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平安似乎聞到了一股什麼香味,挺好聞的,他像往常一樣說了一聲江老師我來了,聽江雨回答了一聲後,就進到了自己的房間。
客房裏似乎也瀰漫着一種香味,讓人心曠神怡,而且,被褥和枕頭也換過了,全是新的,平安坐上去摸了一下枕頭,覺得很手感很不錯,開了枱燈看了一會書,就睡了。
也不知道是到了幾點,平安隱隱約約的,覺得床前站了一個人,他一愣,睜開眼一看,在黑黑的光影之中,江雨那修長的身材是那麼的容易辨認。
江雨只穿着睡衣,她看到平安睜開了眼睛,將腿放在了床上一跪,人就俯上了床,手撐着低頭看着平安,長長的頭髮像是瀑布一樣倒垂下來,眼睛裏像是着了火一樣璀璨發亮,嘴裏鼻孔里噴着熱熱的氣息,而後就吻在了平安的唇上……
……
和想想中目測中的一樣,江雨整個人身材纖長,但該飽滿的地方就飽滿,該圓潤的地方就圓潤,她的皮膚好的像是讓平安感覺在摸着綢緞一樣,唇舌卻像塗抹了蜜,十分的誘人流連忘返,而雖然纖瘦,但她的表現卻十分的有力。
整個過程兩人一句話都沒說,只聽到床有節奏的咯吱咔嚓聲和彼此的喘息。
一切都很完美,直到轟然倒塌。
休息了一會,兩人再次鏖戰,然後再一次,再一次……
這一夜就這樣的過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征服了誰,誰又繳械投降了,一切都很美好。
一直睡到了中午醒來,平安睜開眼,聽到江雨在廚房裏炒菜,他躺着看看屋頂,伸了個懶腰,手臂伸展開來寫了個大字,而後起床,眼睛看到了自己枕頭上江雨的幾根長發,隨手捻了起來,在手裏拉了幾下,想想放到了桌子上。
到了廚房,江雨見到平安笑了一下,平安遲疑了一下,江雨就轉過身和他擁吻了一會,說:「洗洗準備吃飯。」
江雨整個人都容光煥發的,就像缺水的莊稼被澆灌喝飽了水一樣。
一會吃着飯,江雨說:「平安,能不能,陪我去散散心?」
「好啊,想去哪裏?」
「隨便吧,走到哪是哪。」
吃完了飯,江雨給張所長請了假,說自己想休息一下。
而張所長似乎想給江雨說什麼,江雨一張嘴,他就不說話了,聽完鬆了一口氣,心說還好自己沒先說出口,要不能有語遲人貴之說,她自己要休息不來,省得自己出口得罪人。
江雨這邊是先進工作者,是社科基金的獲得者,是所里的骨幹,崔明明那邊卻受傷到了住院,還好自己做了工作,不然按照崔明明那些人的意思要報案,警察來了這也是一筆糊塗賬。
江雨有病,夢遊,推了崔明明下樓,這怎麼能說得清?再說,她去年都能自己跳天橋差點死了,這種人,你想怎麼處理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當領導的,即使要權衡、平衡,哪方面抹不平,工作都不好干。
平安和江雨天南海北的整整玩了大半個月,在回程的前一晚,江雨對平安說,這些日子,是自己最快樂的時光。
平安心有戚戚,他這一段已經想了很久,終於給江雨說了俞薇身上發生的事情。
可是江雨一點都不吃驚,她也明白了,為什麼平安在對待自己這個「夢遊症」患者的時候沒有絲毫的驚慌錯亂,為什麼他一直的堅信自己根本就沒病。
江雨靠着平安,海灘的海水一波一波的蕩漾着,她看着遠處明淨的月色說:「我最近才想明白了一件事,這人的情商高呢,主要是讓別人高興,而智商高呢,主要是讓自己高興,可是智商不高情商也不高呢,主要就是自己不高興了還不讓別人高興。」
平安聽了和江雨一起笑了,一會他說:「能讓自己高興又讓別人高興的事情,太少了。人活着哪能面面俱到?除了大義和至親的事情,之外的,還是先讓自己高興吧。」
江雨伸手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點頭說:「好,我聽你的,我覺得,就這一句,你可以當我的導師。」
平安和江雨回到學校之後,就搬離了江雨的住處,江雨說自己身體已經沒問題了,總在一起,你還是學生,萬一讓人看到了,不好。不過,你知道我的,你要來,我都在等。
江雨說的沒錯,平安也覺得自己總住在她那裏是不行,以前和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兩人之間已經突破了師生的關係有了肌膚之親,的確要注意一下,於是就回到了宿舍。
時間過的很快,到了五一前,江雨和平安在她的房間裏恩愛了一番後,江雨說讓平安回家一趟,平安說自己不想回去,再說回去也沒事,江雨笑了:「你過年的時候也沒有好好陪你爸媽,這都幾個月了,回去看看,別讓家人覺得兒大不中留。」
「我只聽過女大不中留,你這教授倒是會獨創新詞。」
江雨睜着大眼笑說:「是啊,教授就是幹這個的。」
在江雨的勸說下,平安回了家。
五一這天,研究所開了一個會,這是一個團結的大會,是一個勝利的大會,是一個圓滿的大會,會議開得非常熱烈而圓滿,會議完了之後,大家還要在學校的教師餐廳里聚餐,江雨給張所長說,自己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張所長考慮到江雨的特殊情況,就同意了。
這樣,大學文科院研究所的成員除了江雨之外,全在餐廳里歡聚一堂,大家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的好不熱鬧。
正喝的起興,江雨一臉煞白的,眼神一眨不眨,整兒人木木呆呆的就走了進來。
有幾個人看到了江雨,都大聲的叫着「江老師」「江教授」「來我們這裏坐」什麼的,江雨卻一語不發,徑直的走到了崔明明身邊,崔明明人本來稍胖,這會已經喝的臉紅脖子粗,看到江雨就站起來笑:「你剛剛去哪了?我還在找你呢。來,要罰三杯……」
崔明明的這一桌就要給江雨讓座,驀然都臉色大變,也恰恰這一桌基本都是女人,登時都發出了悽厲刺耳的尖叫!
