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別看荀穆跟張正義長的一毛一樣,可終歸是還有差別的,一些細小的地方,總有些細微的差別,而且氣質這種東西,絕對是最難偽裝的。
通緝令上的畫像,絕對是張師弟,而不是狗荀穆的。
但正因為這樣,秦陽才驚訝。
老實說,在這裏看到他自己的通緝令,秦陽都覺得有心理準備。
可通緝令上的人是張正義……
還是算了吧。
這狗東西,不着調,貪財貪寶,大多數時候,不是在考古,就是在考古的路上。
但有一說一,這麼多年過去了,被張正義「到此一游」的遺蹟洞府,名陵古墓,多到數不清楚。
就算是翻車,那也不是被人抓到了,而是遺蹟洞府內的危險,縱然是被抓現行,那對方發現的人,也絕對不是「張正義」。
秦陽對張正義信心最強的地方,就是張正義的專業技能,絕對是他拍馬也追不上的。
這傢伙是真的有天賦,還肯鑽研。
本尊露臉,被貼在城門口通緝,這就不是一般的翻車了,而是底褲都掉了。
秦陽看着通緝令上的內容,因為什麼被通緝,沒寫。
但懸賞價格,卻比的上旁邊幾個成名的邪道魔頭了。
這不表明了,想要拿懸賞的,有本事儘管去,這貨其實就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邪道魔頭,宰了也不會得罪什麼大勢力。
而且是最近才被貼到這裏通緝的,名字都沒有。
這種通緝懸賞,大體上都是跟官方有關的。
秦陽摸着下巴,稍稍沉琢磨了一下。
肯定不是張師弟翻大車了!
秦陽壓根不信。
那若不是翻車了,那這個通緝令,基本就只剩下倆可能了。
第一,單純的傳遞消息。
大概率是給他傳信,告訴他。
「秦師兄,我在這兒,有大麻煩了,快來幫我擦屁股。」
或者。
「秦師兄,這有你絕對感興趣的大生意,我搞不定,也脫不開身,你快來,好處分你一半。」
諸如此類的消息。
真是這個的話,那收益就要特別特別大,而且沒得選擇。
第二麼,還用多想麼,這狗東西肯這般犧牲,把自己的底褲都丟了,付出這麼大代價,絕對是為了坑人。
誰能讓他這般傷敵一千自損一千?
除了狗荀穆還能有誰。
他被通緝,也就等同於荀穆被通緝。
單單這樣的話,肯定沒什麼意思,自損一千,能給荀穆帶來的傷害和損失,起碼要翻幾倍,才值得這麼做。
考慮到張師弟底褲都丟了出來,要再翻好多倍。
算上他對荀穆的執念,可能會有不理智的部分,再去掉一部分。
差不多要有十倍往上的收益,他才會這麼幹。
總結了一下倆可能,秦陽也判斷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原因,亦或者是二者皆有。
反正要說是純翻車,那不可能。
秦陽絕對不信。
入了城,秦陽跟一個剛入行的小白一樣,去詢問城裏幾家大點的靈糧店的價格,最後用翻了不到一倍的價格,將那些靈糧賣了出去。
實際上,秦陽也清楚,大燕市場上還在賣的靈糧價格,比他從大嬴運過來的正常進貨價,起碼高四倍。
這個只是市場上還在賣的價格,實際上,大宗交易,那些門派、勢力什麼的,拿靈糧的價格,並沒有這麼高。
這個漲幅,對比一下其他的基礎修行資源,的確沒怎麼漲。
橫跨至少十萬里的距離,冒着風險,耗費時間,運送靈糧到這裏販賣,賺的錢還不到一倍,而且這還算是比較正常的價格了。
再算上前面還耗費了兩成貨物當過路費。
綜合一算,血虧。
也難怪之前那個大鬍子,看他的眼神,仿佛看到一個新出爐的棒槌。
不過無所謂,秦陽本來就沒打算賺錢,所以選了最便宜的沉糧,餵妖獸凶獸的那種。
完成了販賣,該走的程序走完,秦陽便開始接着採購這裏特產的機會,去接觸了一下這裏的情報人員。
他的情報網在這不太好使,富庶的地方,可靠的人都不太夠用,秦陽哪捨得將人發配到這種破地方。
所以,久違的去接觸了一下道門的情報網。
要不是為了看看張師弟有沒有留下什麼消息,秦陽其實不太願意接觸道門的人。
衛老頭死了又死,甩手甩的無懈可擊,蒙師叔呢,當甩手掌柜了,秦陽也不好說什麼。
這些年道門的情報網自我運作,得到的收益,秦陽是一塊靈石都沒拿,全部當福利發下去了,就這麼一直吊着。
敲開一家賣基礎特產的店鋪,驗證了一個權限馬甲的身份,秦陽開始親自察看所有相關的消息。
這一看,果然看到了不少他的情報網沒有的情報的。
道門當一個大勢力,從結果看不怎麼樣,可當一個純粹的情報機構,絕對可以吊打大荒其他勢力了。
太子和皇太孫府里的消息,他們都能弄到手。
而且託了這倆打出狗腦的傢伙的福,這邊情報機構的生意,這些年那叫一個火,每年的純利潤,最少都比往年提升三成,而且已經連續幾十年沒掉過,想想就可怕。
利潤比幾十年前,少說翻了幾千倍了。
回頭得給這裏的負責人潑一盆冷水,參合到大燕越來越激烈的內鬥里,早晚會出大事。
翻看着資料,很快就有關於張正義的情報,而且書寫還是用的只有秦陽能看懂的密語,很顯然這個情報本身,不是情報網查出來的,而是張正義主動留下的。
但從表面上看,這則情報,只是一則關於一個遺蹟的記載。
之前才從大鬍子那聽說了,前些日子,有人去皇太孫府里刺殺,險些讓皇太孫完蛋。
秦陽還覺得,這挺正常的,要麼是現任太子乾的,要麼是皇太孫自導自演,用來搞輿論拉票的髒手段。
萬萬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出手的還是張正義。
秦陽看着這個情報,都有些懵了。
這貨什麼時候點亮殺手職業了?
