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靈這一走給喬遠山閃了一下,這孩子自打抱回來之後就沒離開過他的身邊,祖孫倆個生活了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家裏有個小丫頭天天的喊他爺爺,冷不丁的沒人這麼喊他了,他都覺得這日子不知道該怎麼過了。
不僅僅是他有這個感覺,連胡春蘭都跟着嘆氣「以前沒覺得,這一走,這家裏也太冷清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走到哪裏了,我是真的不放心啊,早知道這樣,應該找個年輕人陪着一起。
對了,老喬,我上次跟桂芝嫂子去供銷社,我瞧見家明好像瘦了不少,你也不勸着點孩子,跟周玉萍犟啥啊,不能過那就離了唄,你說他們這夫妻倆個弄的,他們爺幾個好像沒人要似的。」
提起兒子,喬遠山也是一把辛酸淚「那臭小子根本就不聽勸,看着老實巴交的,這心裏倔着呢,我估摸如果他媳婦不做對不起他的事,他就不能下這個決心。
唉,兒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啊,等着吧,我看他們倆個能僵持到什麼時候,我看周家的人一天到晚的作,總有作到頭的時候。」
胡春蘭也說不好喬家明這種態度是好還是壞,可是這樣拖下去對他本人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可是這個事他們這些長者無法為他做決定。
「算了,這個是我給孩子們做的新衣服,都是我自己織的布,這裏還有伊靈這孩子織的一匹呢,真是想不到這丫頭太通透了,學啥像啥,現在我都有些慶幸了,怎麼就有了這麼個孫女,老喬,其實要說起來,你才是最有功勞的那個人,把這孩子教養的這麼好。」
喬遠山謙遜的說道「啥啊,這孩子根本就不用我操心,都是自己長大的,我也不過就是讓她吃飽穿暖而已,說起來,小時候我們伊靈還真就沒撈到什麼好衣服穿呢,都是撿別人剩下的。」
看着胡春蘭給孫子還有兒子做的衣服,那布料他說不出來什麼感覺,肯定比供銷社賣的要子成而且花色也好看。
「老姐姐,你這手藝也是一絕啊,我們這邊可沒人會這個。」
胡春蘭嘆口氣,摸着手裏的布料,眼神似在回憶「這個也是跟我家那口子回他們老家才跟當地人學的,我這哪兒跟哪兒呢,跟人家當地人比起來,我這也就能入眼而已,那邊的人那才叫一個巧啊。」
被喬遠山和胡春蘭惦記的這祖孫倆個並不急於直達目的地,相反,胡三爺帶伊靈出來更多的像是出遊,不過這爺倆個穿的還不如家裏呢,這兩年有胡春蘭織布做衣服,他們倆個人的衣服已經是村子裏補丁最少的,不過出門安全起見,胡三爺還是換了一身穿戴。
第一站,胡三爺打算帶着伊靈去看他的一位老朋友。
「鬍子爺爺,這次出來其實我還有一個打算——」
看小丫頭那一臉糾結和為難的表情,胡三爺笑了「小丫頭,甭難為了,我知道你想幹啥,你不就是想就勢出來找你姐姐嗎,其實我也是。」
看伊靈一臉驚訝的看向自己,胡三爺摸摸她的小腦袋「你這丫頭啊,心事太重了,你姐姐的事你奶奶都跟我說了,既然你們是我妹妹的干孫女,那也是我胡萬春的孫女,我也想早點找到你姐姐,雖然你奶奶說的不太清楚,但是我覺得你爹那頭應該是有苦衷的。」
伊靈認真的點點頭「鬍子爺爺,有些事挺複雜的,一時半會我也說不清楚,但是我覺得早點找到我姐姐我爸爸那頭就不用為難了。
再者我也是怕那些人會把我姐姐給教壞了,人的性格一旦養成了,以後想改都難,我不希望她長大了心裏面還仇恨我的父母。」
胡三爺瞭然的點點頭,伊靈的擔心不是沒道理,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把孩子交給誰撫養了,如果還是壞人,那孩子以後真的堪憂啊。
「行了,這次不行,咱們來年繼續,別擔心,只要你姐姐還活着,咱們總有找到的那一天的。」
伊靈覺得也是,都等了這麼久了,還真的不能心急,要是真的那麼容易,她爸爸也不會這麼被人牽着走。
下了火車,胡三爺帶着伊靈進了城,這地方胡家以前有產業在這裏,家裏人出事之後,胡三爺關了鋪子,讓以前身邊的人留在這裏幫着照顧。
伊靈也不知道什麼情況,跟着老爺走肯定不會錯,等到了居民區一處房子前停了下來,老爺子敲門,裏面好半天都沒人應答。
伊靈還想跑出去找鄰居問問呢,這個時候裏面突然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回答「誰呀——」
「我,快開門——」
裏面的聲音雖然無力,可是胡萬春還能聽出來是誰的,裏面的人就更加的激動了,拄着拐杖急切的奔了過來,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看到胡萬春,激動的連拐杖都不要了,來人直接就撲到胡三爺的懷裏。
」少爺,你咋才來了——」
眼前這位在伊靈看來怎麼着也有四五十歲的樣子,叫胡三爺少爺,那這個人豈不是胡家以前的人?
看對方這樣子,生活條件還不如她們好呢,渾身補丁摞着補丁。
胡三爺一把攬住了對方的身體,皺着眉頭低聲吩咐道「鐵頭,以後別叫我少爺,現在不能這麼喊,以後你喊我胡大哥就行,咱們進去說。」
進到屋子裏,家裏的簡陋的程度跟這個人身上的衣服倒是挺相配的。
「胡大哥,快坐——」
孟鐵頭忙着給胡三爺倒水,可是家裏除了涼水真的就沒一點熱水。
看孟鐵頭滿地忙活的樣子,胡萬春喊他坐下,眼神裏帶着探究「你這是怎麼回事,我當初走的時候,你的腿還好好的,咋就變成這樣了?
還有這家,不是讓你拿着房租生活嗎,怎麼過成這樣了,到底怎麼回事?」
孟鐵頭也不說話,直接彎腰從床下拿出一個盒子,裏面有一張存。
「胡大哥,這裏面是這些年租房的錢,不過我最近取了一筆,我兒子讓人打傷了,實在是沒辦法了,我才從裏面取出一些來——」
說到這裏孟鐵頭的臉變得通紅,他有負於少爺的信任和託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