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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珂浮屠

338.完結篇番外,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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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珂浮屠:338.完結篇番外,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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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珂浮屠

    此為防盜章, 超過百分之四十訂閱可以觀看,第一次用,還請海涵  什麼?倒掛?江金雲本覺得滑稽,但看到說話的是許青珂, 他頓時心裏一驚, 難道這畫真的有玄機?

    「倒掛?有趣, 難道這倒掛之後會成另一幅畫?」朱德文哈哈一笑,這樣陰鷙的人大笑起來便是有了幾分張狂。

    徐世德本來不太滿意謝臨雲一個小輩插話,但他知道對方背景,知道就算是自己的岳父在朝中也要給謝氏一個面子, 於是也沒有苛責,且覺得若是這畫真有什麼玄機, 他拿回去送給岳父不是更體面了嗎?

    這麼一想, 徐世德笑了,「那就倒掛一下看看。」

    徐世德都這麼說了, 江金雲便是順水推舟,但也很是妥帖得朝諸位一拱手,「諸位, 那就看一下唄。」

    閆東平一擺手, 「你弄吧,小心別傷着大師的話就是了。」

    其餘畫師也多是如此表態,但心裏卻不以為然。

    「那就讓人給我搭把手, 青珂, 你來吧。」江金雲故意把許青珂叫上來亮相, 也是打算讓這書生在這些貴人面前博個面兒,當然,主要目的還是不放心別人。

    許青珂幫江金雲把這話倒掛過來,才剛掛好便聽到大廳一片輕呼,接着一片死寂。

    最後是閆東平喃喃問:「江東家,之前此畫名字是?」

    江金雲一笑:「瞧我,都差點忘記說了,這畫的名字叫《浮生醉》>

    他一邊說着一邊走了幾步,轉身去看畫,卻眼睛猛然睜大。

    只見倒掛了的《浮生醉》畫面完全狂亂,那流水河川變成了似地獄岩漿焚燒的火海,那清幽竹林變成了一根根插入火海的鋒刃,那泛舟瀟灑的酒客書生變成了在火海之下掙扎猙獰卻眼含悲戚的刑罰之人。

    浮生醉,酒中仙,逆掛之後卻是徹徹底底的地獄魔鬼圖。

    但這般恐怖的地獄魔鬼圖又給人些許降臨光輝之感,只因水下的游魚倒掛往上之後,竟仿佛蒼天的睿智雙眼,俯視蒼生,一切罪惡都在它靈動眼中洞察無形。

    所有人內心駭然,江金雲也瞠目結舌。

    「天啊,這一浮是生,一沉是死,沉浮之間是生死,人間地獄兩輪迴,這畫....絕世!」閆東平喃喃自語,不自禁走向這幅畫....

    然而就在此時,閣樓屋頂之上的掛燈忽而墜落,眾人一驚,紛紛往後躲。

    嘭!那掛燈落地後自然砸個粉碎,卻有大量粉末如霧一般噴射出來,將大廳都籠罩在白茫之中。

    江金雲大叫:「畫!我的畫!那小賊要偷我的畫!」

    護衛們亂成一團,眾人齊齊奔着畫去。

    似乎有人動手了。

    也不知是誰覬覦此畫,暗中派了人手想要乘機奪走《浮生醉》,但江金雲用重金請來的江湖高手也不是吃白飯的,在異動開始時就擋在了畫前,如此可番惡鬥起來。

    許青珂卻是站在原地,只覺得十分不對勁,直到她猛然感覺到有什麼濺射過來,臉頰有冰涼,且有淡淡的氣味傳來。

    她心裏一沉。

    不好!

    「畫!」江金雲等許多人衝到了畫前,卻都不及江金雲動作快,這廝用身體護在畫前,儼然是要畫不要命了,其實是要錢不要命吧。

    白霧終究很快就散了。

    很多人看到畫在,心中剛鬆一口氣,卻都目光驚駭,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不,應該說有比丟畫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畫沒丟,有人的人頭丟了。

    那不見了人頭的人脖子噗噗濺射着血花,那血濺落在眾人身上跟臉頰上,血色渲染,血腥味蔓延。

    當謝臨雲看清那斷頭屍體的衣着,眉頭巋然一擰。

    怎麼會是他!!

    最終砰得一聲,屍體倒地。

    一瞬死寂,終於有人慘叫!