就他那兩下子,除了同歸於盡,還有別的本事去當殺手?
放下情報,秦陽沉思了一下,好好重新梳理了一下這件事。
外面有通緝令,這個消息正常情況下,最多一個月就會傳到大嬴,而他若是在大嬴,同樣的,半個月之內,他就能拿到情報。
若是他看到這個情報,肯定弄不明白真相,到時候必然會親自來一趟。
來了這邊之後,能追查清楚的渠道,在大燕最靠譜的,自然是道門的情報網。
他來到這裏,自然會看到這些。
但不應該僅此而已。
想了想,秦陽算了算時間,開始整合這裏最近三個月之內所有的情報。
跟着就在其中找到了八份別的情報,然後相互組合起來之後,再以數種密語各自翻譯了一遍再次組合之後,就變成了一個完整的記載。
秦陽拿着新整理好的情報,仔細的看了起來。
他之前的猜測沒錯,張師弟的確是為了坑人,附帶着給他傳個信。
他這些年一直在追蹤荀穆,考古的正事都放下了,可是怎麼都確定不了位置。
荀穆像是被徹底嚇破膽了,一直當縮頭烏龜。
就在年初,終於追蹤到一點跡象了,發現荀穆窩在皇太孫的府里,而且精神似乎都有些不正常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想要幹什麼都不方便。
前些日子,終於讓他抓住一個機會,親眼見到了外出的荀穆,而且這貨竟然就頂着本來面目。
追了這麼久,早就一肚子火的張正義,念頭一轉,正好想到了太子那邊有他要的東西。
所以就主動跑到太子那邊,以荀穆的身份,說跟太子做一個交易,他會去刺殺皇太孫,代價是在太子的寶庫里,隨意挑選三件寶物,要先拿到手,再去刺殺。
皇太孫府里有多少只螞蚱,分別長什麼樣,太子都一清二楚,哪能不知道荀穆就是皇太孫暗地裏的幕僚之一。
一聽這話,太子也覺得,有棗沒棗打一杆子,左右不過是三件寶物而已。
提前收走了他認為價值連城的東西,放任假扮荀穆的張正義進入了寶庫。
看到這,秦陽便嗤笑一聲,太子是真天真啊。
張正義呢,的確是進去挑選了三樣,當年晚上,就利用荀穆的身份,大搖大擺的進入了皇太孫府。
反正嚴格說,他和荀穆,不是雙胞胎,而是身體完全一樣的同一個人,也沒人看穿什麼,用法寶照,照出來的也完全是本相,毫無破綻。
皇太孫也壓根沒懷疑他。
他悄悄找到皇太孫,說有機密相告,說太子找到他,讓他當刺客,還讓他進入寶庫挑選寶物,他對皇太孫忠心耿耿,所以表面上對太子虛與委蛇,寶物拿了,回來就趕緊告密。
然後拿出了拿到的三件寶物,表示清白。
又說,可能還有別的人,不知道誰可能真被收買了。
皇太孫一聽這話,又驚又喜。
立刻表示,寶物是你靠本事拿到的,你自己裝着,我的寶庫里,你也可以隨意挑選三樣,但我比太子大方,不會拿一般貨色糊弄人。
於是乎,敞開了寶庫,讓張正義進去拿。
從寶庫出來,忽悠着皇太孫到了府門外,誰想,這貨忽然發難,當場給了皇太孫一擊腎擊,差點把皇太孫腰斬了。
一擊完成,立刻逃走,用提前準備好的馬甲,以最快的速度逃走。
然後,後面事情鬧大了。
因為太子發現,寶庫被洗劫了,表面上看上去還在的東西,其實都是幻象,各種防護示警陣法,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動了手腳。
而太子這邊,寶庫也被洗劫一空。
他更慘,損失更大不說,倆腰子還被爆了。
秦陽看着情報里透出的得意勁,滿臉欣慰。
多年不見,張師弟終於出息了。
好處一個人全拿了,鍋倆人一起背,荀穆以後也別想在大燕出現了。
往後面看,果然,外出的荀穆壓根不知道一天之內發生了這麼多事,他什麼都不知道呢,就被兩波人一起找到,這貨倒是果決,在被抓住之前,果斷來了一招同歸於盡,神形俱滅。
可惜,張正義就等着呢。
