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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茂密幽深的叢林中,坐落着一座簡陋的小屋。
小屋用海底樹木建造,藏匿在叢林深處的灌木綠藤之中,與四周的景物融為一體,像是天然而成。
即便是來到近處,如不仔細分辨,也難以察覺。
由於這裏林木密集,灌草茂盛,所以很少有大型魚類光臨。
偶爾會一些小魚小蝦,為了躲避追殺,藏匿其中。
此時。
在小屋的庭院中。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爺爺,正在聚精會神地做着木工,似乎在製作一隻凳子。
不遠處的大樹下,爬着一隻生着四肢,全身佈滿鱗甲的怪魚。
怪魚模樣醜陋,看起來越是極為溫順。
突然,那隻怪魚似乎嗅到了什麼氣息,連忙站起身子,搖頭擺尾,一副興奮歡喜的模樣。
老人聽到動靜,抬頭向着院外看了一眼,滿是褶皺的臉頰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一名穿着花布衣裙的少女,拎着青色的竹籃,走進了小院。
少女扎着兩根馬尾,裙子上掛着幾個補丁,一瘸一拐地拎着竹籃,竹籃里,裝滿了青翠欲滴的綠色根莖。
怪魚歡快地搖着尾巴,湊到了她的身邊。
少女笑着摸了摸它的腦袋,走到了老人的身邊,道:「爺爺,他醒了嗎?」
老人搖了搖頭,道:「還睡着呢。別急,會醒的。」
少女把竹籃放進了廚房,一瘸一拐地進了屋,過了一會兒,走了出來,過來蹲在了老人的面前,看着他工作,道:「爺爺,你說……他會嫌棄我嗎?」
老人停下了工作,抬起頭來,笑眯眯地看着她道:「放心吧,他不敢。咱們救了他,他自然要報答咱們的。更何況,他的腿,不是也斷了嘛。」
少女有些擔憂地道:「可是爺爺,他的腿,會好的。」
老人臉上露出一抹寵溺,摸了摸她的腦袋,寬慰道:「放心吧,他的腿已經斷了,是沒法再痊癒的。他一輩子都會是個瘸子,爺爺向你保證。」
少女雙眸狐疑地看着他,道:「爺爺,昨天我去看時,他的腿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怎麼今天,又嚴重了呢?是不是你故意打的?」
老人「咳咳」了一聲,道:「小婉啊,進去歇着去,好好睡着個午覺。爺爺還忙着呢,別打擾爺爺。」
少女站了起來。
老人看了她一眼,道:「不要在凳子上睡了,跟他睡一起吧。反正他已經是你的人了,自家人,不用害羞。」
少女臉頰一紅,低着頭,「哦」了一聲,進了屋。
小屋裏只有兩個房間。
爺爺一間,她一間。
其實這幾天,她根本就沒有睡凳子,只是爺爺過來時,她會提前從床上起來,睡到凳子上去。
現在既然爺爺已經說了,那麼,她就不用再有任何不好意思了。
她進了房間,來到了床前。
床上睡着一名少年。
她坐在床邊,樂此不疲地伸出手,撫摸着他的臉頰,心頭滿是歡喜地喃喃道:「好俊的哥哥,跟我一樣,都是個瘸子呢。」
她臉頰微紅,脫掉鞋子,衣裙,只穿着一件小小的褻衣,鑽進了被子,睡在了裏面,緊緊抱住了她。
若不是爺爺從外面撿到了他,她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有夫君的。
她無父無母,沒有好房子,沒有車子,家裏一貧如洗,只有個年邁的爺爺,和一隻撿來的小巴。
而且,她還是個瘸子。
所以,沒有人願意娶她。
即便是一些親戚介紹的殘疾中年人,也看不上她。
前段時間,她的親姑姑,甚至還介紹了一個年紀快有她爺爺大的獨眼老人。
然而,當那個老人來看了她的家庭情況後,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了。
在這裏,沒有一座大點的房子,沒有一個稍微好點的出行工具,再漂亮的女孩,也不好找到夫君。
更何況,她的腿有問題。
所以,當爺爺把這個俊俏的少年郎撿回來,說要給她做夫君時,她就像是做夢一般,連睡覺都要笑醒呢。
「夫君……」
她緊緊抱着身邊的少年,幾乎把整個嬌小的身子,都貼進他的身體裏去,再也不要跟他分開。
如果她能有這樣一個夫君,讓她少活二十年,她都願意。
