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在寒冷冬天沒有被餓死、凍死,生命得以延續。他們深信是神靈拯救了他們,無形無質的純粹信仰之力從他們微薄的身軀發散。
季寥的精神自然而然將信仰之力汲取,因為這些信仰之力本就是為他而出現的。信仰之力正是神道修行的根本,這種力量既駁雜,又純粹。
駁雜源於,這種力量來自於不同的個體,純粹在於,它們因為純粹的念頭而生。
「就像是不同形狀的水晶。」季寥心裏泛起這個念頭。
「季寥。」無生的聲音出現在季寥的耳畔。
季寥緩緩睜開眼,卷長的睫毛上的雪粉簌簌落下,偶有殘留,亦自行化開。
無生露出驚喜之色,他說道:「我感應到你身上湧入一股新的奇妙力量,試着叫醒你,結果你還真醒了。」
季寥溫和地一笑,道:「無生。」
「嗯?」無生回道。
季寥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微笑道:「我餓了,你去打獵,我來烤肉。」
無生想起自己許久沒進食了,他進食不是為補充身體營養,而是為了滿足口腹。季寥的手藝很不錯,無生欣喜地化為劍光,鑽進密林。
不多時,便獵取了一頭猛獸回來。
季寥以法術,在山林中收集上好的松木枯枝,壘起土灶,將猛獸皮毛和內臟去掉,用太古魔龍棍將大塊的新鮮血肉插着烤。
這太古魔龍棍質地不凡,可大可小,可長可短,用來烤肉很方便。
撒了些用山林之物製作的香料,滴在油脂浮現的烤肉上,簡直是人間至味。
無生咬下一口烤肉,問道:「你怎麼醒過來的。」
「因為做了好事,好人果然有好報。」季寥笑着說了一句。
無生道:「你不是好人。」
他接着一句道:「但也不壞。」
「如果你們不是壞人,能否請我吃一口肉。」一位五官深邃的白袍公子,持着一柄吊着玉墜的摺扇,悠然而至。
季寥看向他,他上一次見到手持摺扇的英俊公子,叫做公子陌,被他一拳打死了。
「不能請你吃一口肉。」季寥微笑道。
白袍公子顯然有些尷尬,他料不到季寥會這麼直接。
季寥又道:「但可以請你坐下來隨便吃肉。」
白袍公子大笑,說道:「荒野之中,沒想到亦能遇到朋友你這樣有趣的人。」
他坐在季寥對面,撿了一根樹枝,以此為刀,切下一塊流着油脂的肥嫩肉塊。他也不用香料,一口將肉吞下。
一頭猛獸,換做凡塵俗子,得吃好幾天,對於季寥他們而言,也就是打打牙祭。
沒多久,所有的肉都被吃光。
白袍公子有意找季寥說話,但季寥都是不疾不徐的應和着,既不熱情,也不冷淡。
最後白袍公子拱手道:「多謝兩位朋友盛情款待。」
季寥微笑道:「沒什麼,公子或許沒聽過一個故事。」
白袍公子道:「什麼故事?」
季寥道:「凡間的犯人被砍頭前,監牢的人總會讓他們好好吃一頓,免得到了地府,做個餓死鬼。」
白袍公子神色一凜,說道:「我不太明白朋友的意思。」
無生老神自在的持劍道:「就是送你入黃泉的意思。」
白袍公子道:「我可沒得罪過兩位。」
無生淡淡道:「你有殺意,這便足夠了。」
驀然,白袍公子胸口出現一道劍痕,鮮血狂灑出來。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中的劍,這一劍挨的沒有絲毫徵兆。
一聲高昂的鳴叫聲出現,一隻胸口流血的巨大白雕直上雲霄。
它的聲音里有難以言喻的恐懼,早知道這兩個傢伙這麼變態,就不該來。
萬丈高空上,雲煙從大白雕身周滑過,星辰和月亮是那麼清晰,月光灑落下來,落在雲層中,霞光冉冉,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大白雕卻無暇欣賞美景,一隻驚天的巨棒突然出現在它面前,棍棒無情拍落,重重敲擊它的腦門。
沒有血花四濺,因為大白雕最堅硬的腦袋直接化為齏粉。
一隻元氣大手將大白雕的無頭雕身拿住,返回煙火未散的季寥他們烤肉的地方。
太古魔龍棍自虛空歸來,不斷縮小,化作手鐲,套上季寥的左手手腕。
色澤青黑的鐲身,流淌着幽冷深沉的恐怖氣息,漸漸消弭。
季寥看向大白雕,目光如有實質,化為繩索,將屍體裏的魂魄攝取出來。
大白雕魂魄仍是化作年輕公子模樣,戰戰兢兢道:「大人,求你饒過我。」
季寥道:「你沒得罪我們,我們也沒得罪你,那你為何帶着殺意而來?」
大白雕道:「靈台山已經放出話,誰能取你的人頭,便可以拿你的人頭去靈台山領取菩提法身的功法,並獲得飛升菩提淨土的資格。山界的妖王還有許多強者都被驚動,都想把你殺了,拿你的人頭去領賞。我碰巧發現你們,所以動了心思。」
季寥淡淡一笑,說道:「原來如此,我的頭就在我脖子上,只怕沒人有本事能取走。」
他話音一落,大白雕的魂魄就不斷扭曲,像是有一張無形大手,將它的魂魄戳捏蹂躪。
片刻後,大白雕的魂魄便散作青煙。
季寥對無生道:「我不喜歡吃雕肉。」
無生道:「我也不喜歡。」
季寥道:「它的羽毛挺漂亮的,你剝下來,下次見青火時,送給她做一身衣裳。」
無生道:「你要送禮,為何是我來幹活。」
季寥道:「我長得比你英俊。」
他打了個哈欠,往山洞裏走去,之前居然沒控制住力道,居然把大白雕的腦袋敲成齏粉了,不然它的喙還可以用來打造成一把匕首,將來拿來送人也挺不錯的。
看來他還得重新洗鍊下自身的力量,畢竟接下來,估計還得有批不知死活的傢伙送上門,打擾他的清淨。
無生將劍身抽出,清湛如水,映照自己的臉,他看了好一會,對着洞裏道:「季寥,我還是覺得我比你英俊。」
裏面沒有回應。
無生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勤快的將大白雕身上的羽毛剝落,整理好,隨後走回山洞,將白羽擱置在角落。他見季寥正打坐練氣,沒有打攪,無生自己亦無睡意,就往後山走。
那裏有一處清澈的湖泊,夜半時分,格外安靜。
他尚未至湖邊,便駐足不前,此刻正有一個女子,渾身赤裸呆在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