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體內靈力處於沉睡狀態,若非刻意催動,基本感覺不到什麼。可此刻,她卻能明顯感到靈力在體內四下遊走,丹田處有股暖意徐徐升起。
「母后!」恍惚間,憂憂的聲音將她思緒拉了回來。
她轉眸看向憂憂,見憂憂正抓着那塊青鸞玉佩,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小手四下揮舞着,嘴裏還奶聲奶氣地叫着,「光!光!」
宋清歡這才察覺,憂憂指尖的幽光此時更明顯了,一閃一閃,恍若螢蟲一般。
她腦中神思一閃,忽然想到什麼,看向憂憂溫聲道,「憂憂,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憂憂懵懂眨了眨眼,搖搖頭道,「沒有。」
宋清歡略舒一口氣,剛要說話,卻突然感到肚裏的小寶寶又踢了她一下。而此時,她能清晰地察覺到方才在四肢百骸遊走的靈力,開始向腹部匯聚,仿佛形成一道屏障,將腹中寶寶包圍了起來。
只是,這種奇異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
很快,青鸞玉佩停止了發光,憂憂指尖的光芒也跟着熄滅,而她體內的靈力亦漸漸平息。
宋清歡盯着憂憂,心頭閃過一縷疑思。
難道……因為青鸞玉佩的緣故,憂憂體內的靈力也跟着甦醒了?
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到底擔心憂憂年幼,靈力會傷到她,想了想,溫聲開口道,「憂憂,這塊玉佩先還給母后好不好?」
因為青鸞玉佩停止了發光,憂憂也失去了興趣,聞言點點頭,將小手朝宋清歡面前一伸。
宋清歡接過玉佩重新帶上,再次看向憂憂問道,「憂憂,你告訴母后,當真沒有哪裏不舒服嗎?肚肚痛不痛?手手痛不痛?」
憂憂「咯咯」一笑,揮舞着小手歡快道,「不痛不痛。」說着,身子趴在軟塌上,又四下歡快地撒歡爬了起來,似乎方才那一幕對她並無任何影響。
宋清歡看着她活潑如舊的模樣,略鬆了口氣,心頭卻總有些疑慮。
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不知是何原因,方才她和憂憂體內的靈力都突然間甦醒了,甚至,連腹中的寶寶都受到了影響。
雖然靈力對人無害,但憂憂和寶寶還小,她難免有些擔憂。
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便喚了沉星進來,讓她派人去請雲歌進宮。
事關靈力的事,也許雲歌知道得比她更為詳細。
沉星應聲退下。
目送着她退出殿外,宋清歡暫且按捺下心頭優思,同憂憂玩耍起來。玩了一會,憂憂漸漸有些困了起來,宋清歡便喚了乳母進來,將她抱下去歇息。
剛將憂憂抱下去沒多久,雲歌便來了。
「娘娘。」她入得殿內,朝宋清歡行了禮,因走得急,額上滲出晶瑩的汗珠。
宋清歡略顯詫異。
雲歌此番,倒來得比她想像中快些。
「我今日喚你進宮來,是有一事相詢。」宋清歡讓人請了她入座,心中到底不安,開門見山地說出了請她入宮的原因。
雲歌眉梢一挑,面上亦有詫異之色,「可巧,奴婢剛準備進宮來找娘娘,娘娘的人便到了長帝姬府。」
宋清歡聞言微訝,身子朝前一傾,不解道,「莫不是……也是關於靈力的事?」
雲歌點頭,瞪大了眼睛望着宋清歡,眼中滿是驚訝,「娘娘也是因為此事才召奴婢入宮的嗎?」
宋清歡一頷首,理了理思緒,將方才發生的奇事說給了雲歌聽。言罷,她眉頭微蹙,有幾分擔憂,「雲歌,你可知這究竟是何原因?」
雲歌聞言恍然,抬頭看一眼宋清歡,「不瞞娘娘,奴婢方才之所以準備進宮來找娘娘,就是因為再次感知到一股強大靈力的存在。」
宋清歡咬了咬唇,墨瞳微狹,難免有幾分氣息浮亂,「你又有感知?」
雲歌點頭,語聲沉沉,「而且這一次,比上一次娘娘解開封印時的感覺還要強烈。」
宋清歡瞧着她鄭重其事的眼神,不由也陷入沉思,「難道……是因為憂憂身上的靈力?」
雲歌看她一眼,「娘娘,依奴婢之間,應該是您和帝姬,以及您腹中寶寶身上的靈力形成了相互感應,所以靈力感應才會在方才那一瞬間達到峰值,也喚醒了您身上的那塊青鸞玉佩。」
她微一頓,接着猜測,「若是奴婢沒有猜錯的話,夫人留給您的那塊青鸞玉佩,應該與您身上的靈力有着密切的關係。」
「靈力感應?」宋清歡不解。
雲歌點頭,「奴婢先前也說過,靈力是會遺傳的,您身上靈力十分充沛,如今看來,儀嘉帝姬和您腹中的寶寶似乎也遺傳到了您大半的靈力。」
宋清歡下意識撫了撫隆起的腹部,「雲歌,你說,方才那股強烈的靈力,玉衡島上會有感知嗎?」
