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解敬文能配合我同時出手,我們兩個人都不會有事兒,甚至還有可能重創狼魂。可是,解敬文的第一反應卻是用雙手護住頭部,貓腰向前,頭下腳上連翻幾圈,一下落到了人堆里。
直到他混進術士當中,才站起身來喊道:「小贏,別動,我來對付狼妖。」
我甚至不用去看就知道那條狼魂已經躲到了我身後,除非解敬文像對付王瑾一樣用弩箭連我一塊兒射穿,否則,別想傷到對方半分。
解敬文急聲叫道:「小贏,別害怕,它傷不了你,你用手護住脖子,千萬別動,眼睛別往後看,往我這邊看……」
我已經沒心思去分析解敬文想幹什麼了,伸手往路小贏的龍口劍上摸了過去。龍口劍屬於重劍,分量跟我的羅剎相差無幾,不僅能善於刺殺,也一樣可以用來劈砍。
但是,龍口劍終歸不是羅剎刀,我就算勉強讓寶劍離手,也沒有把握能讓它飛到預定的位置上。可是,我不自救的話,還能指望解敬文過來救我嗎?
我握緊劍柄,屏住呼吸悄悄瞄向身後時,耳邊卻忽然響起了東老太的聲音:「你後面什麼都沒有,老狼在他們那邊兒。」
我微微一愣之後,鬆開寶劍驀然轉身看向了背後。我身後果然是空空如也,原先還潛藏在我背後的狼魂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我看清了背後的情形,一刻都沒停留地撒腿往山上跑去。解敬文顯然是被我弄蒙了:「小贏,你幹什麼?別亂跑,快點停下……」
我對解敬文的話充耳不聞,只顧着拼命往前。我還沒跑出多遠,就聽見背後傳來一聲慘叫,等我回頭看時,一個懸鏡司術士已經抱着滿是鮮血的胳膊躺在地上到處亂滾。染了血的落葉像貼紙一樣黏在了對方身上,僅僅幾圈之後,那人就被包裹在了紅黃混雜的落葉當中……
「救人……快撤……」解敬文不知道看見了什麼,轉身就往我這邊跑了過來。被他們拋棄的那個術士很快就被一道黑影拖進了樹叢當中。我看見對方原先滿地亂蹬的雙腳無力地垂向地面時,再一次轉頭跑向了山頂。
我幾乎是在漫無目的的情況跑了十多分鐘才停了下來,趁着解敬文不在,取出鬼眼錢在地上卜了一卦。三枚鬼眼錢雖然只剩下一個還藏着鬼魂,但是威力猶在。我透過錢孔看見一條奔流的大河之後,身後也驀然傳來一聲鞭響。天道之罰狠狠打在我身上之後,帶着恆飛逃命的解敬文也從後面追了上來。
解敬文看見我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小贏,你發現危險怎麼不通知我們一聲,這一下,我們又折損了一個兄弟。你知道懸鏡司想要培養一個術士有多難嗎?」
我冷眼看向解敬文:「你發現危險的時候,通知過我嗎?」
「我那是為了保護你!」解敬文怒道,「還有,你是公門中人,應該知道什麼叫以大局為重,我們現在不正應該同舟共濟嗎?你發現危險,為什麼不提前通知我們?」
我冷眼看向對方:「我什麼都沒發覺,只不過看見了一頭藏在人群里的狼。」
「你……」解敬文強壓一口怒氣道,「你們退下去,在附近警戒,我要跟小贏單獨談談。」
懸鏡司術士退開之後,解敬文徑直走了過來,伸手想要摟我的肩膀,我抬手一下拍掉了對方的手掌:「別碰我!滾!」
解敬文挨着我身邊坐了下來:「小贏,你聽我說。你知道當時的情況危急,我是不得不往外跑啊!你沒遇見過狼吧?狼很狡猾,也很膽小。東北有句俗話叫:狗怕彎腰,狼怕攥刀。就是說,狼覺得敵人有威脅的時候,不會輕易進攻,它們只會攻擊那些沒有危險的對象。」
「你想想,當時你是不是已經準備拔劍了?你有了防備,狼妖不會輕易攻擊你。我往前翻身,不就是想引開老狼嗎?」
我故意帶着迷茫地看向解敬文:「真的嗎?」
解敬文溫柔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說出來你也許不信,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算是自己被狼撕了,也不能讓它傷到我的小贏。誰知道它竟然沒過來追我。」
我低着頭強忍着噁心,低聲道:「我錯怪你了。」
「沒事兒!」解敬文道,「誰還沒有點小脾氣?一場誤會,說開就好了。你能不能算算我們的生機在什麼地方?」
解敬文已經打算要找退路了,我故作不知地說道:「你過來之前,我就已經算過了,我們的生路在河邊。」
