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誰知道老不死的會有這麼一手好果醬手藝呢,她們吃着也沒覺得出這能賺錢,不過當年沒想到,現在有機會,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梁大舅媽和梁美華眼裏的貪婪不加掩飾,婁燕妮輕哼一聲,聽着她們細細地念着外婆當年的拿手好菜,倒是都還記得挺清楚,到了最後,梁大舅媽細細思索了一陣,確實再想不起來,才笑着看向婁燕妮。
「就這些了,燕妮,你放心,你教會了你表姐,我們也只是會清遠做做,你還是能拿出來賺錢的,我和你大舅都不介意,畢竟你也是你外婆的親外孫女兒。」梁大舅媽搓着手笑道。
婁燕妮笑了笑,就在梁大舅媽和梁美華滿懷期待的時候,她道,「那我要是不教呢?」
騰地一聲,隨着椅子倒地,李援朝站起身來,怒瞪着婁燕妮,李援朝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雖然吊兒郎當,但在鄉下也是做慣了活的,畢竟都是吃工分,平時磨洋工也就算了,到了雙搶農忙的時候,誰也不敢偷懶的。
「幹什麼?」小何也從椅子上站起來,看向李援朝。
開始他聽着,心裏還在想婁燕妮把他喊過來有些大題小做,不過這會可不這麼想了,婁燕妮家裏可沒有男人,就兩個小豆丁,這真動起手來,只怕連身體強壯的梁大舅媽也打不過。
看到小何身上那一身制服,李援朝泄氣了,他這種經常跟着狐朋狗友在外頭瞎晃蕩的人,平生最怕的就是公安,當然怕歸怕,平時巴結着開煙說奉承話是少不了的。
可惜剛才開煙的時候,小何就不肯接他的,李援朝沒有辦法,默默地又坐了回去,只是臉上表情不是太好,陰沉地盯着婁燕妮。
這時梁大舅媽也沉下臉來,公安雖然可怕,但是她有理啊,「燕妮,你這麼說就不地道了,這是你外婆的手藝,你媽一個外嫁的女兒,你還是個外孫女,你承了這手藝,叫偷,知道不?說出去該讓人笑話了。」
自古以來,獨門手藝都是傳男不傳女的,何況婁燕妮還是外嫁女的閨女,這都轉了兩道姓了。
梁大舅媽沒有想到,她自己帶過來的,也是外嫁的閨女。
不過婁燕妮不打算跟她去掰扯這個事,你跟講不清道理的人,是無論如何也講不清道理的。
「大舅媽,我問你三個問題,你要是能答上來,我就管教。」婁燕妮臉上浮現出真切的厭惡來,「第一個問題,自打我外公去世後,我外婆吃過一頓飽飯嗎?」
什麼吃不吃飽飯!梁大舅媽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正欲反駁,婁燕妮已經開始問第二個問題了。
「第二個,外婆重病的時候,是誰不給治,還給趕出家門的?」
「第三,外婆過世,在婁家咽的氣,雖然是在梁家辦的喪事,做為兒媳婦,你給老人家穿壽衣淨面入斂了嗎?」
頭兩個問題,梁大舅媽都能找藉口反駁一下,但第三個她是真不敢答。
「這三個問題,您仔細想想,千萬別說謊,我外婆在天上看着呢。」婁燕妮指了指已經漸漸要變暗的天色。
梁大舅媽嚇了個哆嗦,梁美華忍不住了,「你什麼意思,你不想教就直說,那個老……那是我奶奶!要不是你們一家哄着騙着,我媽早把奶奶接回家去享福了。」
這話梁美華自己說起來也心虛,她也想給自己鼓勁加點底氣,可是天氣漸暗,還起了風,明明已經入夏,卻莫名有點涼颼颼的感覺。
「只要大舅媽能夠回答上來這三個問題,且問心無愧,我就教,但現在請你們離開我家。」婁燕妮指了指大門口,又看了眼猶不甘心的李援朝,「表姐夫也別起其他心思,我是軍嫂,你要是敢動我這院子任何一個人,代價你未必付得起。」
小何沒什麼表示,但是往前走了一步。
梁大舅媽愣了愣,突然掉起眼淚來,抓着心口哭訴,「我知道我是喪了良心,可那是我當初被豬油蒙了心啊,不關美華、守成、守業三兄妹的事啊,娘啊……你要索命你就來找我吧,我……」
婁燕妮就聽着她哭,哭了幾聲,乾嚎着沒眼淚的梁大舅媽就哭不下去了,而且一扭頭,就見到小哥倆扒着門框看着她,倒是沒怕,就是滿臉好奇,跟看戲似的,婁燕妮回來的時候,也沒關門,這時候院門口也有人往裏探頭探腦地。
不知道為什麼,梁大舅媽就有些躁得慌起來
「婁燕妮,你不能沒良心啊!那是我奶奶。」梁美華就這一句,是她奶奶,所以她們薄待老人後,老人還欠她們的?
婁燕妮點頭,「那確實是你奶奶,打小帶着你,給你洗衣做飯攢嫁妝,還要被你罵老不死的親奶奶,梁美華,要是當年奶奶重病的時候,你想着勸一句你爸媽,送老人去看醫生,我今天什麼也不說,外婆當年怎麼教我,我就怎麼教你。」
「……」梁美華如今自己嫁了人生了孩子,也是想着自己老人有人依靠孩子孝順的,雖然長歪了,但也明白當初她們幹的不是人事。
她想說是奶奶先對她媽不好,她才會跟她媽站在一邊。
但是無論她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她奶奶有刻薄她媽的時候,而且她奶奶就她爸和她姑兩個孩子,她奶奶也沒說幫着別的子女帶孩子,沒管過她們,她確實從小是奶奶帶大的。
所以,梁美華說不出話來,愣了半晌,她問,「要是守業來呢?」
梁守業是表弟,梁大舅媽的小兒子,性格最像梁大舅,是個老實人,當年也是他把婁外婆病得快死了的消息,去通知婁家的。
婁燕妮看了梁美華半晌,「只要他來,我就教。」
她這話說的是誠意的,而且,她心裏是挺希望梁守業能從梁家分出來的,這個表弟實在是太苦了,連帶着表弟妹,日子也是在苦水裏泡着的。
梁美華知道從婁燕妮這裏討不到什麼便宜,便扯着梁大舅媽和男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