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瞥她一眼,跨過門檻進去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這是一座兩進的院子,聖女帶着俞婉走過穿堂,來到一個鋪着沉香木地板的走廊上,俞婉始終走得慢吞吞的,不時打量周圍的環境。
聖女受了傷,本就難受,見俞婉遲遲不跟上,忍不住回頭瞪了她一眼「看也沒用,逃不掉的。」
俞婉雙手抱懷「逃不逃得掉可不是你說了算。」
與燕九朝相處久了,論氣死人的本事,她也算得了幾分真傳。
毫無意外的,聖女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俞婉把火點着了,卻沒繼續燒下去的打算,一步越過聖女,揚起下巴朝前走去「我屋子在哪兒?」
倒不像是來做俘虜的,更像是來做客的。
聖女一口鬱結之氣堵在胸口,只覺受傷的地方越發疼痛難當。
她廢了極大的力氣壓住性子,望着俞婉瀟灑不羈的背影,淡淡地呢喃「先讓你囂張兩日!」
聖女將俞婉關進了一間屋子,命人好生看守她。
關上門的一霎,俞婉的小腦袋探了出來「我餓。」
聖女「……」
護院「……」
「給她拿點吃的。」聖女冷冷地吩咐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司空府的護院個個都是高手,俞婉絕了逃跑的心思,默默接過護衛遞過來的食盒,老老實實地進了屋。
房門嘭的一聲被合上,緊接着又讓護院鎖上。
「用得着這麼緊張嗎?還上鎖?」俞婉一邊嘀咕,一邊將食盒放在了桌上。
屋子裏沒了旁人,俞婉這才自寬袖中將鐵匣子拿了出來。
這不是小蠱蠱頭一次被關進鐵器皿中了,早在一年前,南宮雁為馴服它就曾將它關進小鐵球中,不過那時,它本也沒過過多少好日子,沒對比就沒傷害,小蠱蠱這次是真真是難過死了,被關不說,還丟進雞圈忍受驚嚇。
看見俞婉的一霎,小蠱蠱委屈得都要哭了。
俞婉見小蠱蠱爪爪都斷了一根,可把她心疼壞了。
「疼不疼?」俞婉將小蠱蠱捧在掌心。
小蠱蠱的爪爪抱住俞婉的小手指,委屈巴巴地蹭啊蹭。
俞婉在心裏罵死蘭嬌了,搶走她的蠱蠱還當是要當個寶呢,卻這般折磨它,狗屁的蘭氏家主,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把蘭家一脈的臉都丟盡了!
也不知斷掉的爪爪能不能長好,還有身上撞來撞去的,都腫得不像樣了。
俞婉沒着急把它放回身上,而是拿出一個小玉瓶,滴了一滴自己的血,讓小蠱蠱好生溫養。
蠱蟲喜玉,又有俞婉的純陰之血,小蠱蠱如同進了一片溫宜的聖地,瞬間不那麼難受了。
聽蘭嬌所言,她買蠱蟲都是為了聖女,既如此,可萬萬不能讓聖女發現小蠱蠱的氣息。
俞婉蓋好玉瓶,將小蠱蠱藏進了寬袖。
小蠱蠱在她身上容易暴露氣息,這玉瓶是阿畏為小蠱蠱特製的,能溫養它的蟲體,也能最大程度上阻隔它的氣息。
做好這些,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俞婉趕忙不動聲色地坐好,打開食盒,將飯菜端了出來。
來的卻不是聖女,而是一個司空家的侍女。
侍女見俞婉正優哉游哉地吃着東西,神色一松,說道「我是來問夫人有沒有什麼需要的?奴婢名叫花枝,從今日起,便由我來伺候夫人起居。」
俞婉瞥了眼她手中的托盤「拿的什麼?」
花枝說道「怕夫人吃不慣府里的飯菜,特地給夫人備了茶水與點心。」
「放下吧。」俞婉淡道。
「是。」花枝將托盤中的茶水與點心放下了,隨後立在一旁,隨時等候俞婉的差遣。
俞婉說道「我不習慣有人在我屋裏,你出去候着。」
「是。」花枝拿着托盤出去了。
俞婉又道「門關上,我冷。」
花枝將房門合上了。
才拿了飯菜,又這麼快給她送吃的,她是人質,不是正兒八經的客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俞婉聞了聞茶水與點心,氣味倒是並無異樣,她拔下頭上的銀簪,在茶水、點心裏探了探,也沒下毒的跡象。
就在此時,俞婉感覺到了玉瓶里的動靜。
俞婉將玉瓶拿了出來,拔掉瓶塞,問道「怎麼了?」
小蠱蠱嗖的蹦了出來,一頭扎進茶壺,須臾,它將一條小蠱蟲摔了出來!
