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對,快跑……」
張樹慌慌張張的就想起蕭南的話,轉身就跟着跑。
跑了沒一會,只是靠近矮樹林,就見前面的蕭南面色難看的停了下來。
「別跑了,屏住呼息收攏氣血,保持心情平靜。」
「為啥?」張樹腦海里又閃過這個念頭來。
不過剛剛反應太慢,此時學乖了,連忙照做,問都不敢問。
很快,他就知道為啥了。
那疾奔而來的韓彰,嘴角身上全是血跡,速度卻是快得驚人,至少比起自己和蕭南兩個沒有突破一品的准武者要快上許多。
而且,那傢伙太缺德了,見到自己兩人離開大路,也跟着轉彎,直直的瞄準兩人跑了過來。
一邊跑一邊大呼小叫的,眼見得很快就要追上。
那原本穩重大氣的氣度,半點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他臉上的扭曲猙獰。
……
蕭南眼眸瞳孔縮成細針一般,看着韓彰跑到,聲音冷得像冰碴子,說話又快又急,「等會,我叫你跑你才跑,先不要動。」
他知道,此時不解決韓彰,簡直就是死路一條。
原因很簡單,急速奔來的一人一蛇,速度全都比自己快。
而且不止快上一星半點。
韓彰的意圖十分明確,就是想拿自己兩人當成擋箭牌,而他本人趁着蟒蛇被耽誤一點時間,立刻逃之夭夭。
然後,自己兩人無論是戰是逃,都逃不過被生吞的下場。
而且,自己兩人就算不動彈也沒用。
韓彰跑到身前,不做點手腳就有鬼了。
「很毒辣!也很有用。」
蕭南嘴角咧起一絲冷笑:「你不是跑得快嗎?那讓你跑慢一點不就行了。」
他全身氣血沉寂,精神返照內心,尤如森林裏的一棵老樹,又象是路邊無知無覺的一塊大石,並不惹人半點注意。
手中「月光」長劍,卻是緩緩出鞘。
蟒蛇的眼睛基本退化,發現獵物、捕食獵物,基本上是憑藉着對方的生機和氣血波動。
就跟紅外線熱能感應器一樣,說它靈敏也靈敏,說他是瞎子,也可以說得過去。
這正是蕭南叫張樹平伏氣血,不要亂跑的原因。
此時此刻,當然不能引蛇注目,就讓那韓彰牢牢牽引住白蟒的仇恨值。
越是到了危急關頭,蕭南越是冷靜,很快就找出了破局方法,也立刻行動。
他並不會被動等待。
長劍出鞘,看看一人一蛇挾着灰龍跑到身前五丈遠近,他身形一動,尤如游魚般就竄了過去。
落地無聲,劍化春雨。
「好膽。」
韓彰既暴怒又疑惑。
他沒想到,對方兩人竟然不逃了。
更沒想到的是對方不但不逃,那個年輕人,還出手攻擊。
難道他以為幾招之內,就可以把我阻在原地?
就算這樣,他也來不及跑啊,這是想讓兩人一起同歸於盡,然後餵蛇。
韓彰心裏隱隱有些後悔,後悔在先前沒有聽從對方的話……
若是當時不去香草湖,兩個兄弟也就不會死,自己也不會陷入此等危局之中。
悔不當初……
可是,有些事做了就做了,也不必過份糾結。
只要把這小子打傷,留下吸引蟒蛇,也就夠了。
那張樹看起來傻乎乎的,順手把他扔給蟒蛇……
再吃兩人,想必這蛇也該飽了吧?就算吃個半飽,也沒那個精神來追我。
「力破千軍……」
韓彰眼中身上隱隱閃着血光,四肢和脖頸都變得粗大三分,手中闊劍霍然抬起,照着蕭南衝上前來的身形急斬而下。
劍影如山如浪。
鋒刃撕裂空氣,發出嗚嗚銳嘯。
這一次他再沒有絲毫大意,一出手就是破軍劍法其中的殺招……讓對手避無可避,閃無可閃,只能硬拼。
面對蟒蛇之時,他是沒有辦法,只能狼狽逃竄。
但面對同樣的人類,實力境界又比自己低弱,韓彰信心十足。
這份自信並非僅僅源於自身實力,而來自於傳承的劍法。
瀝血劍館所授招式出自軍方,以凶厲剛猛著稱。
初學者用着瀝血十式的套基本劍法,還顯不出威勢來。
但後邊的「破軍」、「貪狼」、「七殺」三套進階戰技,卻是一套比一套更兇猛,在戰場上更是打下了赫赫威名。
韓彰出手凌厲,倒不是想要一劍殺死對手。而是想着砍下對方一條腿一隻手什麼的,然後留下來餵蛇,這樣逃生計劃才完美。
不巧,蕭南也是這樣想的。
在韓彰有如山崩般的破軍劍式之下,他的身形柔若無骨,劍光化為春夜絲雨,一劍劍織成細細巧巧的大網……
卸力、反震,牽引,纏繞!
