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了一會,在雕塑頭顱里,蕭南伸手拿出一顆灰白色的夾雜着絲線金芒的珠子。
若是不仔細看,只會認為這只是一顆破損的石頭彈珠。
但他知道不是,因為,珠子上面的淡淡金芒,本質是一絲極其稀薄的神力。
準確的說,連神力都稱不上,只是帶了一點法力的妖氣。
並且,還夾雜着絲絲黑氣。
如果再發現得遲一點,很可能連這點超凡氣息都將消失殆盡,再不留一絲痕跡。
蕭南探出精神,一觸及那顆珠子,就感覺眼前光影晃動着,似乎換了環境。
碧波蕩漾,水晶宮中,一個身着白裙的女子盈盈佇立。
手中托着一粒明珠,笑容溫和慈愛。
「餘九歲學醫,一生救治三千八百三十一人,死後薄有功德,竊得白鯉真身封神。三百年間,護一方水土、百姓安康……」
女子眉心微微蹙着,眼神深處卻是有着不甘,又道:「奈何人性多變,世情如霜,天意難測,卻是不問是非善惡。想來想去,一生奉行之路竟然是錯了……早知如此,倒不如學那凌江黑蛟……」
女人神情悽苦,眼角就流出血淚來,似乎悔不當初。
她的身形越來越淡,最後化入碧波之中,了無痕跡。
點點靈光鋪滿大地,草木生長,花朵盛開,卻是滋潤了這片沃土。
光影一轉,就是一個九歲女童稚嫩的嗓音說話:「爹爹,這七針通神法,真的能感天動地,肉身封神嗎?」
「能,只要心存善念,以人心化天心,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眼前光影一變,又回到了蛛網密佈,灰塵嗆鼻的破廟之中。
這時再看,那無頭的神靈雕塑就顯得格外刺眼。
「人性多變,世情如霜,一心為善,終不得長久。」蕭南心裏五味雜陳,默觀己身。
發現那半聲神靈符召之上,又多了一個神紋。
底色為黑白色,有五彩光芒閃爍其上。
蕭南的注意力集中其上,神紋閃爍了幾下,化為一根七色毫針,隱隱透射出極其高明的本質。即算是太陰鍊形法的那團月光,也相形見絀。
「七針通神法,一針補元,二針強身,三針養魂,四針蛻凡,五針斬邪。六針馭鬼,七針通神。」
這竟然是一套醫家神通。
前五針五行,後兩針陰陽。
蕭南默默存思,對創出此套針法的高人,大感佩服。
比起自己以前所學,這已經不是凡間手段了。可惜,真要運用,也不是凡間力道所能驅動。
他精神力強大,學東西本來就快,再加上青銅鏡的解析吞噬能力,瞬間就明了其功法的精髓所在。
難怪這女人後面能成神,原來是在修練之時,就匯聚眾生威念心愿之力……
本來就是神道功法。
說穿了,這套針法,能以凡人之身通神,修練的是信仰神力。
那麼,其根源本質,就需要信仰之力源源不絕。
一旦沒人信仰,也沒人感恩,立即就會崩毀道路,神軀不存。
「唉……」
蕭南長嘆一聲,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這個女神怎麼說呢,其實是冤死的。
到神體消散,魂靈散入天地之前才醒悟到其中深刻道理,可是已經遲了。
「善惡一體兩面,沒有惡又哪來的善?升米恩、斗米仇的老掉牙的故事,一般人都知道了,何況是這種救命大恩……只是一味付出,沒有威嚴,又哪來長久?」
珠子所化的粉末從指尖滑落,蕭南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己無巧不巧的就逃到了城池不遠,又來到這座山上,見到了廟。
他不但尋到了直指通神的秘法,還是最適合積蓄神力,廣播信仰的醫家神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如此機緣,就這麼輕輕鬆鬆到手。
好像自己乃是天地主角一般。
若說其中沒有蹊蹺,那真是有鬼了。
他轉頭望去,就見到阿青正淚眼茫茫的看來,眼神里的無助和難過,令人心弦震動。
「應該不是我的機緣,是佔了便宜了。按原本的軌跡,是不是有朝一日阿青來到此處野嶺,見着神廟,一時心軟打掃廟宇,就獲得針法傳承?」
先前他本來沒有想過要在此山停歇,只是阿青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自己的精神力,不得不停下來。
時機就有這麼巧合。
這一點,蕭南弄不太清楚,他對這個世界的種種防禦機制更加警惕了。
很顯然的,自己化身白狐過來,其實就是一隻蝴蝶。
做得越多,改變越多,原本的發展軌跡,可能已經改得不成模樣。
細細回想起來,真正的主角,應該並不是自己,也不是阿青小姑娘。而是那被自己打得半身癱瘓的李同歸李縣尉。
如果沒有自己橫插一手,事情發展下去,李同歸應該在青雲山道士的扶助之下,伐山破廟功成。
並且壯大勢力,雄踞一方。
甚至他還很可能破解掉廣深、廣元師兄弟的圖謀,而阿青自然是做為被收服的輔星出現。
默默奉獻,蠟炬成灰。
與其說這套七針通神法是為了阿青準備的,還不如說是為了李同歸準備的。
那麼,青雲道的兩個道士,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他們的圖謀到底是什麼呢?
蕭南想到這裏,忍不住就笑出聲來。
反正不管天意人心到底如何,如今誤打誤撞的,很明顯是奪了那李同歸的氣數。
而且,更是破解了阿青的劫數。
既然已經破解,那就不用想得太多。
還是按自己的道路來走,無需考慮別人的事情。
不管青雲道的道士想要做什麼,也不管縣尊李家到底有着什麼樣的來歷,自己只管強大自身。
等到實力變強,任憑什麼機緣,什麼危險,全都一劍斬過,如此而已。
一念及此,蕭南心頭再無疑惑。
剛剛放下心,就見到阿青小姑娘眼睛翻白,望天就倒。
「好吧,心神受損,感冒發燒了,說病就病。」
如果以剛剛得到的七針通神法醫家理論來看,阿青的病就是憂思傷脾,五行失衡,五氣失調。
以凡間醫術來說,這種病症得養。
不但要天天吃藥,還要寬解心思。
過個幾月幾年的,慢慢就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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