江雨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裁紙刀,她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崔明明,揮着刀對着崔明明的脖子就是幾下。
鮮血噴濺!
崔明明的脖子被江雨手裏的裁紙刀連續的從左往右從右往左反覆的割了好幾下,她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目瞪口呆的捂着自己流血不止同時也血肉模糊的脖子,往後倒下了。
崔明明在倒下的時候,還帶翻了餐桌,頓時稀里嘩啦嘁哩喀喳的響徹一片。
所有人的人傻了一樣,愣愣的看着江雨,而江雨此時滿臉滿身都是崔明明喉嚨里噴涌而出的血,整個人就像是從地域裏出來的女夜叉,她就在所有人的矚目之下,擰了一個身,拿着還在滴血的裁紙刀,從原來進門的地方有從容不迫的走了出去。
直到江雨消失,餐廳里的人才清醒了,這裏殺人了!
崔明明被夢遊的江雨割喉了!
發生在大學文科院研究所的這場殺人案,情節簡單,目擊證人眾多,刑警隊和派出所的幹警接到報案趕赴現場之後,不費絲毫的力氣,沒有一點的周折,就從兇手江雨的家中將她給擒獲了。
只是抓獲的這個過程十分耐人尋味,當警察們破門而入破窗而入的時候,殺人嫌疑犯江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蓋着被子睡得正香。
而江雨的身上這時還穿着剛剛殺害崔明明時的那身衣服,衣服上面到處都是濺的血,這些血將被子床單全都染紅了,那柄用來殺人的裁紙刀就在江雨身邊的書桌上放着,當然上面也是崔明明的血。
滿臉滿身是血的江雨對荷槍實彈來抓捕自己的警察表示出十分的困惑,直到她被警察給戴上了手銬,她還在追問「你們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為什麼我的身上都是血?」
「為什麼我的床上也是血?」
「裁紙刀是我的,為什麼上面帶着血?」
「為什麼?」
平安返校後知道了江雨所做的這一切。
他明白了,為什麼江雨要讓自己五一回家,為什麼會讓自己搬離她的家,為什麼會有前面的那一場旅行。
江雨在審訊中,堅持自己五一那天開完了會,就回家睡覺了,她否認自己從會場回來後再出過門、更別說去過餐廳,特別是怎麼可能持刀殺人。
江雨是漂亮的,而且是女教授,身上的頭銜眾多,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大學教師,怎麼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去殺一個女同事,而且在殺了人之後也不逃跑,更不隱匿兇器,反而堂而皇之的在家裏睡大覺!
這不科學!也不正常!
更不符合常理!
隨着警方進一步的調查,一些隱秘的情況湧現了出來:江雨有夢遊症,有非常嚴重的夢遊症,這一點不光是江雨曾經就診過的醫生,甚至身邊的每一個同事都能說的清楚,這些同事們這會將江雨此前的種種匪夷所思的行徑給竹筒倒豆子一樣的傾泄了出來,而劉文濤更是能證明,犯罪嫌疑人江雨曾經在去年冬天犯病跳天橋自殺,結果未遂。
什麼樣的人能做出這樣瘋狂的事情?