    「徐大人被殺了!!!」

    ——————————

    被殺的人是徐世德,且是在掛燈墜落炸出白粉霧氣後的短短十個呼吸之中取人人頭,且當時屍體還站立着。

    這是何等可怕的殺戮手段。

    簡直駭人聽聞!

    而且最可怕的是知府大人跟好些官員都在場,竟一眨眼就看到一位上官死在眼前。

    這簡直是無視王法!

    知府大人怒不可及,當下就傳令了衙門十之的捕快到來,當然,徐世德是中郎將,他麾下統領江東區軍隊,在捕快來的時候,軍衛也來了,將碧月湖心閣圍了個水泄不通。

    因死的是背景深厚的徐世德,縱然是閆東平這樣的名望畫師也不得厲害,一群人全部被困在閣中,等候調查。

    當然了,這裏的人非富則貴,要麼就是有關係,除非嫌疑特別大,否則捕快也不會拿你開刷,只是態度一直很嚴肅。

    馮刀頭跟師爺心情必然是不好的,這府學的人頭案還沒過,死的還好,是一個學子,雖然也有點背景,但也絕比不上一個朝廷命官被當場砍掉腦袋來得嚴重啊。

    馮刀頭看到許青珂的時候也只是愣了下,但也並未多疑,畢竟在場有好些學子,有些能耐的學子若無關係人脈,便是賣了自己的才學跟將來依附某些貴人進場也不難。

    韓楓兄弟不就來了麼。

    謝臨雲也在。

    馮刀頭先跟知府大人行禮,然後看着地上已經流干血的徐世德屍體,深吸一口氣,問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人頭呢?」

    對啊,人頭呢?

    這轉瞬斷頭也不是不能辦到的,江湖上就有極為厲害的高手可以瞬息取人性命,但人頭總不能憑空消失吧。

    在場的人哪裏知道啊!而且就算有些猜想也不敢說啊!

    「藏不得,也只能扔了,刀頭還是趕緊讓人去外面打撈吧。」謝臨雲這麼輕描淡寫的時候,他自己突兀皺眉,下意識想找某人,卻是沒找到人。

    她人呢?

    ——又是人頭,又是棄人頭於水中,這是巧合?

    馮刀頭跟師爺顯然更敏感一些,也是變了臉色。

    知府大人也想到了,臉色一沉。「趕緊打撈!」

    >

    可如今這可不是池子了,而是一個湖啊!如何打撈!捕快們也只能跑到走廊上張望,如今哪裏還有一點痕跡啊。

    不過他們一跑出來,卻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那個長的比女人還俊的男人,正站在欄杆前面朝着下面張望。

    她在幹嗎?

    而閣中,江金雲已經被官軍按倒在地,只因朱德文不陰不陽來了一句:「細細想來,今日這一切仿佛一切都安排妥當,殺人如此精準乾淨,江兄,你不解釋一下嗎?」

    這話頓時讓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得將懷疑目光落在江金雲身上。

    江金雲心中一沉再沉,知道這一關難過了,卻仍舊鎮定下來,說:「朱兄,雖你我素來有間隙,你怨恨我先於你買下《浮生醉》,但也不能如此血口噴人,試想我為何要謀害徐大人,何況如此設計的話,豈不是把自己也給牽連了,我若是聰明,就該吧嫌疑都嫁禍到自己的對手身上。」

    這話也是歹毒,硬生生把朱德文也拉下水了。

    一瞬間朱德文也被官軍們兇狠盯上。

    知府大人可不在乎這兩個商人,哪怕有些關係跟人脈,也遠比不上死去朱德文,這個案子必須有個交代,於是他默認了先逮捕江金雲了。

    至於朱德文也被知府大人涼颼颼一瞥,後者臉色一僵,暗罵這當官的都是白眼狼。

    韓楓兄弟見到這一幕,暫且不說韓楓神色凝重如何想,反正韓坤第一反應是在想江金雲會不會喊出許青珂,讓這個斷案頗有幾分能耐的人替他伸冤。

    然而,江金雲並沒有。

    竟有幾分義氣,那人何德何能......

    韓坤卻不知道這正是江金雲聰明老練的地方,若是他現在就喊了許青珂,怕是將許青珂暴露於人前,保不准也會被一併捉拿問案,那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這種大案,他那些錢跟人脈是沒用的!

