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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為一個經營者，洪濤是真搞不懂政府養着那麼多閒人，為啥好幾年連幾條法規都弄不出來，哪怕是暫行的呢。但他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生意沒事兒就挨罰，咋辦呢？沒轍，花錢消災唄。每個區的工商局咱都找人疏通，逢年過節就打點打點，也就沒人來執法了。合算法律這玩意就只值兩條煙、一頓飯錢，還真夠便宜的。

    單價是便宜，可也架不住需要打點的部門多啊。不光工商得打點，各區文委就不打點啦？敢不打點你試試看！工商局有執法大隊，文委照樣也有，蝗蟲一般來過之後，照樣讓你顆粒無收。來吧，再走一圈，然後也別忘了公安，他們一點也不比工商局、文委好說話，沒關係沒錢依舊掃你沒商量。

    「這麼算下來一年要十多萬費用，什時候是個頭啊！我還以為光是干夜場的時候需要請客送禮裝孫子呢，合算你這個高科技產業也乾淨不到哪兒去！」看着請客送禮的單據，孫麗麗的心都在滴血。這都是她的辛苦錢，原本指望脫離了夜場能憑着自己本事掙一次理直氣壯的錢，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個德性。

    「知足吧啊，要不是哥們我在公安還有點面子，你還得多花不少。要不你就別花，和對面那家一樣，眼看着讓執法隊把電腦拉走。」洪濤一點也不比孫麗麗煩惱少，他很噁心這種事兒，可是他早就習慣了。

    不這麼幹還能咋辦？京誠三號店不遠的地方也開了一家小網吧，二十台機器，生意也不錯。這不早上剛來了一群如狼似虎的文委執法隊，一台沒剩，二十台電腦全扔車上拉走了。

    沒錯，就是扔，誰給你輕拿輕放啊，堂堂的政府公務員來給你當搬運工？做夢吧你。想把電腦拿回來，就帶着罰款去贖，不花個幾千是拿不回來的。

    拿回來也不算完事兒，你沒人沒路子送禮打點關係，說不定下個月還來抄你。你還別問胡同口裏面的京誠三號店為啥不抄，這是你個平頭百姓應該問的問題嗎？為啥不抄自己回家慢慢琢磨去，沒這個本事就不應該出來撈錢，錢是這麼好掙的啊！

    「你說他會不會認為是咱們故意陷害的啊？那個我見過，人挺好的，裝修之前還特意過來打了個招呼，說是離得稍微有點近，但房子不好找，價格上絕對不會比咱們低。」孫麗麗別看是小姐出身，平時牙尖嘴利的，可心眼真不錯，看到同行倒霉了非但沒幸災樂禍，還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

    「就是因為人不錯才會倒霉！現在這個社會啊，不是逼着你去做好人，而是逼着你去當壞蛋。你看，像你我這樣的壞蛋不是活得好好的？越壞越吃香啊！」洪濤能說什麼呢？能幹什麼呢？總不能過去和人家說以後我罩着你吧？自己這個小胳膊小腿的全伸開能罩幾個人？

    「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你是壞蛋，我不是，張姐也不是！」孫麗麗現在非常注意個人形象，總想保持出污泥而不染的狀態，因為她和保羅已經在洪濤洪媒婆的撮合下正式交往了，不想在男面前露出不好的一面。

    「對，你們都是好人，壞事兒都我去干。那我也別在這裏污染您了，我還是去找同類繼續琢磨壞主意去吧。」戀愛中的女人洪濤半句話都不想多說，她們既沒智商也沒邏輯，有功夫和她廢話，不如去找江竹意聊聊有用的。

    「呦，孫警官，您這些日子好像又苗條不少。正好，我也沒敢空手來，您看，最新款的減肥藥，香港買的，您先試試。」現在洪濤已經是各區網監處的熟客了，當然包括市局網監處。

    這倒不是江竹意幫他引薦的，而是他自己拿着各種小恩小惠硬磕出來。江竹意能做的就是不表態，時不時再在各種網監處工作會議上稍稍提一下京誠系、麗都系和鑫月系網吧的名字，別是負面的就夠了。

    然後下面的人也就知道應該對洪濤、張媛媛、孫麗麗這三位京城網吧界裏的頭面人物給予什麼待遇了。頂頭上司都沒煩，時不時還在辦公室里接見一下這位據說是對網吧管理工作很支持的網吧老闆，當下屬的再橫眉立目就很不懂事了嘛。

    「我也覺得瘦了不少，以前的制服穿着都肥了。上次你拿來的那種藥我吃着不錯，怎麼又換了一種？」胖乎乎的女警看到洪濤笑得都快找不到了，自從這個大個子經常出現在辦公室里之後，她對身材就重新拾起了信心。因為他每次來都會帶一點減肥器具和減肥藥，還都是進口的，有沒有效果管它呢，心裏舒服啊。

