

    「千歲爺客氣,這是本官的一點心意,從此以後我與千歲爺,兩不相欠。」她用力抽回手,當下轉身離開。

    「趙無憂!」穆百里低狠的咬着她的名字。

    趙無憂已經邁出了房門,「千歲爺不必言謝,這是我該——」

    話音未落,只剩下一聲驚呼。

    ——————————————

    雪蘭一直在外頭等着,可是等了很久都沒能等到趙無憂出來,當下有些着急。可偏偏整個東廠都知道,沒有穆百里的允准,誰都不許過去。

    外頭重兵把守,雪蘭如今穿着東廠的錦衣,自然也得照着穆百里的吩咐辦事。

    「為何還沒出來?」雪蘭扭頭望着守在外頭的陸國安。

    陸國安一臉麻木的望着她,「如今督主貴為千歲爺,一幹事宜,做奴才的一律不敢過問。既然是千歲爺讓趙大人進去的,想必是有要事相商。至於是什麼事兒,蘭姑娘還是別問的好。在咱們東廠,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

    雪蘭面色冷凝,「你不過是個奴才,少來教訓我。」

    她站在那裏,視線死死的盯着院門。

    奈何,裏頭始終沒有動靜。

    裏頭不是沒動靜,而是這屋子隔音效果太好,以至於趙無憂低啞的忍耐都被隔斷,所以外頭沒能聽到一星半點的動靜。

    趙無憂下床的時候,腿都軟了,一個踉蹌癱在地上。她面如桃花,眸中含嗔,扭頭望着床榻上悠然自得的穆百里,齒縫間唯有兩個字,「無恥。」

    穆百里揉着眉心,單手支着額,無奈的望着她,「趙大人可知道無恥二字,該如何書寫?不若本座親自教教你?」

    「混賬!」她咬牙切齒,從地上爬起來,快速整理自己的衣衫。被某人扒了個乾淨,這種滋味真不好受。扒了便也罷了,某人還上了手,這一來二去的,饒是她這樣的病秧子,也被撩得渾身難受。

    好在她是個女子,若然是個男兒,只怕當下要撲了這妖孽。

    妖孽,果然是妖孽。

    趙無憂心裏憤憤,心底咒罵。這廝果然是沒臉沒皮的祖宗,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想來她所料想的,來日他要捅破她的身,也不是沒可能的。

    好在,不管他怎麼玩,她都不可能與含音一樣,暗結珠胎,這算不算死太監唯一的好處?

    等到她整理好衣衫,快速捋了發冠,趙無憂咬着牙急匆匆的往外走。

    穆百里倒也沒有起身,仍是躺在那兒,一雙鳳眸帶着幾分懶洋洋的神色,目送她單薄的身子,快速消失在門口,「看你還敢作本座的主!」


    趙無憂想着,以後再也不要來東廠了,這樣一次比一次更厲害,下一次估計她得跛着腳離開。眼見着到了院門處,她屏住呼吸,快速掃過自身。

    還好,還好沒人瞧得出來。

    死太監,咱們走着瞧。

    趙無憂出去的時候,陸國安微微凝眉,「趙大人的氣色好了不少。」

    聽得這話,趙無憂的臉上頓時如火燒一般,身上都滲着薄汗。但她是趙無憂,豈能這般失態,是故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如今你家督主已經是千歲爺了,我這廂與他剛剛商議了分封之事,一樁大事落定,我自然是心情好的。」

    語罷,頭也不回的離開。

    陸國安不解,這平素瞧着趙大人一直都是面色慘白,怎的今日倒有些面帶桃花之色?轉而望着院門,唇角微微揚了一下,到底是咱家爺的本事好,如趙大人這般人物,也能在東廠變得矯情。  趙無憂走得很急,呼吸也很急。

    這東廠本就血氣重,可如今看來,不但是血氣重,還是血氣方剛。這太監,估計是鹿鞭虎鞭吃多了,難怪這般得後宮妃嬪的歡喜。

    驀地,脖頸上一涼,趙無憂駭然頓住腳步。

    雪蘭面無表情的出現在趙無憂的身旁,那冰冰涼涼的劍,就這麼架在趙無憂的脖頸上。寒涼的劍身倒映着趙無憂的臉頰桃花。

    「趙大人!」雪蘭低冷的開口,「你跟千歲爺到底在幹什麼?」

    趙無憂斜睨着她,「雪蘭姑娘這是要殺我嗎?別忘了,這是東廠。穆百里在大庭廣眾之下將我帶到東廠,若我不能活着走出去,他也會吃不了兜着走。」

    語罷,她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捏着劍身,將雪蘭的冷劍從自己的脖頸上挪開。她可不喜歡,別人的劍架在自己的脖頸上。

    雪蘭也不是傻子,趙無憂的身份地位,容不得雪蘭在東廠胡來。

    趙無憂湊近她,端詳着雪蘭這如花似玉的面龐,指尖輕輕的撫上她精緻無比的面頰,「你今日要殺我,來日卻得感謝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雪蘭撣落趙無憂不安分的手。

    趙無憂笑得邪魅,眼角眉梢,凝着花花公子該有的一派風流,「過些日子你便會知道,只不過我也醜話說在前頭,雪蘭姑娘自己的東西,還得守護好才行。否則來日有所閃失,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她留給雪蘭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後慢慢悠悠的離開。

    趙無憂說的話,讓雪蘭摸不着頭腦,她着實不太明白,趙無憂到底是什麼意思。

    自己的東西,自己守護?

