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凌厲,眼睛裏不滿了紅血絲,就像一頭盛怒的獅子,護士嘀嘀咕咕和身板的人了些什麼,另一個人急忙去通知其他護工。
「怎麼了?」傲雪一直呆在醫院沒有走,聽到動靜也跟着一起出來,她瞥了一眼空蕩蕩的病房,明知故問道:「依依不見了?」
葉念墨轉身就走,卻聽見身後傲雪輕笑,「他和葉初雲真是情比金堅,估計追了那個男人去了吧。」
話音剛落,她就被盛怒的男人擒住了下頜,「現在,不要來惹我。」
撇下傲雪,葉念墨朝醫院天台跑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傲雪邊揉着酸痛的下頜一邊冷笑的朝反方向走,心裏滋生出一個念頭,如果丁依依在這時候出了意外死亡,那麼所有的人都會以為她是為了追葉初雲而去,這真是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不是嗎?
醫院的屋呈現的是尖塔式的建築,葉念墨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風吹亂了他的頭髮和他的襯衣,黑夜就像他心裏絕望的野獸。
他找了一個時,幾乎把全醫院都翻了過來,醫院安保人員搖頭,「已經全部都找過了,她可能已經走出了醫院。」
葉念墨眉頭一皺,腦中忽然划過一絲可能性,「你們儲存屍體的位置在哪裏?」
冰冷的走廊里只有一間房間,房間已經上鎖,從門縫似乎還能透露出一絲絲涼氣,一個嬌的身子蜷縮在門旁邊沉沉的睡着。
葉念墨輕輕走到她身邊,俯身注視着她,尋找她時的憤怒急切都化成了柔柔的水,攔腰將她抱起,換着她喜歡的姿勢,直到懷中躺着的人緊皺的眉頭稍稍放平他才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春天就要來了吧,這是丁依依下飛機後第一個感覺,陽光曬得人身體暖暖的,心卻怎麼也暖不了。
機場安全線外,葉家的人站成一排,因為怕付鳳儀和海晴晴過度傷心,夏一涵在家陪着兩人,葉子墨和莫軍到機場接葉初雲。
棺木被抬出機艙的時候莫軍就轉過頭去,葉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的安慰他,所有的人表情都很凝重。
葉家特地在最短時間內製造了冰窟等着葉初雲,剛到葉家,葉家就一片哀聲,付鳳儀拼命拿着手帕捂着嘴,兩名傭人攙扶着她的手腕。
海晴晴眼神呆呆的,夏一涵也在一旁安慰着她,了沒兩句,自己也哽咽起來。
葉子墨把葉念墨叫到一旁,「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就安排下去。」
「這麼快?」葉念墨有些詫異的看着他。
葉子墨抿唇掃過瀰漫着悲傷氣息的葉家,死去的人已經死去,活着的人只有告別過去才能真的看向未來。
葉念墨瞭然,他環顧四周,發現丁依依不見了。
她的房間門沒有關緊,葉念墨側站着,他沒有故意迴避,丁依依卻沒有發現他,只是雙手捂住耳朵坐在床上。
她不想聽什麼?來自樓下每個人心中的沉痛之神還是不想聽所有能夠引起自己傷心難過的消息。
葉念墨越來越擔心了,從知道葉初雲死後丁依依就過分的平靜,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
站在這裏於事無補,他目光深深的在丁依依身上烙下最後一瞥,轉身大步流星的離去。
葉初雲下葬的那天天氣很糟糕,濃濃的烏雲低得好像一伸手就能夠輕易觸摸,雷電在雲層里穿梭,偶爾照亮半片天空。
雨很,卻綿綿不斷的下了一個早上,下得讓人心煩,雨水進入衣料里很快的消失,衣料變得沉甸甸的,掛在身後有着梅雨季節特有的粘膩感。
葉家人站在大廳里,統一的黑色着裝就像屋外的雲層一樣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
以付鳳儀為首的人緩緩的朝外走去,棺木已經放上了車,丁依依低着頭站在人群最後隨着人群挪動,卻聽付鳳儀聲音緩緩響起,「等一下。」
她示意攙扶着自己的傭人鬆手,人群給她讓出一條道,獨自站在人群後的丁依依就這樣被裸的成為了全場的焦。
「丁依依,」她語氣嚴厲,夏一涵看不過去想要上前活躍一下氣氛,被葉子墨牽住,他搖搖頭。
站在丁依依面前,窗外電閃雷鳴,屋內氣氛凝重,她緩緩道:「我不准你去參加我孫子的葬禮。」
「奶奶/媽/老夫人。」現場葉氏的高層,剛從國外趕回來參加葉初雲葬禮的葉初晴和夏一涵同時開口。
丁依依先是茫然的看了她一眼,隨後眼裏騰升起一股絕望,「不,奶奶,讓我去,求求你讓我去!」
「你有什麼資格去送他?他有心臟病的時候,因為你回國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間,他患上腦癌,一旦和你在一起就變得頻頻發作,你怎麼還有臉去送他!你不怕葉家祖宗不放過你嗎!」
窗外一道紫色的閃電從不遠處的山頭划過,照亮了半邊的雲層,丁依依身體哆嗦了一下,低下頭不話。
「奶奶,就讓依依姐也跟着去吧好不好,初雲哥那麼喜歡他,一定也希望依依姐能夠送他一程。」
夏一涵接腔,「對啊,就讓她去吧,讓她站得遠遠的您看好不好?」
「就讓她去吧。」海晴晴在一旁默然的撇開頭。
葉博看着自家少爺,眼裏閃過一絲疑惑,為什麼少爺不幫丁依依話?