    江金雲心中有打算,死馬當活馬醫,卻沒想到許青珂忽然走出來了。

    「大人,請慢!」

    她的身後還跟着許多捕快,當然,也跟着一個渾身濕漉漉的瘦個子。

    她環顧一遭,輕輕問:「您不想要徐大人的人頭了嗎?」

    那瘦個子手中赫然拿着徐世德的人頭。

    本就是小疑點,如今也解了嫌疑,但成功在知府跟林院長前面掛了名號,許青珂自然是為人羨慕的,也更為人注意。

    她靠着那欄杆,側身瞧着那水下的捕快好半會沒上來,上來了,卻是一無所得。

    那捕快也是有些悻悻,跟馮刀頭有些難以交差。

    「刀頭,水下太深了,我一時看不清下面的情況,也到不了底,很難打撈。」

    馮刀頭嚴苛慣了,正要罵這捕快憊懶,卻聽身後風雅之聲。

    「馮刀頭,這荷花池水深八丈,一般人的確很難下潛到最底部,若是要打撈人頭,需水性極好的人,最好配以好幾個人一起找。」

    林院士管理偌大的府學,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這荷花池的深淺他也是不知的,說話的是那個青衣的年輕先生。

    此人看起來寡淡,但言談從容,只是待人不大熱絡,此刻面色也很淡漠。

    「這位是......」

    林院士便是介紹,「燕青衣,是我府學的琴藝先生。」

    「一個琴藝先生怎會對着荷花池深淺如此清楚。」馮刀頭逮着一個懷疑一個,這燕青衣無疑也被懷疑了。

    不過今天他註定看不到嫌疑人被他質問後的驚慌失措,前有許青珂淡然自若,後有這燕青衣冰冷以對。

    「我喜歡荷花,常日來這邊賞玩,對這裏比較熟。」燕青衣看向馮刀頭,目光薄冷。

    馮刀頭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是個好習慣。」

    人頭肯定是要撈的,問題是時間耗費過長,這人頭上的毀壞程度也越深。

    當然,除卻人頭之外......

    人的身體呢?

    捕快們擴大了搜索範圍,且調查府學有誰失蹤。

    考生們當然不想再逗留了,便是紛紛提出要走,但馮刀頭不肯放人。

    這人頭浮起也就罷了,竟不到半個時辰又沉下了,這很不尋常,那麼在這段時間內剛好在荷花池旁聚會的考生們很有可能與之有關聯。

    考生們一聽就炸毛了,紛紛之乎者也說馮刀頭懷疑他們,有辱斯文等等。

    捕快裏面本來也有好幾個會水,但論水性還不如之前那人,便是得去找其餘專門從事漁業等水性好的,這一來一回也得好些時候了,諸多考生可不願意等。

    雖然說知府跟林院士可以出面,可不可能扣着太久,畢竟這些都是應試的考生,說好聽點可都是天子門生,將來是要入朝當官的,為了一個沒定性的人命案子扣着人太久,道理上也說不上去,會惹了讀書人圈子。

    可馮刀頭又覺得不能放人,一時間便有些混亂.....

    「等人頭撈上來再說,本來也是聚會,就當是費些時間。」謝臨雲開口,考生們紛紛驚訝,要知道這謝家郎君可一向冷漠,極少與他們說話,沒想到會為了這莫名的人頭案出頭。

    估計也是因為謝氏裏面多有人在朝廷做官,家風清正,遇上這種事情,必然是不能視若無睹的。

    因而有好些個讀書人對謝臨雲有了幾分欽佩,其餘人對謝臨雲信服,因此不再吵鬧。

    但他們沒料到謝臨雲會走到許青珂眼前。

    旁邊的李申等人見狀心驚,但還是退開一些,又不願離得太遠,只聽到謝臨雲說:

    「許兄,我曾聽聞過定遠縣不久前出了一無頭命案,不知你可見識過。」

    許青珂本看着湖面,聞言回頭看他。

    「你說的見識,是重在見,還是重在識?」

    「都算。」

    「沒見過,但識得。」

    「那麼不知你對這個人頭可有什麼想法。」

    想法?許青珂看他:「是你對我有什麼想法吧。」

    謝臨雲漠了下,回答了兩個字,「好奇。」

    好奇,這世上大多數人都好奇,但有些人不夠聰明不夠資本,因為好奇,死了。

    但也有些人有那個資本。


    許青珂也不在乎旁邊這些人悄然關注他們,更不介意這謝臨雲忽如其來得試探。

    她手指落在欄杆的冰涼石墩頭上,指尖敲擊了下,說:「人死後,若是屍身沉入水中,過後幾天因為屍身腐爛浮腫而往上浮起。且一般只能看見上半身,因浮起屍體的緣故主要是臟器腐爛產生污氣,撐着屍體往上浮,但人頭跟屍體不一樣,人頭之上肌肉少,乃頭骨佔比重,且從未聽過人頭自動浮上水面的,不是麼。」