爪爪斷了一隻,但還有好多隻,打這種小菜雞夠了!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小蠱蠱輪番轟炸,把那條小蠱蟲打得蠱爹蠱媽都不認識了。
「行了,別打了,自己還受着傷呢,差不多就行了。」俞婉將暴躁小蠱蠱抓了回來,小蠱蠱心不甘情不願地抱住俞婉的小手指,一會兒又蹦回去,給了那條小蠱蟲一腳,這才心滿意足地回了玉瓶。
俞婉不敢讓小蠱蠱在外暴露太久,怕它的氣息會外漏,不過話說回來,聖女居然想出給她下蠱的法子,還真是讓她大開眼界啊。
聖女大概做夢都沒料到,她身上會有一隻蠱王吧?也是,蘭嬌與她匆匆打了個照面,尚未來得及與她細說小蠱蠱的事。
如此倒是方便了自己。
俞婉倒不擔心蘭嬌會緊隨着找上門來給聖女通氣,以她對燕九朝的了解,八成會把蘭嬌抓了,不讓這對母女暗中接洽。
俞婉將那條半死不活的蟲子扔進了茶壺,撇撇嘴躺下了。
「這是什麼?」
「給聖女的傷藥。」
「拿進去吧。」
屋外傳來花枝與另一名丫鬟的談話聲,緊接着隔壁的房門有了嘎吱一聲的動靜,俞婉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聖女就在她隔壁嗎?
俞婉下了床,走到牆邊,將耳朵貼在牆壁上,試圖聽聽聖女在屋子裏做什麼。
自打有了小蠱蠱後,她耳力不必高手差多少,便是隔着三間屋子,她也能隱約聽見,但……這裏的牆未免也厚了吧?隔音效果這麼好的?
俞婉抬起一隻小腿腿,整個人趴在牆上。
我聽,我聽,我聽聽聽!
隔壁屋子,一襲墨藍色長袍的司空雲用內力為聖女療了傷。
「你怎麼傷成了這樣?沒穿冰蠶軟甲嗎?誰幹的?」司空雲收回內力,一臉錯愕地甩出了好幾個問題。
聖女捂住疼痛的胸口,道「不是有冰蠶軟甲,我已經沒命了。」
那人可真是毫不留情,隔着厚厚的毒霧,他什麼也看不清,就不怕那一掌會打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真是個瘋子!
「遇見一個瘋子。」聖女咬牙道。
「什麼瘋子能把你傷成這樣?」司空雲問。
她也想知道呢,活了十幾年,從沒見過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他做得太決絕,給他自己、給那個女人、甚至聖女都沒留絲毫餘地。
回想起今晚的事,若換做任何一個人,聖女都不會被對方威脅到,但那個男人……
聖女閉了閉眼「……你別問了,我不認識他……還有,我被威脅了。」
「嗯?」司空雲蹙眉。
聖女捏緊拳頭「是,我抓了他的女人,但我反倒被他給威脅了。」
司空雲更驚訝了。
在冥都,聖女是十分超然的存在,這固然與她的聖女血脈有所干係,但也不排除她自己擁有着無比強悍的實力,何況又還抓了對方的女人,聖女可以說是佔盡了先機,卻反而被威脅、被重創?
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
聖女到現在腦子都還是懵的。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那個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讓那個女人去死,他是在賭,賭誰先害怕,很顯然,聖女輸了。
回過味來的聖女感覺自己丟了好大一個臉!