    這倒是有點意思……

    「公子?」見到趙無憂安然無恙的出來,雲箏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疾步上前想攙住搖搖欲墜的趙無憂。

    趙無憂腳下一軟,當下坐在了東廠門前的台階上。

    「公子!」雲箏疾呼。

    趙無憂擺擺手,「讓我坐會,我沒事。」

    「公子?」雲箏快速打量着趙無憂,確信公子身上沒有傷,這才放下心來,「公子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又犯病了?」

    「不是。」趙無憂輕嘆一聲,「只是這東廠血氣太重,難免教人不舒服。」她勉力起身,「回府。」

    雲箏小心翼翼的攙起趙無憂,「公子沒事就好,還是上車走吧,免得再生枝節。」

    趙無憂頷首,「如此也好。」

    如今穆百里貴為九千歲,這京城內外的勢力想必會更加快速的膨脹,趙無憂身為丞相府的獨子,與東廠有着截然不同的政治立場,是故的確該小心謹慎。免得萬一不小心,落了穆百里的圈套之內,其禍非小。

    尚書府內,素兮早早的候在了書房。

    「怎麼回事?」趙無憂坐定。

    雲箏轉身便去備茶,免得擾了二人的談話。依照慣例,奚墨在外頭守着。

    「卑職剛從藥廬那邊過來,東西已經到了溫故的手裏。」素兮壓低了聲音,「按照公子的吩咐,卑職刻意把東西丟在溫故必經之路上。」

    「他什麼表情?」趙無憂問。

    素兮想了想,「倒是沒什麼表情,只是撿起來看了看,隨手便丟在了桌案上,沒瞧出什麼意思來。單從表面上看,溫故似乎不認得這東西。」

    「不認得?」趙無憂嬌眉微蹙,若有所思的揉着眉心。

    「公子,是不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素兮凝眸,「也許溫故所知道的事情,並不像咱們所想的那樣多。他只是跟東廠有過節,然後剛巧被東廠追殺罷了!否則東廠怎麼可能,這樣輕易的把溫故留給咱們?」

    趙無憂沒有說話,雲箏輕叩房門,奉上兩杯果茶。

    「坐吧!」趙無憂輕嘆一聲,「他不認得,才是對的。」

    雲箏行了禮,悄悄退出房門外。

    素兮坐定,「溫故這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這條紅繩,卑職總覺得有些故事在裏頭。」

    趙無憂抬頭看她,「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感覺。」抿一口香甜的果茶,趙無憂繼續道,「暫時先由你盯着,等過些時候我會換人。」

    「明白!」素兮抿唇,「對了公子,消息我已經帶到了宮裏,雲兮大概明天晚上就能出來。這兩日傅婕妤有些動了胎氣,是故一直靜養着。」

    「動了胎氣?」趙無憂費解的望着她,「好端端的,怎麼會動了胎氣?」

    素兮垂眸,「卑職特意進宮與雲兮問過,雲兮說最近宮裏好像有些不太平,時不時的有怪動靜。但公子給的任務是保護傅婕妤,所以他並不敢深究,免得給傅婕妤惹來災禍。」

    「怪動靜?」趙無憂蹙眉,「怎麼會有怪動靜呢?」

    素兮搖頭,「卑職也不知道。」

    「時間持續了多久?」趙無憂問。

    素兮道,「就是從公子奉旨離京之後開始的。」

    趙無憂起身,長長吐出一口氣,緩步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外頭的空氣真好,滿目嫩綠,無限生機。宮裏宮外都不讓人省心,這大鄴皇朝,早已亂成一鍋粥。

    雙手輕輕的搭在窗欞上,趙無憂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才聽得身後的素兮開口,「公子,接下來該怎麼辦?」

    「等消息!」趙無憂只覺得頭疼。

    「是!」素兮俯首行禮,悄然退出了書房。

    趙無憂有些愁眉不展,想的卻不是紅繩子的事兒,而是溫故的身份。溫故是北疆來的,能知道玉佩,能在見到她母親之後還露出那種黯然失色的表情,溫故到底是誰呢?

    也許解開了溫故的身世之謎,所有的答案包括穆百里身上的秘密,都會迎刃而解了吧!

    很顯然,溫故並不想給趙無憂這個機會。

    當他看到紅繩子上的一剎那,他便知道了這不是巧合。等到他察覺紅繩子上懸着一顆啞鈴,他便明白這是有人在試探他。

    這藥廬就在月牙閣的偏院,能在這裏鬧出這點花樣的,除了趙無憂還能有誰?