    「對!的確如此!」連師爺都聽得不自覺點頭。

    知府跟林院士本沒在意,但聽師爺這麼一說,便是留意了過來,一看,許青珂跟謝臨雲?

    剛剛那聲音是許青珂的,很輕,似乎並不是說給他們聽的,但依稀能聽到隻言片語。

    「而且屍身浮上水面後,一般過幾日又會沉下去,但不管上浮還是下沉,都是一個漸漸的過程,然而這人頭卻無端浮起,又無端下沉,仿若被人操控一般。」謝臨雲接下去說,又盯着許青珂,仿佛期待什麼。

    「兩種可能,一,當時有人在水下拿着人頭,故意將人頭漂浮水面,待捕快靠近,又將人頭沉入水中,但這樣一來,此人必須在水中閉息至少大半個時辰,這還是沒算他從水下靠近那浮起位置又從那裏潛逃離開的時間,只算他托着人頭存在的時間。」

    的確,當時從他們發現人頭到人頭沉下去差不多達到大半個時辰。

    「我想這世上沒人在水下閉息這麼久,除非他用蘆葦槓在水面上呼吸,但那樣一來我們眾人肯定能看到水紋,不至於一點發現也沒有。」

    「大半個時辰,的確不太可能,那就排除了有人在水下躲藏,第二種可能又是什麼?」

    謝臨雲發現許青珂的手指還在上面緩緩敲擊着,頻率很緩,很穩,仿佛不被知府跟林院士靠近旁觀而影響。

    這或許可以證明她的目的並不在這兩人身上,並未謀劃什麼,意外而已?

    否則就太可怕了。

    而許青珂薄唇緩緩吐出一個字:>

    魚?魚!!!水下有魚妖不成?

    謝臨雲闔了眼,也淡淡一笑,「那人可能在人頭下面塞了魚食,魚兒大量聚集到人頭下面吞食魚食,因力往上頂,將人頭頂出了水面,但人頭的頭髮漂浮着,當時我們都沒能看清水下有魚,只是捕快要過去撈人頭的時候,水紋浮動驚動了這些魚兒,紛紛散開,於是人頭失去了托力,自然往下墜!」

    許青珂輕描淡寫,謝臨雲詳細解釋,聽起來不可思議,卻也是合情合理的,李申等人是早已見識過的,因為不算多少驚奇,畢竟比起那一夜涼亭中的天馬行空分析,如今這也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卻沒想到謝臨雲觀察了他們的表情,若有所思。

    「這許青珂怎這麼厲害,竟跟謝郎君猜測一般無二。」

    「是啊,我都覺得她跟謝郎君一般厲害了。」

    「你這話就說早了,準不準還不一定呢。」

    可一想如果不准,等同謝臨雲也錯了,那許青珂也沒什麼可丟臉的。

    這些考生想到這裏便是悻悻了,倒是那蔣信冷眼相看,覺得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馮刀頭目光閃爍,最終看向知府大人。

    「讓在水下的捕快上來,沒人在水中,下面那些魚兒自然會繼續吃食,待人頭浮上來,用網兜遠處吊撈!」

    >

    水性極好的人難找,這網兜還難找麼,且網兜捆綁在竹竿上,遠遠一撈就行了。

    可惜之前沒料到人頭會忽然沉下去,不然馮刀頭等人早已如此安排了。

    網兜很快找來,水面已經十分平靜,湖邊的人都斂了呼吸,不敢驚動似的。

    也才過了一會,張生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巴,指着湖面。

    乎乎的東西....

    眾人也看到了,頓時驚愕無比,卻不敢亂動,因為知府大人已經目光銳利,朝他們掃了一邊,顯然是警告他們。

    此時長杆網兜已經在池面之上等着了,就等着人頭再浮上來一些.....