付鳳儀冷冷的掃過全場,「今天誰再幫她求情就給我滾出葉家。」
「依依姐!」
葉初晴驚叫一聲想要去攙扶跪倒在地上的丁依依,她卻不肯起來。
「奶奶,我求求你了,等辦好初雲的喪禮我會離開的。」她低聲哀求着,聲音不大,但是在鴉雀無聲的現場卻顯得格外的清晰。
夏一涵不忍心看撇過了眼神,葉初晴也被海卓軒拉着,葉博再次看向少爺,明明少爺的臉上滿是憤怒和心痛,身體僵直得像雕塑,可是他為什麼還是一言不發?明明葉初雲去世,丁依依的傷心難過絕對不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少才對,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他?
付鳳儀抿着嘴唇將視線挪開,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丁依依動了,她的雙膝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匍匐前進,跪着慢慢的爬向付鳳儀,聲音沙啞得可怕,「奶奶,你就讓我送她一程吧。」
她的臉上沒有眼淚,但是眼神卻空洞洞的,好像裏面住着的不是靈魂,葉念墨被這個無助的眼神擊打得快要崩潰,只能狠狠的咬住牙槽制止自己的衝動。
所有人都像替面前這個神情哀慟的女人求情,她只是想要一片可以站着的土地而已,這有什麼不行的呢?
「我過,你不配送初雲。」
丁依依微微俯下身子貼在地面上,聲音緩慢,「求求您。」
「夠了!」葉念墨一聲暴喝,葉博眼神亮了亮,有少爺出手,服老夫人的概率就更高了。
「依依你就別去了,在家等着消息。」他話完率先朝門外走去,保安急忙給他打傘,他手一揚把傘推開,在雨里前行到車子面前。
丁依依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那是不可置信的絕望,就好像深陷泥沼的時候又被最親近的人狠狠的踩了一腳。
「為什麼?」她跪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低聲呢喃,「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沒有人回答她,大廳里已經空空蕩蕩,所有人都去哀悼葉初雲,有單獨撇下了她。tqr1
她呆坐着,腦里空洞洞的,直到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依依不怕,以後我保護你,沒有人會欺負你。」
秋白哭着想把跪坐在地上的丁依依攙扶起來,卻發現對方全身軟軟的。
「我的很心疼啊,秋白。」丁依依神情呆滯的望着大理石面的倒影,一撮長發掉落在胸前,成了倒影里的一部分。
秋白拉不起她,又心疼又着急,不管不顧的把手裏的包丟得老遠,大聲吼道:「你這樣有什麼用?你以為那個葉初雲還會像以前一樣急忙跑過來呵護你,告訴你別害怕嗎!」
丁依依茫然的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秋白放軟了語氣,「你已經想想,初雲到底想不想見你,看你是要坐在這裏連她最後一面也見不着還是要傾盡全力讓他走得安心,我先走了。」
她剛轉身,衣角就被人拉住,「我想去見他。」
葉家的車子全部都被開走了,車庫裏空空如也,丁依依往外跑「只要跑過三條街區就能夠攔到出租車了。」
春天的第一場雨冷得徹骨,雨中只有她一個人,她狂奔着,雨水讓她的毛衣變得厚重不已,鼻腔像是承受不住她的劇烈運動般發出低而喘的氣息。
跑了多久她不知道,朦朦朧朧的雨中,一聲清脆的汽車鳴笛聲讓她驚喜。
就在她打開車門的時候,一對青年男女率先做進了車裏。
「姐,我女朋友身體比較弱,能不能把計程車讓給我們?」男人笑嘻嘻的看着她,吃准了這個看起來木納呆板的女人不會反抗。
秋白在後面剛好追上丁依依,擔心她吃虧,正想上前幫忙,卻聽見丁依依低沉的聲音,」下車。」
「姐,」男人正想在,身邊開啟的窗戶傳來巨響。
丁依依冷着臉,濕漉漉的頭髮垂散在她臉頰兩邊,再加上空洞的眼神,那個女人扯了扯男人的手腕壓低聲音道:「算了,我們走吧。」
男人心裏也慎得慌,急匆匆的洗車帶着女人離去。
「丁依依你傻啊,以為自己是鋼鐵俠?快讓我看看傷到哪裏沒有!」秋白拉着她的手心疼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