神經病人。
只有精神不正常的人,才會這樣去做。
幾個月後,中級人民法院對這起殺人案做出了判決:儘管江雨殺害了崔明明,但是根據我國現行《刑法》:「精神病人在不能辯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的,不負刑事責任;但是應當責令他的家屬或者監護人嚴加看管和醫療」之規定,法院判決江雨免於刑事處罰,交由所在單位當庭領走,並責令單位承擔對她的全部治療費用。
這樣,江雨就到了本省著名的,也就是俞薇當時所治療過的那個精神病院進行治療。
當平安去醫院探望江雨的時候,江雨竟然比以前胖了一些,兩人的視線相交,彼此眼中那種只可意會又不可言傳的訊號已經來回的傳遞了若干遍了。
四周沒人的時候,江雨輕輕的說:「你知道,你當時不說那些,我也會做的。」
是的,平安知道,自己不說俞薇的事情,江雨也會實施她自己的計劃。
任何一個人,怎麼可能讓另一個人一直呆在陰影處伺機對自己發動致命的襲擊,而且,那樣的襲擊已經有了一次。
平安看着江雨的臉,又瞧着身材,說:「你好像胖了?」
江雨聽了笑,笑的十分燦爛:「我吃得好,睡得好,也不寫書,也不寫稿,更不熬夜,還能安心的做以前沒有時間做的事情,怎麼能不胖?」
到了平安大四這年冬天的時候,江雨被醫院診斷已經完全康復,於是結束治療,讓她出院了。
而後,江雨在過完春節後去了首都她的導師那裏,在那裏,她將開始自己的新的工作和生活。
而這個省、這個城市,除了平安之外,江雨說她完全的沒有什麼牽絆的了。
但是平安卻還有一件事要替江雨去做。
崔明明死了幾個月,已經火化成灰,她的前夫,暨本校副教授胡漢雲娶了一個本校剛畢業留校年輕貌美的女子。
新婚燕爾的胡漢雲覺得生活無比的愜意,這天他早上開門去運動,腳下踩了一個東西,撿起來一看,是一把燦新的裁紙刀。
這把裁紙刀的顏色和式樣,同當時江雨殺死崔明明的一模一樣。
胡漢雲當時腦中就像有個雞蛋殼打破似的「噌」的一聲,立即一身冷汗,也不跑步了,重新的折回了屋內,新婚的妻子嬌聲的問他忘了什麼,怎麼又回來了,胡漢雲說我還是陪你吧,說着話將裁紙刀扔進了垃圾桶。
崔明明是死了,但是崔明明對江雨所做的事情,胡漢雲未必是不知情的,平安給胡漢雲家門口放的裁紙刀傳遞着這樣一個訊息:夢遊症患者能殺崔明明,也就能殺你!
你要是不老實,能死一個人,就可以再死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
轉眼就到了畢業季。
這是一個充滿了希望的季節,也是一個讓人傷感的季節,不等劉可欣開口,平安就將她約了出來。
那棵樹依舊是那棵樹,人,還是那兩個人,平安面對着劉可欣,內心有着愧疚和悵然。
大學的愛情是美好的,可是她將愛情給了自己這個浪蕩不羈心有旁騖的人。
無論如何,逝去的光陰,再也不會回來了。
「別說抱歉,」劉可欣搶在平安之前開了口:「你就是我青春的希望,你就是我愛情的憧憬,畢竟,青春一去不復返了,愛情,給予了你,我也收不回來了。」
平安沉默了好大一會,說:「咱們走走吧。」
兩人一直默默的到了北門的那片湖旁,垂柳在水面輕輕的滑動着,平安看着湖面說:「其實,我一直挺害怕你的。」
「害怕?為什麼?」
劉可欣很不理解,平安笑又沒笑出來,心情十分沉重:「因為不善於表達,小的時候我們總是欺負自己喜愛的人,而長大了,我們總是害怕自己喜愛的人。我怕你對我太好,我怕我會愛上你,因為我不配,我這人複雜又壞,就像是有那麼的一種鳥一樣,一直的想要去飛,去尋找自己都不知道的未知,可要是讓我老老實實的守着你我知道我壓根就做不到,即便有一段時間做到了,遲早我會變的,那樣只會讓你難過,會讓你難受,我也不舒坦,那我不是更混蛋。」
「可是,我願意啊。」
平安搖頭:「你太好了,以前我不了解,其實真是我不配。有時候我想,我以後找媳婦,應該找一個醜八怪,而你太漂亮了,你又聰明,你這樣的女人應該被男人慣着、哄着,你應該過的很好,而我,你要是嫁給我,肯定天天生氣,我就是一個壞蛋,你要是天天跟我受累,得少活多少年啊……」
「那你說你怕自己會愛上我,是真的嗎?」
「真的,和尚見了你都會有這個念頭的。」
劉可欣又笑了,伸手摺了一根柳枝輕輕擺着,看看平安,說:「你肯定會記着我的!你這輩子在最後的那個日子,想起的肯定是我,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劉可欣伸開雙臂將平安緊緊的抱住了,平安任憑她抱着。
好久好久,劉可欣說:「因為大學只有一次,因為這輩子有一個傻瓜一直近在咫尺的愛了你四年啊。」
平安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自己的確就是個混蛋。
「你那個訂婚的未婚妻,怎麼樣了?」
一會劉可欣和平安坐在湖邊,她靠在平安的身上問:「她的病,好點了嗎?」
平安撿起了一顆石頭,使勁的扔到了很遠的水裏,說:「哪啊,她病的越發重了,病的不輕。」
「啊!」
米蘭的確現在讓平安有些頭疼,曾經有一段,米蘭已經從平安的生活里消失了,可是最近這一段,她又出現了,她直言不諱的給平安說,自己要嫁給他,等平安斬釘截鐵的說了不可能之後,米蘭就以平安的媳婦面目出現,去了平安的家裏,給平安的父母說平安和自己的關係在高中那會就確定了。
這種確定指的是什麼,已經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