解敬文高興道:「我就知道小贏是顧全大局的好妹妹。」
解敬文說着話,又想過來抱我,我輕輕一閃,躲開了對方:「有人看着呢!」
解敬文哈哈一笑,重新坐好,我才一轉話鋒道:「可是,我們當中會死很多人,我怕……」
解敬文道:「小贏,我知道你心軟,可是有些時候,作為一個隊伍的領導者,我們得做出必要的犧牲。就像打仗一樣,有時候必須有人來斷後,哪怕明知道他們會死,也得狠心把他們送上前線。犧牲就是為了更大的勝利。」
解敬文眼中含淚道:「但是,他們今天的犧牲,會被所有人永遠記住、永遠緬懷。小贏,別再猶豫了。」
我對路小贏不太了解,但是我覺得她應該不是那種可以在關鍵時刻下狠心的人,只好選擇默不作聲。解敬文道:「小贏,說實話吧,我想讓他們做出犧牲,並非沒有私心。因為……因為我們之間還有好多約定沒有完成,我想……」
我輕輕擺手道:「站在那邊那兩個人身上凶氣最重,他們應該是最先要死的人。」
「明白了!」解敬文站起身道,「都過來,小贏需要靜心推算,過來給她護法。你們兩個去東邊,你們兩個去那邊……做好外圍警戒,一旦發生意外,馬上示警……」
解敬文故意把我說的那兩個人放在最遠的地方,就是為了讓他們兩個去送死。
我故意點了那兩個人,不是因為他們身上真有凶兆,而是他們兩個的功力最高。從這幾次交手上看,我發現這些懸鏡司的術士單個作戰的能力並不強,但是讓他們互相配合的話,卻能發揮出超乎想像的戰力。
只有不斷損耗掉對方的人手,我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我看似在掐算推演,實際上卻是在悄悄觀察外圍的情景。解敬文也知道我沒有推算什麼,故意擋在我附近,為我做了掩飾。
站在外圍的懸鏡司術士並不知道我正在和他們的統領合謀將他們送上黃泉路,仍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附近的動靜。
很快,我就看見那個被我點了名的術士像是發現了什麼動靜,幾步走到草叢前面,用刀撥開了地上的荒草,那下面竟然露出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孩。
「小心戒備!」那人剛剛招呼了一聲,所有人就一齊取出武器,交相配合着拉開了架勢。
那個術士沉聲道:「小孩兒,你幹什麼?」
那個術士明明看出了不妥,卻沒第一時間出手把小孩拿下,而是按照術士的習慣,在慢慢套對方的話。
小孩奶聲奶氣道:「太爺爺讓我叫爸爸回家。」
那人再次問道:「誰是你爸爸?」
「就是被你們捆着的那個人……」小孩一隻手指向了恆飛,一隻手卻還別在身後。
那個術士道:「你後面藏的什麼?」
「吃的!」小孩警惕道,「太爺爺給我的,可好吃了。你看……」
小孩把手伸出來時,手心裏卻多出來一顆血淋淋的人心,那心尖子上還留着一塊缺口。小孩舉着人心抬起頭時,嘴角上流下來一行鮮血:「叔叔,你要吃嗎?可好吃了!」
「受死!」那個術士再也忍不住了,掄刀直奔小孩的腦袋上砍了下去。可是他手中刀剛剛揚起來不久,小孩的身形忽然暴起了幾尺,額頭一下超過了那個術士的頭頂。
等我仔細看時,才看見那小孩正騎在一頭狼的脖子上,就是那隻人立而起的灰狼把他給頂到了半空。持刀的術士可能是驚駭於眼前的變化,也可能是沒來得及反應,竟然舉着長刀呆立在了原地。短短几秒之後,那人就被灰狼撲倒在了地上,噴着熱氣的狼嘴毫不留情地咬上了對方的喉嚨……
「快撤!」解敬文扔下兩個字,把我拉起來轉身就跑。
早已經拉開架勢的懸鏡司術士全都愣在了那裏,直到看見解敬文在狂奔,才知道自己沒有聽錯,只能收起兵器跟着解敬文跑向山林。
我們還沒跑出去多久,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沙沙聲響——老狼已經踩着落葉從後面追上來了。
沒過多久,我們身後就傳來一聲慘叫。我回頭看時,另外一個被我點到的術士已經被狼咬住腳跟拖倒在了地上,一面拼命向後撥打狼頭,一面慘叫道:「救命!統領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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