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受死。」
一聲暴喝響起。
磚石破碎之中,一柄血色長槍刺了出來。
血氣結成光焰,鋒芒直直衝出三尺,無窮煞氣奔騰如浪。
「李同歸,你竟然還沒離開。」
白虎張嘴詫異道,卻是絲毫不懼,迎着槍芒,隨手揮擊。
利爪當前,黑風嘯叫着,一道玄光出現。
轟……
勁氣衝擊,整片驛站在堂被震得轟然倒塌,數十上百位精壯漢子沖了出來,大喝道:「殺妖殺妖。」
李同歸眼中血芒一閃,身體沖天而起,踩着殘垣斷壁,長槍高舉:「破軍!」
天空一線白光入體,他的身軀佈滿銀白色花紋,結成甲冑。
長槍之上也閃耀着森冷光輝。
隨着四處湧出來的縣兵親衛身上點點血光匯聚,他身上光芒也越來越亮,嘴角閃着獰笑,疾速前沖喝道:「再來,今日定叫你這妖孽授首。」
「可笑。區區武道先天,只不過得了天星入體的一點兵家皮毛,就敢跟你虎爺爺過招?」
白虎眼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嘲諷,張嘴就是一口黑風,風勢旋轉有如輪盤,席地切割而來。
李同歸長槍刺到,正正被黑風衝擊,槍芒潰散。
槍刃堪堪點到白虎肩頸之處,就如受雷擊。
身上銀白甲冑崩的一聲散開,張嘴狂吐一口鮮血來,身形倒飛有如風箏。
嘭的一聲,跌落地面。
他狂嘔着鮮血,反手一撐槍桿,在四周親兵的驚叫聲中,站了起來,臉色猙獰道:「這是你逼我的。」
嗡的一聲震響,他的身上突然就升起一蓬黑氣,四周有着血光,遠處城池裏面就有萬千星光匯聚,一股龐大氣息出現。
隱隱有着眾人呢喃,有着兵戈農耕之象。
「咦,沒想到區區一個軍頭,竟然能有萬民血煞之氣隨身,是我眼花了,還是老天瞎了?」
白虎眼中閃過一絲猜疑,又隨即大笑:「這麼重的煞氣,還不等成事,你就先行被反噬身死,你家虎爺爺又何苦跟一個死人置氣。那半片神靈符召就留給你們,等我煉化神力,再來血洗縣城,洗乾淨脖子等着吧。」
它不去理會煞氣結成花紋,已是顯得有些半瘋魔狀的李同歸。黃橙橙的凶睛,向旁邊深深看了一眼……
虎身一掀,身形倒躍,撲出十丈,就已遠去。
李同歸黑沉着臉,伸手揩去嘴角的鮮血,心裏全是不甘,有一種無能為力的痛楚在眼裏閃爍:「道長,為何不出手,你那五雷天罡劍出手必殺,最是克制妖氣。我們聯手,這頭虎精想逃也難。」
「唉,李大人,你太高看我了。剛剛我若是出手,虎妖可能會受傷,想要逃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
還有,你沒發現,在白虎的身後,有一條青蛇隱在草叢中;遠處的山嶺之上,還有一頭嘯月銀狼正在蓄力待發。」
青衣中年道士從屋角走了出來,手中提着寶劍,身上雷光閃閃。
顯然,他剛剛並不是沒有出手,而是精神鎖定對手,伺機攻擊。
他發現,即算是自己加入戰局,恐怕仍然會徒勞無功,弄不好還可能會被反殺。
「這三隻妖物以白虎為首,依貧道看來,它們未必會同心同力,互相扯後腿可能更大。但是只要不被逼得太急,應該不會聯手。」
「不是說亭山之上,以山神白猿實力最強,怎麼這頭白虎都如此厲害?我看它比之化形大妖都不差了。」
李同歸接受了廣元道士的說法,恨恨的啐了一口,放鬆下來。
剛剛他雖然沒看清所謂的青蛇和銀狼在哪,但他相信對面道士不會在這點小事上面騙自己。
「化形,哈哈,虎妖還差得遠呢?」廣元輕笑一聲,解釋道:「李大人別看我們在山上輕而易舉的就破了山神廟,也逼得白猿逃逸,可那是因為白猿已被化形雷劫擊傷,十成力量用不出兩三成來。並且,還有虎、蛇、狼三妖在旁窺視偷襲,如此一來,咱們對付起它,當然輕鬆如意。
真說起來,要對付這等化形大妖,貧道的實力是不夠的,廣深師兄來了,倒是有機會。李大人也不用擔心,貧道師門先天神算廟算無遺,只要我們破得山神廟,符召兩分,亭山神道權柄難聚,此事已是大功告成。當然,若能得到另外一半符召那是更好。」
廣元道士說到這裏,看了看李同歸,眼中閃過一絲憐憫:「李大人,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你那功法,還是不要練了。天地萬物平衡,有一得就有一失,一味的急功近利,反而災劫臨頭。」
「道長此言何意,李某自問行得端坐得正,平日裏保境安民,誅妖殺賊,自有皇天護佑,又何來災劫。」
李同歸眼裏凶光一閃,緊緊抓住手中長槍,手背泛起青筋。
他長長吐了一口氣,擠出笑容來:「功法一事,道長切勿多言,我自有分寸。倒是先前那頭白虎,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前來襲營吧,似乎是追敵而來。可恨,什麼東西竟然把這些妖怪引了過來。」
「能引來妖怪的,自然也是妖怪,還是我們的大熟人。」
廣元道長神秘一笑,手中長劍雷光大作,轟的一聲,劍光如龍,破鞘而出,直刺身側五十餘米。
