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的為難之色,葉春秋自然是看到的,可他卻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臣……無話可說!」
所有人都以為,葉春秋這一次會像從前那般,會拿出什麼殺手鐧,令大家來個措手不及。壹看 書 w w看w·1kanshu·
這也正是夏言最為擔心之處,他親眼看過葉春秋是如何斗夸楊廷和和李東陽的。可是現在……
這反應,倒也令夏言感到意外,當葉春秋說出無話可說的時候,夏言直接呆住了。
葉春秋就這樣……認輸了?
無話可說,這不就是認輸嗎?
如此看來,這廢除新制,已經是勢在必行了,下一刻,所有人的面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朱載的臉色先是震驚,接着是難看。
無話可說!
這麼說來,豈不是……無可奈何花落去?
在朱載還沒完全接受葉春秋這番話的意思的時候,其他的聲音已經此起彼伏。
「陛下,請陛下廢除新制。」
「陛下該從善如流。」
「新制誤國誤民啊,陛下不可再堅持了。」
在這無數的聲浪聲中,朱載豁然而起,他很是不解地看着葉春秋,終究,他陰沉着臉,嘆了口氣。
當初自己可是咬着牙堅持着要力挺新制的,堂堂天子,用盡了所有,力推這樁爭議極大的改革,這絕不是玩笑的事。
這畢竟是更改祖宗之法,動搖的是聖人的四書五經,關係極其重大,現在一句無話可說,這形同是什麼?
形同於一切的改革毀於一旦,而自己這個新天子,本該是氣象一新,卻在登基之初鬧出了這麼一個烏龍,只怕用不了多久,威信就要掃地了。一百~萬\小!說 ·1kans書hu·
這個時候,朱載若是廢除新制,就等於是朝令夕改,也說明了他這個天子荒唐,居然在全無準備的情況之下,折騰出了一個春闈,最後的結果呢,卻又鬧出了這樣的么蛾子,落得一地雞毛。
從此之後,還會有人對宮中有半分的崇敬嗎?下一次,若是再有宮中諭旨,還會有人會當一回事嗎?
人無信不立,尋常人尚且如此,何況是宮中?
可若是堅持下去,這邊百官顯然已經自覺得勝利在望,勢必要鬧得滿城風雨,亞父這裏,居然臨陣退縮,自己一個小天子,又如何堅持得下去?
他冷着臉,無措之中,卻又有幾分害怕起來。最終,他咬了咬牙,哼了一聲,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帶着一干宦官,快步離去。
這樣雖是顯得有些任性,可他卻認為自己必須走不可,這種情況,既不能妥協,又無法堅持,在無計可施之下,最好的辦法,也只能是回到內宮,暫時躲起來。
谷大用一直側立在朱載的身邊,見朱載動身走了,連忙意味深長地看了葉春秋一眼,葉春秋則朝他回以一個笑容,谷大用仿佛是看懂了葉春秋的意思,朝葉春秋點了點頭,便快步追着朱載去了。
朱載的心情自然是很糟糕,臉都黑了,除了太和殿,也不上龍攆,只是快步疾行。
對他來說,今日的事,實在太過於意外了,他心裏有萬般的委屈,更重要的是,他整個人變得不太自信起來。
此時,谷大用已小跑着追來了,在朱載的身後,氣喘吁吁地道:「陛下,陛下……」
朱載駐足,旋身狠狠地看了谷大用一眼,冷冷地道:「什麼事。」
「陛下。」谷大用拜倒在地,便道:「陛下息怒,魯王殿下其實早托奴婢給陛下帶一句話。」
朱載方才還氣着呢,現在聽到葉春秋早備了話帶給他,不禁錯愕,便皺眉看着谷大用道:「什麼話,為何不早說?」
谷大用自然知道朱載現在心情很不好,連忙道:「殿下說,若是早說了,就不靈了,殿下要奴婢帶的話是,陛下就在宮中高坐,夏言這些人,惹上大事了。」
「就這個,還有呢?」朱載有點糊塗了。
惹上大事了?莫非還要朕對夏師傅動粗不成?他好歹是禮部尚書,又沒有什麼罪證,能惹上什麼事?何況現在這麼多大臣一起表態,難道朕要將這些人統統殺了?
谷大用卻是愁眉苦臉地道:「就這一句,沒了。」
說了等於沒說。
朱載嘆了口氣,道:「哎……真是難啊。」
朱載只說了這句話,便邁了步子,一臉惆悵地朝着內苑深處去了。
………………
陛下這麼一走,那太和殿中的大臣們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過顯然,如今他們已經勝利在望了,只要再接再厲,這新制廢黜,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夏言等人都是大喜,他們也沒有想到,葉春秋竟會在最後來了一個無話可說。
這無話可說,就等同於舉械投降了啊。
夏言掃視着眾人,道:「諸公,依老夫看,新制誤國誤民,陛下遲早要恩准廢除的,老夫未雨綢繆,理應先行制定恢復祖制的章程。」
他這禮部尚書,這話倒是不會有錯的。
讓那律學和商學見鬼去吧!
不少人點了點頭,也有人小心翼翼地看向王華,見王華沒什麼表示,已是先行走了。
倒是葉春秋不急着走,依舊安靜地呆在這殿中。
今日葉春秋的表現,實在有些反常啊,甚至有人擔心,這葉春秋會不會是早就在午門外埋伏好刀斧手,好將今日有異見的人一網打盡。
葉春秋顯得很冷靜,見許多人都洋溢着喜色,卻也沒說什麼,正待要走。
夏言卻是叫住他:「魯王殿下且留步。」
葉春秋駐足,此時許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夏言紅光滿面地道:「魯王殿下,我等都是為了朝廷據理力爭,還望魯王殿下不要見怪。」
他刻意地說了我等,這意思就是,我們才是大多數,而你葉春秋,不過是少數,現在這局面,是大勢所趨。
葉春秋則是平靜地搖搖頭道:「沒什麼可見怪的,我終究是外臣,而夏公畢竟是禮部部堂,這事兒,終究還是夏公負責到底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是責無旁貸的事,噢,我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