司空雲有心再問,聖女卻是一個字也不想提了。
「罷了,先把傷藥吃了。」司空雲將丫鬟拿來的藥丸遞給了聖女。
這是司空家的獨門秘藥,對醫治內傷有奇效。
聖女倒是沒倔強,很快將藥丸服下了。
「我聽說你帶回一名女子,她是誰?」
「就是那個人質。」
「為何不索性殺了?你是擔心那人會追到司空家報復你麼?那便讓他來好了,我倒要看看,他怎麼抵擋司空家的龍牙衛?」
偷聽得正歡的俞婉眉頭一皺,殺千刀的,張口閉口就要把她殺了,果然與聖女一路貨色,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這龍牙衛是什麼東西?不明覺厲的樣子。
俞婉不知道的是司空家的龍牙衛是比死士還強大百倍的軍隊,核心力量全是修羅王與修羅,這樣一支隊伍,絕不是赤手空拳可以打敗的。
聖女搖搖頭「我不是擔心他報復我。」
「那你……」司空雲不解。
聖女蹙眉道「我方才與他交手,發現他用的是司空家的內功心法。」
司空雲的神色凝重了起來「這麼說,他是司空家的人?」
聖女道「你聽我把話說完,他練的是長生訣。」
司空雲就是一怔「什……什麼?長生訣?你確定沒有看錯?」
聖女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是聖女,擁有進入冥山的資格,我無意中撞見過師祖修煉長生訣,儘管……沒能與師祖真正地打個照面,但那股氣息我不會記錯。」
司空雲道「你是說……他身上有師祖的氣息?」
聖女道「我也是事後查閱了典籍才知道師祖修煉的是司空家的長生訣,他的氣息既與師祖這麼像,應當也是修煉了長生訣。」
司空雲沉吟片刻「可長生訣只有師祖他老人家一人修煉啊……」
長生訣這門武功原是司空家的秘籍寶典,奈何中間殘缺了好幾頁,修煉之人往往都會走火入魔,漸漸的,司空家便禁止自家子弟修煉這門心法了。
司空家的師祖是個例外,他參透了這門心法,練成了絕世武功,只不過他的法子只適用於他自己,旁人還沒誰能夠效仿他成功的。
聖女朝司空雲看了過來「這正是我要向你打聽的,師祖他老人家可有悄悄地……收過什麼徒弟?」
司空雲眉頭微皺「師祖他早年倒是收了不少,可全都廢掉了,之後他心灰意冷,再也沒有收徒的打算了,不過……我大哥的母親去世後不久,父親曾把大哥送入冥山侍奉師祖,莫非是那時候,我大哥偷學了師祖的武功?」
聖女與司空長風切磋過武藝,沒發現他身上有長生訣的氣息,但也不排除他藏拙的可能。
若他果真藏了拙,那麼……
聖女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你大哥今晚可在府中?」
「來人!」
司空雲一聲令下,一名護院推門而入「二公子。」
司空雲淡道「我大哥今晚在做什麼?出府了沒有?」
護院答道「大公子白日出府了一趟,傍晚時分便回府了,之後,一直在府里沒有出去。」
「你確定?」司空雲問。
護院篤定地說道「是的,二公子,兩刻鐘前,庫房還給您送了一套墨寶,給大公子也送了,是親手交到他侍童手中的,那會兒大公子也在,之後廚房又給大公子做了一頓宵夜,不知現在吃完了沒有。」
司空雲吩咐道「你去看看!」
「是!」
護院忙不迭地去了。
不一會兒折回院子,稟報道「回二公子的話,還在吃呢,聽說適才老爺將大公子叫過去了一趟,二公子需要屬下去打聽老爺與大公子說了什麼嗎?」
背後打聽他老子的消息,他不要命了?
司空雲擺擺手「退下。」
護院退下了。
「看來不是他。」司空雲納悶道,「可若不是他,又會是誰?」
「什麼人?!」聖女眸光一凜,猛地朝牆壁的方向望了過去。
糟糕,被發現了!
俞婉趕忙將自己從牆壁上摳下來,走到床邊要躺下,想到什麼,又折回桌邊,把那條半死不活的蠱蟲揣在了自己身上。
當聖女與司空雲進入屋子時,俞婉已經蓋着棉被「睡着」了。
聖女掃了一眼桌上被動過的飯菜,又檢查了茶壺蓋,一臉冰冷地走到床邊。
俞婉是背朝外睡的。
聖女很是在床前站了一會兒。
俞婉本意是裝睡,哪知裝着裝着果真睡着了。
聖女聽着她鼻子裏發出均勻的呼吸,冷冷地蹙了蹙眉,轉身出去了。
「怎麼了?」等在門口的司空雲問。
「沒什麼。」聖女道。
司空雲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我先聲明一下,我和你的親事就定在下月,你有什麼處理不了的記得告訴我,我來替你辦,我不希望到了大婚當日還沒解決掉該解決的麻煩。」
聖女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儼然對他的高姿態有所不滿,不過對方是司空家的二公子,生母受寵,他自己也得司空家主的器重,不出意外,娶了自己的他將成為司空家的繼承人。
聖女壓下心頭不滿,淡淡地說道「我自有打算,不必你操心。」
司空雲道「那你今晚……」
聖女瞥了他一眼。
司空雲輕咳一聲「我的意思是,蘭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亂作一團,你怕是不方便回去……」
聖女望了望夜色道「我去冥山。」
二人並未大婚,就這麼住進司空家儼然不合禮數,冥山就在司空家的禁地附近,歷代聖女皆有出入冥山的資格,冥山腳下更是建造了一座聖女殿。
司空雲溫和一笑「其實……你留下來也沒關係,我不說出去就是。」
聽着,像是在挽留聖女。
聖女卻道「我也需要藉助冥山的寒池療傷。」
司空雲拍拍腦袋「說的也是,你傷得這麼重,能泡泡寒池再好不過了,既如此,我便不留你了,我讓人把轎子備好,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聖女頷首。
司空雲客氣地離開了。
聖女隨後也出了院子。
俞婉睡了一會兒,被小蠱蠱鬧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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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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