    很快,黑乎乎的長髮漂浮起來,這次都到欄杆邊上的人都看清了。

    是頭髮!那必然有人頭,真的是人頭!

    蔣信睜大雙眼,難以置信,「不可能,這不可能啊,不對,沒準下面沒有魚,它是自己飄起來的。

    這蔣信的聲音太突兀了,師爺暗叫不好,果然,那剛浮上來的人頭偶然要沉下去,還好掌控長杆的馮刀頭當機立斷,直接精準一撈。

    嘩啦!一個人頭外帶一大一小兩條魚兒被一起撈出水面。

    全場上百號人見到這一幕都譁然大驚!

    真的有魚!

    如今也不甚關鍵,重點是趙欽壓根就一痞子,也就當日看到了那一皮毛,許青珂一個從未真正插手過案件的人能知道些什麼?

    信口開河?以為他鄭懷雲走投無路,倒像想乘火打劫?

    鄭懷雲有些不悅,臉色也淡了下來,「那你是從他那兒聽到什麼了呢?兇手是誰?」

    在座的人自然從鄭懷雲的語氣裏面聽到了變化,有人神色複雜,有人心懷惡意,有人坐等許青珂出醜。

    韓坤早已放下酒杯,盯着許青珂的目光有些深,他屈居此人之下,倒想看看今日是姓許的自以為是自尋死路,還是另有神通!

    「他說見到了一無頭屍,頭沒了,衣服也沒了,白花花的,渾身乾淨得很,衙役找不到線索,仵作查不出痕跡,大人很是煩憂。」

    對,趙欽知道的也只能是這些。

    鄭懷雲這麼想,也覺得許青珂也只能知道這些。

    那麼.....

    「太乾淨了。」許青珂說。

    什麼意思?太乾淨了?眾人納悶。

    許青珂看向鄭懷雲,「活人斷頭必血濺三尺,衣服、周遭地面或者草樹、還有人的身體皮膚總會沾染上的。」

    她的語調清涼平和,既有男子的沉穩果決,又有女子的纖細清冽,十分悅耳,也自然吸引人,一桌人不自覺就會盯着她聽她說話。

    但李申忍不住插話:「你怎知是活人被斷頭,兇手可以先殺了人再砍頭!」

    對的,的確可以這樣。

    應成安也這樣覺得,便是想看許青珂如何反駁。

    「仵作查不到痕跡。」許青珂只回了這麼一句。

    眾人恍然,對啊!剛剛說仵作查不出來,若是人被殺死後被兇手斷頭,傷口血肉反應是不同的,也必然不是毒死,不然從實體上可以查出毒藥,從毒藥入手!

    衙門毫無頭緒,就意味着死者死因只能是斷頭,更意味着要斷案的方向也只能是那頭顱!

    這才是鄭懷雲束手無策的原因!

    此刻李申啞口無言,眾人也陷入沉思,倒是鄭懷雲眼中多了幾分狐疑。

    「對,仵作也說必是活人被直接砍頭>

    「但衙役找不到絲毫線索,說明當時屍體擺放之地周遭沒有任何鮮血,那裏不是第一案發之地,死者被移屍過。」顧曳手指點着酒杯,看着鄭懷雲。

    「縣令大人也自然懷疑過那裏不是第一案發之地,但茫無頭緒,可對?」

    「對!根本不知去哪裏找兇手殺死死者的地點,因為沒有線索痕跡,怎麼找!那屍體就像是憑空出現似的,乾淨得徹底!」鄭懷雲下意識點頭,看着許青珂的眼中也多了幾分神采。

    所有的痕跡都處理得太乾淨了,他因而查不到什麼東西,但沒想到這小子反而因為這太乾淨的點兒分析出這些!

    至少目前從趙欽那兒知道一丁點皮毛就推理出了這麼多,絕不是泛泛之輩!

    「那你能找到第一死亡現場?」鄭懷雲問出這話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魔怔了,這小子怎麼可能知道呢,除非她暗地裏調查過。

    可他帶着那麼多衙役查了這麼久都沒查出個毛毛,而且屍體又在他手裏頭看着,她能調查出什麼?