空氣中紅艷艷的光芒一閃,草枝焦枯,那裏就出現一個巨大坑洞來。
「沒有……好狡猾的狐狸,仙人指路……」
廣元身形一閃,到了坑洞旁,鼻子抽了抽,撿起地上的一根白色毫毛,看看上面捲曲焦枯。
他伸手掐了掐訣,眉頭皺起,抬頭看向東南方向。
「我去去就來,請大人稍待。」
說遠,身形起伏,如縮地成寸一般的,一步十餘丈,就去得遠了。
「這是仍然沒有放棄對神靈符召的爭奪嗎?看來,輔佐我伐山破廟是假,借兵奪寶是真。」
看着廣元道士的身形消失不見,李同歸眼裏閃過幽幽寒芒。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引以為傲的一身本事,在這些道士和妖怪眼裏,其實根本不算什麼。
無論是先前白虎的攻擊,還是廣元的五雷天罡劍,自己一樣都接不下來。
就算是拼得煞氣入體,最多拉人墊背,自己不得好死,對手死不死還不知道。
「是了,吞元殘卷之上曾經點明,以武入道一層只是奠基,能集軍氣,這一層我是達到了。第二重引天星煞氣入體,增加攻防,還未徹底練成,但境界已經到了。主要是氣機駁雜,不能馴服,還有反噬兇險。」
李同歸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心道:「無論如何,那木靈之體得收到身邊,可以助我修行,只要以陰陽之道吸納木元之氣,得萬物生長道理,這區區異氣煞氣,也只是小事罷了。到時練得大兵,生出神通,或許還能看一看龍虎大力和刀槍不入的境界,到底是何等風光。」
在他心裏,無論是廣元道士,還是先前出現的白虎妖,都沒有御風而行、飛天遁地的能力,自然也沒有突破丹境初期範疇。
實質境界,也只是跟以武入道三層境界差不多。
自己只要再進一步,能用出兵家神通,手下再聚得五百兵丁,這等尚未化形的妖怪,那是來多少殺多少。
「還有那白狐,不出意外,半片符召就在它身上了,下次見着就要斬殺,最好把符召取在手中。雖然對我無用,卻不能被別人得了去,尤其是青雲宗道士和亭山妖怪。」
在他的心裏,亭山縣,其實不需要太強的實力。
道士和妖怪太強,還有他們這些官府勢力什麼事?這種處處掣肘的感覺,着實不舒服。
……
「不見了!」
廣元道士身形如風,追了十餘里遠,進入下河村。
村里人聲漸息,雞犬不聞。
已是就寢時分。
忙碌了一天的百姓,多數已經上床休息,有些人家早就忙着造人,偶爾會傳出粗重的呼吸聲。
只有幾家獵戶,還點着燈火,趁夜處理着獵物皮毛。
廣元伸手掐了一個風咒,無聲無息的在村里村外轉了三四圈,就是沒找到一絲痕跡。
就跟白天溪水旁邊一樣,那狐狸從這個世界生生消失掉,再也不見。
「看來福運未到,這片神靈符召,與我沒有緣份。」
站在村落中間,廣元道士仰天長嘆一聲,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嘩嘩……」
水聲響處,蕭南從一團水草之間擠出身子,腦袋撐出水面,連忙呼吸。
好懸沒被道士殺死,反而被小姑娘的大腿給夾死了。
「啊啊,小傢伙,你的敵人走了嗎?怎麼每次見到你都是這麼狼狽。而且啊,你腿上的傷這麼快就好了。」
阿青眼睛裏的喜愛簡直濃得要溢出來,驚喜叫道。
她剛剛燒了點熱水,正泡在大木桶里洗澡……
忙了一天也倦了乏了,正半眯着眼睛養神,然就就聽到水響,白天見過的這隻小白狐狸一頭就扎進了浴桶之中。
正當她驚得想叫出聲來,卻見那白狐揮着爪子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不知為何,她就下意識的照做了,幫着藏好,並沒有鬧出半點動靜。
她不用四處張望,也能明白,這白狐狸是被什麼東西,或者是什麼人追過來的,也不知它是怎麼找到自己?
蕭南當然顧不上回答小姑娘的問話,實際上他還沒煉化喉間橫骨,說不出人話來。
一鑽出浴桶,躍到地上,就忙不迭的呸呸連聲,吐出嘴裏的余水。
剛剛躲得太急,沒注意閉氣,水灌到鼻子裏倒流進嘴巴了。
一點水倒也算不得什麼,關鍵這是洗澡水啊。
會不會很不吉利。
蕭南這樣想着,見到床角有一個水缸,連忙伸出爪子抓住勺柄,舀了幾勺水當頭淋下,這樣心裏安慰了些。
無視旁邊小姑娘驚異的眼神,他轉過視線,不去瞧那不害羞光着身子蹲在自己身邊的小姑娘。有些無奈的抖乾淨水漬,找到床角一個地方貓了起來。
被雷光一擊,雖然只受了一點波及,也受了很重的外傷……消耗了身體許多精氣,以至於身體都變小了,這才恢復傷勢。
好在,識海中還有一些東西沒有消化掉,正好補充。
再有就是,看看那神靈符召到底有什麼用處,怎麼就引來如此多的敵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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