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樂蹲在地上碎碎念,看着一件件陶器緩緩降落在召喚陣內。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每一件器物的具現,都能感覺到一部分信仰力消失,就如同在姬樂心口重重一錘。
「這個陶器本來可以召喚太公。」
「這個是召喚兵聖的。」
「這個是商鞅——」
驀然,赤雲中金光一閃,又有一道霹靂墜落,
「嗯?還有好東西?」姬樂打起精神,端詳插在召喚陣正中央的青銅武器。
「咦,這不是我的銅鉞?」婦好本來要去安置軍魂,但她立刻感覺到一股同源的氣息,轉身走來拿起召喚陣中的武器。
婦好嘗試揮舞幾下,銅鉞透着滲人的寒光,和她體內的神性共鳴,讓婦好更加歡喜:「不錯,不錯,有這柄虎頭鉞,日後帶兵打仗更方便了!」
「虎頭鉞?」姬樂看着青銅鉞上面的虎頭花紋,奇怪道:「殿下不是用龍紋大銅鉞嗎?」
「那也是我的武器,畢竟我一輩子不可能只拿一件武器——」婦好撫摸自己的兵器:「本來還打算重新打造,沒想到竟然連這種武器都能召喚,太好了!」
這銅鉞和婦好息息相關,自帶一股靈力,不遜色靈宮製作的法器。
姬樂打起精神,笑道:「既然殿下這麼喜歡,我付出的信仰力也算沒白費。」
「稱呼殿下什麼的太見外了,你就……」婦好想了半天,也沒合適的稱呼。
姬樂趁機道:「不如叫姐姐?」
姐姐?
青年瞪大眼睛:不算婦好跟他們之間遙遠的年代差異。單純從婦好生前的年紀看,那也是中年婦女啊!你直接稱呼姐姐,要不要臉?
婦好下意識撫拭自己的臉。常年征戰,她的保養遠不如大王身邊的那些美人。只不過她跟武丁感情不錯,外加自己的權力地位,才保持王后的威儀。
姬樂撓撓頭,靦腆道:「阿姐渾身上下透着一股青春與活力,跟我們這種年輕人差不多。怎麼看,我也不能違心稱呼您是長輩。唔……用『阿姐』這個稱呼,是不是有點不禮貌?」
最後,姬樂的表情有些慚愧。
「不,沒什麼,就姐姐,這個稱呼不錯。」婦好看到國靈這麼靦腆羞澀的一面,頓時心情大好。沒錯,我還很年輕,還能征戰沙場。再說了,重新復甦之後,我說不定還能登臨神位!
婦好滿口答應下來,又對青年說:「雖然還不清楚你的情況,但想必年紀沒我大,你也可以這麼叫。」
女人,自然更喜歡往年輕了叫。最討厭別人提及自己的年齡。當然,很多男性也不例外。比如三十歲仍然未婚,便擔心被年輕一些的朋友戳傷疤。
青年嘴角抽搐,含糊混過去。
但姬樂大大方方,稱呼沒有半點顧慮:「阿姐,你說你有好幾把武器?要不要回頭我都幫你找來?」
「到時候再說,現在一把就夠用。」
青年見二人這熱乎勁,心中暗罵:何等不要臉的人!為了拉攏,居然這麼違心!臉呢,你可是堂堂一尊國靈!
懷着對姬樂的滿腹鄙視,青年跟二人往山腰走。
「阿姐,你讓巫女們陪同,往左邊去。我們倆去右邊辦點事。」
「好。」婦好抗着銅鉞,和巫女們率先離開。
當靈山只剩下二人後,青年上下打量姬樂。
「看我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這種人,如果在我那時代,肯定是陛下身邊的奸佞小人。」青年雙手抱胸,冷笑不止。
若在他那個時代,他肯定直接將這廝割下舌頭去餵狗!
姬樂眼皮抬都不抬,根本懶得跟他鬥嘴:「我說,阿姐剛才帶着軍魂降臨,你怎麼看?」
「一人一個?聯想史皇氏帶着玉筆,田平扛着自己的鋤頭,婦好殿下攜帶軍魂。每一位降臨者都必然帶着屬於自己的特殊物品。」青年頓了頓,語氣帶着些微羨慕:「而且,軍魂恐怕不單單是婦好殿下一人的特例。作為一軍統帥,士兵就是最寶貴的財富。未來降臨的將星,也極有可能帶着屬於他們的軍魂,在異世界重新揚威。」
那麼,你的軍魂呢?