不知不覺間,她便帶着甜蜜的笑容,進入了夢鄉。
楚小夜緩緩地睜開雙眼。
其實,他早就醒了。
在這叫小婉的少女回來時,他就已經恢復了意識。
這對爺孫在院子裏的對話,他也聽的一清二楚。
他感覺右腿很痛,的確是折斷了。
不過,看起來像是被人故意打的。
屋裏沒有水,院子裏也沒有水,少女的身子是乾的,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人間某個村子。
但是,他知道,這裏是海底。
從打開的窗戶看去,小院外,海草茂盛,水波蕩漾,偶爾有魚蝦游過。
院子的大樹下,那隻叫小巴的怪魚,到處溜達了一會兒後,走出了小院,立刻進去水中,擺動着身上的魚鰭,移動的速度快了許多。
它一口吞了幾隻魚蝦後,又回到了小院,用四肢走路。
楚小夜還感應到了一股極其濃郁的靈氣,比曾經在那片海底的靈氣,還要精純濃郁了許多倍。
而睡在他懷裏,緊緊貼着他的少女,與人類無異。
但是,身上散發的氣息,並非人類的氣息。
這一切,都充滿了古怪。
楚小夜躺在床上,腦中竭力回憶着掉下懸崖後的情景,卻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催動着丹海中的靈力之晶,呼吸着這裏精純的靈氣,感覺一股股生機勃勃的力量,快速湧入了身體。
顯然,這裏是一個絕佳的修煉之地!
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
外面突然傳來了一個婦人的聲音:「莫叔,還在忙啊,小婉呢?快讓她跟我去西子家,西子家的兒子回來了,人家在外面給大戶人家做工呢,若是能看上小婉,那你們爺孫這一輩子都吃穿不愁了!」
楚小夜感到身邊的少女動了一下,然後坐了起來,看向了窗外。
院裏的老人,放下了手裏的工具,看向了那個婦人,道:「菊子啊,那西大壯,前些年不是早就成親了嗎?」
婦人笑了一聲,道:「成親了咋的?人家現在是有錢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大壯也跟我說了,你家小婉模樣很不錯,雖然是個瘸子,但他不在乎,只要能睡能服侍他就成。我說莫叔啊……」
「滾!」
老人突然站起來,滿臉怒氣地道:「我家小婉就算一輩子沒人娶,也不會便宜那個混子!」
婦人笑容一僵,道:「莫叔,你這是何苦呢?你也知道你家的情況,小婉又是個瘸子,你是想她一輩子都……」
「小婉已經有人娶了!」
老人怒目而視,氣的身子發抖,怒聲道:「我家小婉,早就有夫君了!不需要你操心!你一口一個瘸子,我家小婉哪裏得罪你了?」
婦人一愣,道:「小婉有夫君了?」
隨即她乾笑一聲,道:「莫叔,你就別逞強了。大夥誰不知道,你家小婉的情況?連年紀一大把的老人都不願意娶她,誰會願意呢?咱們都是好多年的鄰居了,我絕對沒有嘲笑她的意思。我也是想早就給她找個夫君,好好過日啊。人家大壯現在可有出息了,聽說待的那個大戶人家,跟龍宮都有關係呢,人家家裏如今就只有兩個娘子,再加小婉一個,也不多嘛。現在的有錢人,哪個不是左擁右抱,妻妾成群,小婉能夠得到大壯的青睞,那可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菊子!」
老人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道:「不用說了,我家小婉,絕對不可能嫁給他。我已經說了,我家小婉有夫君了,你若是不信,走,咱們進屋去,我給你看看。」
婦人一聽,臉上露出了一抹狐疑之色,目光看向了小屋,道:「真的?」
說着,就直接走向了小屋。
房間裏,莫小婉慌忙躺好,蓋好被子,緊緊抱住了楚小夜,閉上了眼睛,滿臉羞紅,卻像是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的漂亮糖果一樣,很是得意。
婦人進了房間,見床上果然躺着一個陌生人,並且看模樣,竟然還很年輕,還非常英俊!
「這……」
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哪裏來的少年郎,竟然瞎了眼,昏了頭,能看上這家的姑娘?