    他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他的身上沒有沾染上血跡,這是第二過於乾淨的地方,就算是被脫掉衣服,但脖頸噴血流血,血必然會沾到頸部肩膀乃至於胸口皮膚,若是半點血不沾,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被人擦拭掉了境緣故。」

    「如果是被人為擦掉的,用什麼擦?用脫掉的衣衫擦掉的?還是其餘布料?但不管用什麼擦,這個擦血的物件也總歸是要處理掉的,若是就地燒毀,會留下焚堆,是一痕跡。若是帶走燒毀,路上攜帶也是麻煩,萬一被人發現呢?還有最重要的是為什麼要擦掉人體上的血跡,沒有必要,反而顯得怪異,既然是雙重的麻煩,就說明不是認為擦拭掉的。更有可能的是第二種原因——環境!」

    環境?什麼環境會讓人皮膚上的血跡掉的這般乾淨。

    「河!旁邊有條河!」鄭懷雲手掌猛然拍在桌子上,力氣不大,但嚇了眾人一跳。

    「我想起來了,屍體所在的地方挨着一條河!好傢夥,這兇手是利用河流來清洗痕跡呢!順便移屍!」

    許青珂好像一點也不驚訝,事實上在場的人也知道定遠縣也只有一條河。

    河流大概位於定遠縣城右面郊區,上起北郊的定青山,往下蔓延到南郊,再流出定遠縣往下而去。

    「既有河流,兇手通過河流運屍,既方便又方便隱藏行蹤,再合適不過。且屍體擺放位置頸部也未留下血跡,說明屍體血跡已流得差不多了,就算擺放在地面上也沒有多少血可流,從這裏可以看出兩點,一,兇手並不是通過伐舟或者行船移屍,因為屍體的血跡流洗得這麼透,必然是浸於水中,被水流沖洗乾淨。二,不是借用船舟,那就是人為游泳拖着屍體順流而下,人的體力是有限的,這條河的河流並不湍急,哪怕順游也需要不少體力,所以行兇之地必然在東郊往上北郊方向不超過三里,東郊區域多田埂,不管是殺人或者拋屍,必然要避開耕作地,減少被耕作的農民發現的可能性,所以在這段區域內剪掉這些地方再搜查,並且殺人之地肯定在屍體發現的對面河岸。」

    眾人早已聽得入迷,此刻聞言邊有人提問:「為什麼是對面河岸?」

    問話的是韓坤,他目光直勾勾盯着許青珂,隱隱有些挑釁。

    結果許青珂輕描淡寫反問:「如果是你殺人斷頭後想要拋屍,剛好旁邊有條河,會怎麼選擇處理頭跟屍體?」

    韓坤皺眉,其餘人哪裏敢接這話,讀書人嘛,多有避諱,儼然怕自己被當成嫌疑犯似的。

    韓坤也是如此。

    無人應答?鄭懷雲開口:「剛剛本官第一反應想的就是這兇手思維謹慎,且了解官府查案流程,以此作風,很有可能將頭留在殺人的地方埋掉,因為頭顱最容易暴露死者身份,再將斷頭屍移到對面河岸距離遠一些的地方,這樣哪怕屍體被發現,衙門也肯定找不到殺人之地在對面河岸。」

    何況一條河將移動的痕跡都洗了個乾淨,又沒有船舟可查,就算挖地三尺還能挖到對面去?

    他說完這段話,便是看着許青珂,難掩笑容:「按照你的分析,本官已然知道如何去找兇手殺死死者的第一案發之地了,且範圍不大,不出一天就能出結果!你可還有什麼要提醒本官的?」

    如此客氣,儼然是完全信服了許青珂!眾人心驚,但也無人能不服,哪怕是李申都一時間找不到話,只能沉默。

    倒是那玄衣男子管自己喝茶,甚至沒多看許青珂。

    「白日作案且移屍的可能性很小,被人發現的概率也大,何況活人斷頭不管是蓄意還是一時憤怒也需要一把斧頭,白日拿着一把斧頭太顯眼了,難保被人發現,而且也容易被死者發現繼而戒備,所以殺人必在夜間。既然是在夜間,焚燒衣物的火光會很顯眼,把衣服埋在屍體附近也不實際,因為挖土痕跡會被衙役發現,最方便的手段就是將衣服在河裏淘洗下扔入水中順流而下,所以往上找案發之地,往下可找兇手隨手扔掉的死者衣物。殺人拋屍都在夜間行動,攏總不過五六個時辰,按照水流正常流速自然可以流出定遠縣外,但我依稀聽人說過三個月前南郊水頭村因去年洪水衝垮了原本的破爛石橋,導致村民出入艱難,大人便是請上峰應允,重新讓人修建了大石板橋,可是?」

