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眨眼而過,冬去春來。壹 百~萬\小!說 ww w·1k anshu·
此時的京師,在大雪消融之後,春意盎然。
可顯然這個時候,並沒有多少人有心情去關注這充滿生機的春色,一場科舉改制,已經積蓄了太多的不滿,各處滋事的讀書人極多,整個兩京十三省,宛如一個火藥桶,無數人咬牙切齒,只希望有朝一日,誰先舉起義旗。
好在,葉春秋的威信還是足夠的。
魯王殿下在朝廷宣佈要改制科舉的前夕突然進京,擺明着為的就是讓這位魯王殿下在這個敏感的時期鎮坐京師的,也顯然對於那些有不軌之圖的不臣之徒,早就做好了隨時彈壓的準備。
那些圖謀不軌的人,雖然看到了機會,看到這朝廷人心向背,可此時此刻,卻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春闈要近了,不少讀書人,雖然口裏在罵,可是心裏,卻如這位張生員一般,不得已地拿起了商學和律學,又用心苦讀起來。
他們的心情,其實是極為矛盾的,在這種複雜的心情之下,他們心裏天人交戰,可終究……胳膊還是拗不過大腿。
畢竟像張生員這樣的人很多,他們固然是心灰意冷,固然是萬念俱灰,固然是咬牙切齒,固然痛恨這個朝廷,他們心底深處,依舊還是認可至聖先師,可是人要活着啊……
人要活着,就要衣食住行,一個只會八股的讀書人,若是不能金榜題名了,與廢人又有什麼區別?
家族要延續,就必須得有功名,得做官。 要百~萬\小!說 w書ww ·1 k an shu·
所以,即便他們心裏痛罵,可是卻還是不得不拿起了書,如當年讀八股制藝一樣,來看這些不堪入目的雜書。
眼看春闈在即,北直隸已經張貼了文榜,貢院那兒已經做好了準備,官兵們開始封禁了附近的街道。
這一次,報考的考生極多,一方面是因為機會大,朝廷准許所有的秀才都有考試的資格,再加上這一次朝廷所需的進士舉人極多,是往年的十倍,正因為如此,所以不少本是心灰意冷的讀書人,如今都報了名,報了名的,接近二十萬人,這已經佔了生員中的大多數了。
單單北直隸的考場,就有兩萬多人參加考試,規模可謂空前,給監考的考官,壓力也是極大,好在內閣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忙碌着這件事,為這很多可能性發生的困難都準備了辦法,倒也沒有出太多的亂子。
張生員隨着所有人的讀書人一起進入了考場,考了一天,一個時辰的律學卷子,裏頭只是讓你默寫大明律的一些法令,一個時辰的商學卷子,多是一些算題,以及一些關於商業的知識,最後,是讓你寫一篇文章,闡述何謂互通有無。
經史則是牽涉甚廣,羅列了許多,張生員沒有複習經史,有些題目,居然發現不曾見過,好在他對於經史大致是有些印象的,憑着這些印象填寫了答案。
三個時辰之後,考生們終於出來,這一次和從前的考試不同,從前出了考場,才情好的讀書人,往往都喜歡湊在一起,討論着這一次做題的事,自己的文章寫的是什麼,有多大的把握云云。
可這一次,似張生員這樣的人,卻都是掩面而走,生怕撞到了熟人。
倒有從前考試沒什麼把握的後進生,現在卻顯得極為上心了,在考場外頭不肯散,呼朋喚友,彼此說着自己如何做題。
張生員只默默地回到了家裏,那王氏擔心地看着他,他只是搖了搖頭,一臉羞愧地躲在房裏默不作聲。
與此同時,所有收上來的卷子已經開始閱卷了,為了防止中途生變,所以朝廷要求五日之內必須放出榜去,因此考官們都開始忙碌起來。
這五日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葉春秋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他見也沒其他事,便索性隔三差五的入宮,去安慰那依舊不安的陛下。
朱載這幾日總是做着怪夢,臉色有些不大好,看着葉春秋,他總能有種無形的信賴感,此時忍不住道:「亞父,朕這些日子總是夢見有人謀反,這滿天下都反了,哎……朕心裏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葉春秋看着朱載那張幼嫩的臉孔,幽幽一嘆道:「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必然不會是真的,陛下多想了,就算朕有謀反,彈壓就是了,陛下何須擔心?陛下放寬心,放榜之後,情況就可以大大不同了。」
朱載像是在確認一樣,道:「真的會大大不同嗎?」
其實他心裏一直是抱着懷疑的,之所以選擇八股改制,與其說他深信這是一劑靈丹妙藥,倒不如說,這是他對葉春秋無條件的信任。
可是在他心裏,他又隱隱覺得,八股改制,這等於是徹底拋棄了儒家,或者是說,將這儒家放在了不太顯眼的位置,這等於是將天下的讀書人,都得罪到死了。
葉春秋很是篤定地給了他答案:「若是有什麼差錯,臣願提頭來見。」
朱載一愣,卻是哭笑不得,心裏的焦慮倒是又平和了幾分。
就在朱載的憂心中,放榜的日子終於到了。
這一天,張生員一早就出了門,要去貢院裏看榜。
張生員內心就算再排斥,可有有一件事是必然的,無論喜不喜歡這一場考試,這場考試,對於所有人來說,卻是足以改變他們的命運。
若是家大業大的人,他們的家族需要持續的增加影響,那么子弟們就必須要中。若是如張生員這般,只是尋常家世,略有薄財的人,那自是不必說了,否則,何以改變命運?
張生員懷着複雜又忐忑的心情,信步到了貢院外頭,只見貢院之外,早已是人山人海。
今次看榜的人極多,數萬人擁堵在這裏,他費了很大的勁,才往前擠了一些。
在萬分期待又憂心下,過了沒多久,終於開始放榜。
北直隸的進士名額,是三十五人,一等舉人的名額是五百左右,而二等舉人,則有兩千之數了。
這時,有人高聲道:「進士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