莫不是個傻子?
老人站在她的身後,滿臉冷笑道:「菊子,你親眼看看,我這孫女婿,長的難道不比那個西大壯英俊多了?還比他年輕了好幾歲呢!」
這時,莫小婉睜開了眼睛,滿臉羞澀,故意驚訝地道:「菊子嬸,你……你怎麼來了?」
菊子呆滯了一會兒,突然發現有些不對,指着楚小夜道:「莫叔,這少年郎怎麼不動呢?」
隨即,她臉色突然一變,滿臉驚駭地道:「莫叔!難道這少年郎,是你們……是你們在哪個墳墓里偷出來的屍體?」
不怪她這麼想。
周圍的人家,哪個不知道他們家的情況?
稍微有點腦子的男人,都不可能娶一個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的瘸子的。
此話一出,老人頓時勃然大怒,臉色鐵青地道:「菊子!你什麼意思?我莫河像是隨便挖別人墳墓的惡人嗎?你這是在侮辱我,侮辱我家小婉!你知道嗎?」
菊子卻是冷笑一聲,走到床邊,指着楚小夜的臉道:「那莫叔,你來解釋解釋,這個少年郎,為何一動不動呢?咱們說話的聲音這麼大,你可別說,他還在睡覺哦。」
老人眼皮抽搐了一下,神情微滯,道:「他……他……」
菊子伸手在楚小夜的鼻子下放了一會兒,滿臉懷疑地道:「雖然有呼吸,不是屍體,但是,這人,肯定有問題。莫不是患了重病,永遠醒不過來?」
說到此,她搖了搖頭,滿臉譏笑道:「我說莫叔啊,就算你家小婉再嫁不出去,你也不能找個植物人啊。不說這人沒法幫你們小婉過日子,連跟你們小婉洞房,都不行吧?呵呵,小婉啊,看看你,都可憐成什麼模樣了,連個不能動的人,你都抱這麼緊,這麼在乎,你是一輩子沒有見過男人吧?」
莫小婉噙着眼淚,依舊緊緊抱着身邊的少年。
爺爺說他會醒的,可是,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他還是沒有醒。
難道,他真的一輩子都醒不了嗎?
菊子見這爺倆都不再說話,以為被自己猜中了,冷哼一聲,道:「既然我說的話你們不聽,那我就去找你姑姑叔叔們過來,讓他們來親眼看看,你們這到底做的是個什麼事兒。放着大壯那樣優秀的夫君不要,竟然找一個一動都不能動的大殘廢來做夫君,簡直是昏了頭,讓人笑掉大牙!」
說罷,轉身快步離去。
莫河連忙追了出去,怒聲道:「菊子,你不要出去胡說八道!」
菊子卻是冷笑一聲,滿臉嘲諷地道:「莫叔也怕人家恥笑嗎?您老要是真怕人家笑話你們,就趕快把那個殘廢給扔掉,讓小婉去找大壯,給人家大壯做小妾。這樣對你和小婉都好,你家親戚和領居們,也都不會嘲笑你們,只會羨慕嫉妒你們!」
莫河頓時怒道:「我看你是收了那西大壯的錢財,故意要來把我家小婉給賣掉吧?做夢!」
「你……」
菊子臉色一變,怒哼一聲,道:「好!既然您老冥頑不靈,那就讓大夥來評評理!」
說罷,走出了小院,身子一躍,跨坐在了一隻長滿鱗甲和魚鰭的四蹄怪物背上,快速離去。
莫河站在小院裏,又氣又怒,卻是無可奈何。
房間裏。
莫小婉抱着身邊的少年,掉着眼淚,又是傷心,又是無助。
突然,她感到身邊的少年顫動了一下。
「爺爺!爺爺!」
她愣了一瞬,慌忙激動地叫了起來。
莫河匆匆奔了進來,急聲道:「小婉,怎麼了?」
莫小婉大聲道:「爺爺,我剛剛感覺到他動了!他好像動了!」
莫河一聽,頓時雙眼放光,過來一把掀開了楚小夜身上的被子,對着他的胸口拍了幾下,大聲喊道:「公子!公子!」
可是,楚小夜依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莫小婉呆了呆,頓時滿臉失望,抽泣了一下,正要哭出來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喊叫聲。
莫河臉色一變,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