雲歌神色間顯出一抹猶疑,半晌,才斟酌着開口道,「不瞞娘娘,奴婢不敢肯定。靈力的感知,並不是單純與距離有關。更何況五大長老感知靈力的能力比普通的扶瀾族人更高,如今不管是您也好,還是儀嘉帝姬也好,身上的靈力都非普通扶瀾族人所能擁有的,所以……」
她話沒有說下去,宋清歡卻明白了她未盡的話。
也就是說,這一次,他們被扶瀾族長老發現的幾率要大得多,心中不由浮上擔憂,「若我們都去了玉衡島,憂憂這裏,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雲歌想了想,搖搖頭道,「儀嘉帝姬身上雖然也有靈力,但畢竟年紀尚幼,唯有與您在一起時,體內的靈力才有可能被激發。因此殿下前往玉衡島之後,儀嘉帝姬體內的靈力應該不會被探知道。」
得了雲歌這話,宋清歡才略放了心。
只是眼下看來,去玉衡島的事,實在是刻不容緩了。
「你回去告訴長帝姬,就說我們過幾日便啟程去玉衡島,讓她做好準備。」眉眼微冷,宋清歡涼聲吩咐,眼中有堅毅的火花。
「好。」雲歌點點頭,猶疑一番,還是開了口,「娘娘,當真要將五皇子的棺槨一道帶上?」
聽得她話中有話的模樣,宋清歡眉頭一蹙,「你有什麼建議?」
雲歌略微一頓,「奴婢覺得,娘娘和長帝姬此番去玉衡島,情況未明,若貿然帶上五皇子的棺槨,確實有幾分不便。先不說娘娘的身份,如今娘娘有蒼邪劍在手,便有了與扶瀾族談判的資本,倒不如此番先去玉衡島探探情況,如此,也能確保萬無一失。」
宋清歡陷入沉思。
不可否認,雲歌的話十分有禮。
他們此番去玉衡島,前途不甚明朗,可以說,扶瀾族的人是敵是友不定,母妃的情況又不明,若帶上五皇兄的棺槨,確實有些不方便。且一路過去途徑海路,萬一海上發生什麼情況,五皇兄的棺槨確實難以護住。
只是……
君熙等這個機會等了這麼久,她會願意這麼做麼?
便是她,也一時不知如何同她開口。
仿佛看出了她的為難,雲歌主動開口,「娘娘若是覺得為難,奴婢願意替娘娘去同長帝姬說明情況。」
宋清歡苦笑一聲,「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和嫂嫂好,只是……我實在不忍心讓嫂嫂失望。」
雲歌知趣地低了頭。
她畢竟只是個奴婢,具體如何,這決定還得由宋清歡親自做。
宋清歡並未考慮多久。她一向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權衡利弊之後,很快下定了決心。
「便按你說得去辦,不過……明日我會親自去一趟長帝姬府。」
雲歌聞言也不顯詫異,點了點頭,「娘娘可還有其他吩咐的?」
宋清歡擺擺手,「你先回去吧,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娘娘客氣了。」雲歌起身行了禮,告辭離去。
待沈初寒回了華清宮,宋清歡將今日之事說與了他聽。
沈初寒劍眉微蹙,目光在她腹部一頓,「沒想到,扶瀾族靈力居然這般神奇。這麼看來,是你們三者之間互相形成了感應?」
宋清歡點頭,「眼下看來,去玉衡島之事刻不容緩。外祖父那邊可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
「好。等明日我去完長帝姬府,就該放出風聲了。」
沈初寒淡淡頷首,一雙眸中透着明澈的光,「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翌日。
下完早朝,沈初寒果然陪着宋清歡去了長帝姬府。
因着昨日得了雲歌的報信,今日君熙已經早早在府門口候着了,見宮裏的馬車駛了過來,徑直帶着雲歌迎了上去。
馬車停下,宋清歡同沈初寒一道下了車,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的君熙。
「嫂嫂。」她微微一笑,眉眼雅淡。
「歡兒,皇兄。」君熙見了禮,三人一道往府中走去。
進了府,沈初寒知道宋清歡有話要單獨同君熙說,便主動開口道,「我先去看看母妃,你們先聊。」
「好。」宋清歡應了,目送着他離去後,與君熙一道往她院落走去。
夏日炎熱,知了不知疲倦地在叫着,兩人行在樹蔭底下,君熙看向她開口道,「歡兒可是有什麼話單獨同跟我說?」
宋清歡眸光微頓,攏在袖中的指尖動了動,點頭應了,「不瞞嫂嫂,我確實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何事?」君熙眉眼微彎,溫和地瞧着她。這兩年,她的眉眼間早已不復當初還是昭國皇子時清冷無匹的模樣,倒越發顯出溫柔婉約來。