    他知道,趙無憂在試探他。所以他刻意做出無視的姿態,他明白趙無憂到底在想什麼,所有的試探只是因為懷疑。

    如果有確鑿的證據,那就不必再試探了。

    趙無憂自己沒把握,便只好來試探一番。

    事實證明,溫故是對的。

    看到素兮的離去,溫故疾步上前,握住了那紅繩子。熟悉的紅繩子,熟悉的啞鈴,「沒想到還會有人活着,我還以為巫族都死光了。」

    「只有一個啞鈴?」溫故凝眉,「那就是最初級的?」

    輕嘆一聲,溫故從腰間的布袋裏取出一條紅繩,可這條紅繩上卻懸着一排啞鈴,足足有九個之多。粗糲的手,眷眷不舍的撫過上頭的鈴鐺,「慕容,你到底在哪?」

    長長吐出一口氣,他小心翼翼的收回自己的紅繩,而將趙無憂那條紅繩隨手丟在桌案上。這東西本來就是一種巫族之人,身份地位的象徵。其實也沒什麼作用,就像朝廷上的官服一樣。

    趙無憂太聰明,她不會想不到,溫故已經知道了她的盤算。

    驀地,溫故陡然揚眸,「中計了!」掌心的紅繩子頹然握緊。

    的確是中計了,若他能產生少許懷疑,都能證明他是清白的。可惜,他裝作視若無睹,便是大錯特錯。趙無憂是誰?她洞若觀火,行為處事都格外的小心翼翼,豈能猜不透人心?

    你溫故是什麼人,趙無憂心知肚明。

    能讓溫故這般小心翼翼的避開,那這條紅繩子必定跟溫故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只要素兮回到趙無憂那裏,跟着趙無憂一說,趙無憂便已確定了大概。

    門外有叩門聲,緊接着便傳來奚墨的聲音,「溫大夫,你在嗎?」

    溫故當即起身,收拾好自己,這才捏着掌心的紅繩出門。

    「有事嗎?」溫故開門。

    奚墨報之一笑,「公子有請,煩勞溫大夫去一趟聽風樓。」

    溫故瞧了一眼昏暗的天色,面無表情的關上房門,跟在奚墨的身後往聽風樓的方向走去。

    眼見着到了聽風樓大門前,奚墨停下腳步回頭,別有深意的衝着溫故笑道,「溫大夫怎麼也不問一問我,公子找你有什麼事呢?」

    溫故的臉色不是太好看,跟趙無憂鬥智鬥勇,似乎總是稍遜一籌。一聲嘆,溫故僵冷的望着奚墨,「有什麼可問的,去了那兒不都知道了嗎?」

    「公子說了,若是半道上溫大夫問及緣由,便不必讓溫大夫去了。可若溫大夫心知肚明,那就對不住了。」說話間,奚墨已經跨入了聽風樓的大門,「溫大夫,請吧!」

    聽得這話,溫故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趙無憂這人,怎麼處處都擺着算計呢?轉念一想,她身處朝堂,若是沒有這點算計,怕是早就讓人敲骨吸髓,連骨頭都不剩了。

    這當中的無可奈何,不是誰都能明白的。

    要撐起整個趙家,這奸佞之族,實在不容易。

    溫故進了書房,趙無憂正在揮墨,好像是在繪畫。

    「公子!」溫故行了禮,「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該說的,奚墨都說清楚了吧?」趙無憂沒有抬頭,顧自低頭作畫。

    溫故斂眸,「公子是想問那條紅繩子的事?」

    「跟聰明人說話,果然不費力。」趙無憂看了他一眼,「坐下慢慢說。」

    溫故點點頭,默不作聲的坐下,卻不知該從何說起。他輕輕摸索着手中的紅繩,而後輕輕的放在了桌案上。趙無憂始終做着自己的事兒,對於溫故的故事似乎並不怎麼感興趣。

    這一副淡淡然的表情,着實教人猜不透。

    無奈的輕嘆一聲,溫故道,「在北疆有一個巫族,每個人出生,都會由族長親自帶上一根紅繩,象徵着吉祥如意。最初的紅繩,是沒有啞鈴的。這啞鈴代表着族人的身份地位,鈴鐺越多,身份越高貴。這根紅繩上只有一個鈴鐺,也就意味着,他是最初級的巫蠱師,其研習的巫蠱範圍是很狹隘而低等的。」

    聽到這兒,趙無憂微微蹙眉,「你說——巫蠱?」

    「對!」溫故深吸一口氣,「就是巫蠱!」

    趙無憂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藍色印記,也就是說——她斂眸低語,「難怪你對蠱毒如此了解。」她繼續作畫,「所以,你也是巫蠱師?」

    溫故避重就輕,「這並不是你想知道的,你想知道的是,巫族的位置。」

    聞言,趙無憂笑得溫和,「我沒去過北疆,可我聽人說起北疆之北,有浩瀚無垠的沙漠。日裏風沙夜間雪,廣袤無垠的壯闊,風景甚好。從北疆來的人,心胸也該更遼闊!昔年之人,如今故人,你可找到?」

    溫故陡然眯起危險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的趙無憂。

    趙無憂放下手中墨筆,唇角溢開一絲詭譎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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