姬樂默默看着青年,沒有提出這個直白的問題。
可青年明白姬樂的想法,苦笑道:「應該是契約的問題。畢竟我沒有跟國家立約,無法得到國家加持。」
和姬樂結契的青年,並非那位征戰沙場,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將軍。而是臨死前,一個普普通通,不甘病逝的年輕人。
寧殤沙場,不亡病榻。
這是華夏眾多名將,在臨死前一個共有的遺憾。青年自然也不例外,縱然錦衣玉食,富貴榮華,可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無法實現自己心中的大業。
涼風吹過,姬樂似乎感受到青年胸中的悲怨,一時間二人陷入沉默。
四周草叢不時響起蟲鳴,過了一會兒,姬樂忽然道:「我死的時候二十三歲。」
「我也是。」
「而且我剛剛度過自己的生日不久……」姬樂說出一個天數,青年一怔,默默算計自己死亡的日子:「這麼看,你的時間倒能跟我對上。我們倆活了同樣的時間。」然後他報了一個時間。
「漢代是十二辰制,換算現代的二十四小時,的確是我死的那個時間,說不定還能精確到分秒。唯一的不同就在於——」
姬樂表情古怪:「你是病逝,而我是被車撞死的。」
說完,二人又是相顧無言。
相隔兩千多年的光陰,兩個活了相同時光的青年,因為不甘心自己的英年早逝,所以才有了一次偶然的接觸。
姬樂在神獸攻城中,因為對生命的渴望,觸發薪火記錄中潛藏的一抹不甘執念,將青年額外召喚至此。
「行了,不說這些。」姬樂收拾心情:「畢竟咱們在這個世界都活得好好的。那麼,就讓我們並肩而行,在這個世界完成生前未了的遺憾吧!」
是啊,不管過去如何,二人活在當下,共存於同一片天地。而他們,更有着遼闊無垠的未來。
「關於隨身物品什麼的,你不用擔心。剛才也見了,阿姐的銅鉞可以具現,那麼你的武器自然也可以。實在不行,我找來湛瀘、赤霄、太阿予你。」
「都是後話,眼前還是尋找那些先民的亡魂。我有預感,這件事背後引發的真相,對我們有極大影響。」
「也是。」姬樂滿口答應,但卻毫無半點行動的意向,眼睛一眨一眨看着青年。
「什麼意思?走啊?」
「讓你先走。」
「嗯?」沒等青年明白過來,就被姬樂推上前往墓地的小路。
夏國將死去的國民葬入靈山。而先民們的死亡和當年太平之禍有關,他們的墓地在靈山更深處。
夜深人靜,小路漆黑一片,縱然有點點月輝的照耀,也讓人升起一股寂寥感。
陣陣陰風呼嘯而過,兩側雜草連綿起伏,讓姬樂打了個哆嗦。他小心翼翼,跟着前方的青年。
青年手持燈籠,幽幽燭火在墓地中飄蕩,更如同一團詭異的鬼火。
突然,青年停下腳步。
姬樂差點撞上去,趕緊穩住身子:「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前面路有點寬,要不要同行?」
「不用。」姬樂乾巴巴說:「你在前面帶路就成,記得走慢點。」
青年用懷疑的目光看向背後的姬樂。剛說過一起並肩而行,你這馬上就退縮了……
但仔細看看,姬樂左右張望,神情有些不對勁。
「不應該吧?不會是因為他……」青年想到某個可能,表情古怪起來,繼續往前走。
很快,在青年的引路下,二人來到先民們的墓地。
最前方,是一塊白色石碑,這上面記錄五千先民的名諱,以及先民在異世界奮鬥的艱難。
站在石碑前,姬樂表情有些傷感。
「正是這代人的努力,才有如今的夏國啊。」說着,他拿出香燭準備祭拜。
至於青年,他提着燈籠,打算往左走。
「等等,先別走。」姬樂趕緊叫住對方:「先讓我祭祀先靈,一會兒跟你一起去。」
青年嘆了口氣:「我就在附近看看,放心,不走遠。」
姬樂還有些不放心,青年索性直接問道:「話說,你也是一尊國靈,本身堪比神靈的存在,怎麼就怕——」
「誰怕鬼了!我這是對未知保持應有的敬畏!」
「再說了,自己召喚的,跟憑空出現的,那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