宋清歡眼眸微刺,下意識垂了頭,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她知道,除開宋念,復活宋暄,是支撐着君熙活下去的最主要信念。可此時她要開口說的,卻是將她的希望又生生退後了去。
見宋清歡欲言又止的模樣,君熙秀眉一蹙,似想到了什麼,眼中流光一閃,目光投向悠遠的遠方,「歡兒要說的,可是與阿暄有關?」
宋清歡一愣愣,怔怔抬眼看向君熙。片刻,似下定了決心,艱難開口,「相信嫂嫂也知道,我母妃雖是扶瀾族聖女,但前次因觸犯族規,被族中長老帶回玉衡島,也不知如今處境如何。我們此番去玉衡島,着實有些前路不明。」
君熙是何等聰慧之人,宋清歡剛一開這個口,她便明白過來,眸子一狹,幽幽開口,「歡兒是不是覺得,這一次,最好先不要帶上阿暄的棺槨?」
被君熙直接說出自己的心思,宋清歡有些歉疚,抬眸看向君熙,眼底一片黯然,「嫂嫂,我……」
卻不想,君熙揚唇笑笑,反倒出言安慰她,「歡兒不必覺得歉疚,這件事,我也想過了,也仔細問過雲歌的意見了。我們初去玉衡島,人生地不熟,確實不宜帶上阿暄的棺槨。」
宋清歡詫異揚眉,沒想到這件事便這麼輕而易舉解決了。
君熙嘴角笑意淡了淡,「我雖然想復活阿暄,但並沒有失去理智。不管如何,我不能讓你和皇兄同我一起冒險。更何況,這樣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嫂嫂……」見到君熙這麼明事理,宋清歡反倒愈發歉疚起來,千言萬語哽在喉中,最終只語聲堅定道,「嫂嫂,你放心,五皇兄之事,我一定會不遺餘力的。」
君熙淺淺一笑,「我知道。」她怕宋清歡再次多想,岔開話題道,「歡兒和皇兄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朝中之事已安排妥當,明日我便放出要去天寧寺的風聲,最遲不過三日,便能出發。」
「好。到時憂憂放到這裏來?」
宋清歡點頭,「我還尚未同她說,有母后照顧,阿念陪着,我也能放心不少。」
「如此甚好,阿念和憂憂彼此也能有個伴。」
又閒話幾句,見正事都已說完,兩人便直接去了蕭菱伊院落。
將他們走後的安排都同蕭菱伊細細交了個底,蕭菱伊雖是擔憂和不舍,卻也明白沈初寒體內的毒拖不得,叮囑了許久,才念念不舍地放他們回宮。
很快,宮裏有消息傳出。
前聿國皇帝忌辰快到,皇后娘娘思念亡父,決意前往城郊天寧寺小住一月,替父念經祈福,皇上亦已同意。
眾人雖是吃驚,但當日皇后娘娘因驟然得知聿帝受傷而導致早產的消息眾人皆知,私以為父女感情甚好,便也沒有多想。
過了兩日,皇后娘娘的鳳輦便出了宮,帶着貼身侍女上了天寧寺。
而此刻的宋清歡,已經到了長帝姬府中。
將憂憂託付給了蕭菱伊,確保一切都已安排妥當,這日天剛蒙蒙亮,趁着憂憂和宋念還在沉睡之際,宋清歡和沈初寒以及君熙便悄無聲息出了長帝姬府。
門口的馬車已經在候着了,此番去玉衡島,他們只帶了流月沉星、雲歌玄影以及十名精銳侍衛,分兩輛馬車。宋清歡和沈初寒同乘一車,由流月沉星馭車,君熙與雲歌同乘,由玄影馭車。
依依不捨地辭別了蕭菱伊,馬車緩緩駛離長帝姬府,一行人踏上了前往玉衡島的旅程。
目送着蕭菱伊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宋清歡放下了車簾,目光幽幽看向沈初寒。
沈初寒也正看向她,辰星般的眸中有閃爍的光。
「阿綰,怕嗎?」他清潤開口。
宋清歡搖頭,深吸一口氣,將手伸過去握住他的手,語聲堅定,「有你在,沒什麼好怕的。」一頓,似在對他承諾,又似在給自己打氣,「這一次,我一定要解了你體內的蠱毒。」
沈初寒輕笑,柔聲應一句,「好。」
清晨的風穿過車簾吹入車廂,掀起宋清歡鬢角髮絲,沈初寒伸手,將她的髮絲挽至耳後,另一隻手也反握住她的柔荑,側顏仿佛玉雕一般,眸中神色幽深,帶着睥睨萬物的霸氣。
這一次,他要解了所有的後患,從此以後,不必再有任何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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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地圖啦!玉衡島要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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