尋常時候,張正義還不太能確定位置,可荀穆若是神形俱滅,開始復生的這段時間,張正義就能明確的感應到他在哪。
而偏偏神形俱滅之後,就算是復活了,想要恢復也需要時間的。
只要在這個時候被找到,他就完了。
不完整的狀態,就算繼續死,也會被繼續找到。
張正義已經確認過數次了,荀穆的後手,別的地方的,大概率用完了,現在還剩下的,絕對就在大燕,或者大燕附近。
想要在短時間內趕到、找到,很容易。
果然,這次荀穆復活的地方,就在極北冰原。
而且,他也找到了一些有關他血脈的線索,指引向了極北冰原。
這還是因為感應到荀穆,老在那邊活動,還在那邊死過兩次,他才跟着往這邊追查,最終還真找到了線索。
最後確認了一個遺蹟,需要信物,那信物就在太子的寶庫里,是一個秘寶。
所以才順勢搞出來這些事。
繞了這麼大圈子,也要親自寫下這些情報,也是為了在保密的基礎上,保證秦陽肯定能看到。
若是秦陽看到了,就請秦陽跟着去幫忙。
畢竟,身負不死神凰神通的人,被秦陽幹掉的次數算是最多的,秦陽絕對算是最有經驗的人了。
秦陽收起情報,面色複雜中帶着欣慰。
不容易啊,張師弟真的成長了。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去,必須去!
不管因為什麼,都必須儘快去,其他的事都得給這件事讓道。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還有張師弟給力的完成了鋪墊,這次說什麼都要把荀穆徹底弄死。
之前嫁衣說,人奸可能跟大燕神朝有關。
秦陽卻覺得那賤人八成是荀穆。
如今荀穆出現在皇太孫的府邸,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哪有這麼巧的事。
證據不證據的,不重要,什麼孤證不立也無所謂。
是不是他,都要先去恁死他。
離開這個據點之前,秦陽招來了這裏的負責人,叮囑了一遍,別被急速攀升的利潤沖昏了頭腦,也別覺得在倆奪嫡的皇子皇孫周旋,能有什麼好結果。
只要塵埃落定,第一批被清算的名單里,必然有兩邊賺錢,還沒什麼頂尖高手撐場子的情報機構。
也不想想,能發戰爭財的都是些什麼人。
而且大燕大帝快死了,現在就準備神隱吧,能脫身就儘早脫身,再晚就來不及了。
叮囑完之後,秦陽也不管這裏的人到底聽不聽,話說到了,該做的就做了。
出了城池,秦陽一路北上,直奔極北冰原而去。
順着大燕神朝的荒僻地段,飛行在已經有罡風吹拂的高度,一路疾馳,衝出了大燕的地盤。
慢慢的,天地開始變成了一色,天空泛着白光,大地銀白,寒風像是往人骨頭縫裏鑽一樣,在這種破地方,還有什麼好遮掩的。
按照張正義指引的方向,全速前進。
……
森寒冰冷,似是半點生機都不見的世界裏。
面色慘白,毫無血色的白凜,裹着一張厚厚的毯子,縮在一架雪橇上,前方一頭冰霜凝聚而成的雙頭雪狼,正拉着雪橇,在銀白的地面上,拉出一道淺淺的白痕,隨着鵝毛大雪飄落,那點白痕也很快消失不見。
「這破地方!」
白凜低聲咒罵了一句,他現在的肉身,是魚頭蛟尾,人身六臂,硬要劃分的話,他其實算是一個生活在溫暖地帶的海族妖怪。
在這種環境下,他感覺特別不舒服,很多神通都會受到限制。
偏偏他還不敢隨便動用什麼力量,在這種破地方,動用力量,跟黑夜裏的明燈沒什麼區別。
拿出銅鏡看了看,銅鏡上倒映出一幅靜止的畫面,裏面是一張微胖的年輕面孔,微微低着頭,眼神里滿是冰冷。
白凜收起銅鏡,遙望着前方萬里同景的世界,喃喃自語。
「這一代的神凰血脈,有點不太好相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