兩劍糾纏撞擊,卻不聞多少聲響,只有極其細微的滋滋聲,掩蓋在銀白大蟒如同噴氣飛機一般的「嘶嘶」低鳴之中。
「瞬息之間,連斬十八劍,招招力道十足,有着千五斤力道往上。」
蕭南一步未退,心裏也是暗暗讚嘆着韓彰不愧是老牌一品武者,對劍法,對力量的使用,足可稱得上剛猛細膩。
在一品境界中,他稱得上一聲強者。
但是,自精神突破坐忘,劍法得到親和之後,蕭南連自己也弄不清楚,他的劍技到底達到什麼樣的境界。
他只知道自己的劍就如手臂,有了血肉……能察覺每一絲空氣的流動,每一劍的力量波涌。
對方攻擊的劍勢力量很強,硬拼是不行。
但是,借用巧招,還是能夠擋下來的。
擋下來當然還不夠,無非就是拖延一點時間,然後兩人一起死。
他想的是全身而退,把對方留在原地。
是不能無傷而退了,我就受點傷那又如何?
如果說韓彰的劍法是狂浪,蕭南的劍法就是游魚……
擗亢搗虛,絲絲入扣。
兩人就象是在夜色燈光之下狂舞,此進彼退之下,須臾間就各自出手二三十劍。
韓彰臉上的狂躁猙獰已經消失不見,此時只餘下驚恐。
他發現,自己的劍勢雖然剛猛,卻是如同斬進了海水之中……
對手的劍法密如絲網,柔不受力,更蘊藏着一絲剛猛力量,越來越強……
還沒等他想好怎麼應變,眼前就是一花。
那團劍光越來越亮,仿佛月色正濃,空氣中瀰漫出蒙蒙煙雨。
一點水跡灑落身上,泛起絲絲涼意……隨着對方那劍網跳躍,有着幾絲水滴貼地急奔,一閃即逝。
他的兩腿突然就失去力氣,身形不受控制的一個踉蹌,單膝跪地。
劍法也跟着散亂起來。
「不……」
韓彰一聲狂吼,立刻明白自己中招了。
對方那劍又陰又毒,隱藏在絲網之下的,是如同細雨一般的輕柔入骨。
間不容髮之間,劍光如同毒蛇般的掠過自己的足踝,割斷了兩條腿的跟腱。
無論他的皮肉煉到怎麼樣強韌,沒到煉筋地步,總不能把跟鍵煉得跟鋼絲一樣。
而且,對方的寶劍真的是鋒利無匹。
只是一掠而過,無聲無息的,就已割穿自己的皮膚肌肉,切斷筋腱。
他直到雙腿無力,站立不穩,才終於反應過來。
眼眸中,那年輕人口中噴血,身形飛退,臉上卻是帶笑。
背後一陣腥臭,勁風狂涌……
韓彰都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大蟒露出獠牙,張開血盆大口,向着自己一口吞來。
他只能無奈轉身,劍勢化為光幕,斬向白蟒,心裏已是絕望。
四品武者層次的凶獸,自己連它的皮都砍不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