    「這是上次那種藥的新款，有了新款幹嘛還用老款啊。聽說吃這種藥可以不用太忌口，該吃啥吃啥。」具體減肥藥有沒有這麼神奇，洪濤才不信呢，但一定要這麼說。她多幾兩肉少幾兩肉和自己毛關係，不就是為了讓她高興嘛。

    「那用不用先拿進去給江處看看，剩下的我再試試。」真是太誘人了，每個胖子都有一副很不挑食的嘴，要是能不忌口還能減肥，夫復何求呢。可越是想要就越得謙讓，畢竟自己只是個小科員，裏面還坐着上司呢，好東西必然要領導先用嘛。

    「噓，可千萬別。你想啊，你給領導送減肥藥，那不是等於變相說領導身材不好嘛。咱們都是朋友，聊私隱您也不會怪我多嘴，領導可聽不得這些。」如果江竹意還用減肥的話，那全世界就沒幾個不需要減的了。自己拿來的這些小禮物從來也不往江竹意辦公室裏帶，明面上自己和她就是純粹的工作關係，不能讓人抓到什麼把柄。

    「那你等着啊，我去看看江處有時間沒有。」小孫就是那麼一客氣，壓根也沒想和領導分享，聽洪濤說得這麼在理，立刻就把桌上的兜子放到了辦公桌下面，然後起身向處長辦公室走去。

    「李處，您好您好，我知道您不抽煙，這不，武夷山的茶葉，保證是今年的，我給您放小孫桌子上啦。」小孫剛抱着幾本資料進入江竹意的辦公室，另一側的房門就打開了，從裏面走出一個三十多歲、衣服筆挺、分頭一絲不苟的男警察，手裏還端着一個茶杯。

    見到他洪濤臉上的笑容立刻收起來幾分，不能再笑得那麼隨意了，這位就是江竹意的競爭對頭，網監處的另一位副處長李兵。這個人外表上看着斯斯文文、乾乾淨淨、一表人才，可城府很深，不太容易接近，嘴也很嚴，除了官腔就是官腔，聊半天一句有意義的話都沒有，一看就是個在官場混到一定感悟的滑頭。他家的背景也挺深，父母都在公安系統工作，叔叔還是交通管理局的二把手，實權部門啊，很難斗。

    洪濤知道他和江竹意正在明爭暗鬥，所以儘量把自己和江竹意的關係弱化到純粹的工作關係程度上，甚至還得對他更尊敬一些，免得讓他過早的把自己劃入江派裏面去。

    「洪老闆這些日子來的很勤嘛，有事兒能找分局解決就別老來麻煩你們江處，市局的工作也很忙嘛，而且也不負責具體工作。」李兵還是那副不苟言笑的德性，端着茶杯到飲水機旁打了一杯熱水，對洪濤拿來的茶葉看都沒看，還教訓了洪濤幾句。

    「那當然、那當然，要是分局能解決，我肯定不敢來麻煩江處。不過這件事兒分局還真做不了主，非得江處點頭才成。要不您先幫我看看，您點頭更好使。」洪濤每次來都有過硬的理由，或者說是編造的過硬理由。他如果真要找江竹意就直接去她家了，到單位里來的目的就是要釣魚，專釣李兵這條大魚！

    「哦？那我還真得看看是什麼重要事兒。」看到洪濤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李兵有點忍不住了。他一直都想弄明白江竹意在幹什麼，自打來到這裏之後，他就對江竹意摸不太清脈絡。

    這個年輕但作風潑辣的競爭對手，輕輕鬆鬆就把殺毒軟件的審批上市權利讓給了自己，倒是對不怎麼太關鍵的網吧管理工作挺重視，太不符合常理了啊。

    洪濤是誰他也打聽過，無非就是一個開網吧的小老闆嘛，頂多是網吧開的早一點、大一點。這算個屁啊，不用市局費勁兒，分局網監處就能分分鐘讓他倒霉。可為什麼這個小老闆隔三差五就來找江竹意，還能登堂入室進入她的辦公室聊半天，兩個人到底在謀劃些什麼事兒呢？

    要想從江竹意手裏把網監處處長的位置拿下來也不是件容易事兒，她是科班出身，是局裏的重點培養對象，還下過基層立過功，不是純粹的學院派。要學歷有學歷、要專業有專業，自己能比她強的地方只有背景和人脈，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光是到網監處來當這個副處長就已經耗盡了叔叔和自己一家人的能量，想要坐上處長的寶座，就必須干出一點成績來。可是怎麼出成績呢？除了家裏找的那幾位朋友的鼎力協助之外，自己對網絡真是有點陌生，即便是每天惡補也收穫有限。在這種情況下，競爭對手的一舉一動就非常值得關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