    「是啊,這跟那死者衣服有什麼關係?我覺得這衣物是很難找回來了。」鄭懷安覺得順水飄走的衣物太難找了,就算傾盡一縣衙役之力也不可能啊。

    旁邊有師爺應是。

    「倒是少見的翩翩少年郎,我看去年加今年兩屆學子都無一人有她這般出色。」

    師爺聞言笑了,「此子的確面若丹朱,美詞氣,有風儀,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人以為龍章鳳姿,天質自然,真乃嵇康也。」

    嵇康是三國時的美郎君,聞名古今,這師爺看來的確對許青珂頗有讚賞,這形容本就是用在嵇康身上的,套用到許青珂身上,已經超凡了。

    但也許是以為縣爺看重許青珂,故意拍馬屁的。

    鄭懷雲看了師爺一眼,臉上笑意淡了些,「本縣說的是她的字不俗,至於表麵皮囊.....若非入進士見君王,此等容顏也不過是負罪而已。」

    負罪?師爺頓時戰兢,不敢再說。

    ————————————

    牛慶是在外等許青珂的,得知許青珂要跟同期考生一起去喝茶,他本來不太樂意一起去的。

    無非是因為牛慶做不來喝茶這種溫雅事兒,除非是一口悶,還有便是他也談不來書生的「閒談」。

    不過許青珂說有好吃的,於是他答應了。

    定遠縣不算小,但茶樓也不是很多,應成安邀約許青珂的,便是他選的茶樓。

    最大的茶樓,自然也是最貴的,選的還是包廂,反正牛慶一上樓就束手束腳不敢多說了。

    「這茶樓的甜點小食還不錯,可以試試。」

    應成安點了茶牌上的一些甜點,對許青珂十分體貼。

    點都點了,許青珂也就隨便吃了點,應成安比她吃得更少,且吃東西的舉止似乎很是優雅。

    倒是牛慶吃了不少,應成安看了牛慶好幾眼。

    「許兄五年前便已是案首,這等才學讓安十分欽佩,料想這次考試也必然會獨佔鰲頭吧。」

    應成安笑容滿面得說着,許青珂喝着茶,聞言只是淡淡一笑,並未回答,應成安卻覺得這是許青珂默認了。

    「算起來,你我皆是出身寒門,在讀書一途上,比之那些富家公子哥兒更困難許多,何況那些人一向強勢,經常瞧不起我等寒門學子,往日還望你我相攜互助......」

    許青珂此刻正看着窗外,窗外人來人往,行人、商販等等諸多,但她偶然瞥到一馬隊,目光在這些人頓了頓,這些馬隊停下了,似乎要在對面的飯館吃飯。

    許青珂看到這些人取下了馬匹上的包裹背負背上,昂首闊步進門,但有三人留下看顧那馬車,並未進店吃飯。

    許青珂闔了眼,轉過頭看向應成安,嘴上卻說了一句話。

    「你說的相攜相助,包括分攤你在定遠縣被人排擠的壓力嗎?」

    她這話輕飄飄的,卻讓應成安臉色一變,而塞糕點的牛慶也一下子堵在那裏。

    「許兄,這話什麼意思,真是讓安摸不着頭腦啊。」

    應成安很快鎮定了,只是面上有苦色跟委屈之感。

    牛慶都看着不忍心了,暗道青哥兒是不是誤會這個大大方方請他們吃東西的書生了。

    「定遠縣這一屆有名有姓的考生不出五指,你是其中之一,你的名字我還是聽說的。」

    許青珂指尖瞧着桌面,「剛剛你說對了,你我都出自寒門,寒門寒門,不外乎窮,既然如此窮,何必選這最好最貴的茶樓,且毫不遲疑,不外呼兩種原因,一,你十分看中我,想竭力結交,不惜花這一筆錢,但說來也好笑,五年這麼長的時間,我自認還不夠優秀到讓人聽聞一下就欽佩得五體投地,所以你必有所圖。這所圖就是第二種原因。」

    頓了下,許青珂指尖指着對面牆壁。

    「這包廂隔音不太好吧,你剛剛嗓門不輕,若是隔壁包廂那些人聽到我許青珂大言不慚要當榜首,還仇恨富家子弟,而且又沒有什麼依仗,必然不喜,群起而攻之,日後我在這定遠縣必然舉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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