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0號,羅克乘坐諾曼底號戰列艦改裝的遊輪「羅德斯」號抵達開普敦。
時間是一個輪迴,年前的11月30號,羅克穿越到這個時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開普敦的天空。
整整年,近半個世紀,羅克也從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變成現在的退休老頭。
開普敦碼頭依然熱鬧非凡,世界大戰這幾年,地中海作為戰區,安全上得不到保障,很多航行在歐亞之間的商船選擇繞過非洲,開普敦因此受益巨大,繁華更勝以往。
羅克抵達開普敦的時候沒有通知任何人,「羅德斯」號停泊在開普敦外海,羅克乘坐小船進入港口。
不低調不行,前面還有很多船排隊等着進港呢,羅克雖然能插隊,也不願意破壞規則,退休老頭的時間不值錢。
調職約翰內斯堡之後,羅克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開普敦了。
碼頭上居然還有人用小把戲騙錢,幾個印度人用不太標準的英語招攬生意,旁邊不遠處兩名巡警貌似正在聊天,並沒有關注這裏。
羅克一笑而過,沒有停留。
這種小把戲的生命力果然很頑強。
桌山酒吧還在,樣子卻不是以前的樣子了,裝修風格很現代,羅克的車沒停,快速駛過。
羅克在米爾大街的房子改造成了博物館,一群開普敦的小學生排成整齊的隊伍,在老師的帶領下正在參觀,大塊頭變成雕塑,用它最喜歡的姿勢,盤臥在羅克的雕塑腳邊。
羅克坐在椅子上,一隻腳搭在大塊頭的身上,手裏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
米爾大街真的變成了警察街,這幾十年開普敦警察局搬過三次家,最後一次遷到米爾大街。
「要不要進去看一看?」阿爾文對羅克的經歷還是很好奇的,這裏是羅克和菲麗絲定情的地方。
「不了,我有時候會在夢裏回到這裏。」羅克還是有點遺憾的,如果還能重來一次,羅克應該能做得更好。
當然也可能更壞。
開普敦這邊的反應速度比德蘭士瓦和尼亞薩蘭差一些,羅克人都快到橡樹鎮了,開普州政府和開普敦市政府的人材追上來。
「讓他們回去吧,我是來度假的,不是來視察工作。」羅克不見人,對開普州的工作不太滿意。
1899年那會兒,開普敦是南部非洲最繁華的城市,現在在南部非洲的排名已經跌落到前十以外。
跟中部三強相比,開普在很多方面都更保守,更傳統,這裏曾經是布爾人的大本營,後來成為英裔南部非洲人的聚集區,華人的到來並沒有給開普敦帶來太多改變。
橡樹鎮的變化也不大,鎮子周圍依然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葡萄園,整個鎮都被橡樹環繞,這裏生產的葡萄酒成為開普敦最著名的特產,暢銷全世界。
整個南部非洲,橡樹鎮是退休將軍們最喜歡的城市,很多華裔將軍在退休之後都會選擇回到橡樹鎮定居,對他們來說,橡樹鎮就是他們的根。
橡樹鎮的鎮長董勛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大戰結束後以少將軍銜退休,他同時還兼任開普州葡萄酒協會會長,羅克的老部下。
跟老夥計們在一起,羅克還是很高興的,他直接來到橡樹酒吧,這裏還是老樣子。
真的是老樣子,羅克甚至感覺連地板都沒有更換過。
兔女郎們依然花枝招展,k2還是膀大腰圓,調酒的小哥還叫亨利,他是老亨利的孫子。
老亨利現在是酒吧的經理,他理所當然遭到羅克的嘲笑。
「這都幾十年了,你居然還是酒吧經理,真沒出息!」羅克記得他和英軍軍官拼酒的時候,亨利幫他做過弊。
按說這麼機靈的人,不應該一直待在酒吧經理的位置上。
「勳爵,老亨利沒有多大本事,只能幫你看家——」老亨利的話差點把羅克整破防。
「勳爵,別聽這老傢伙賣慘,他現在可是開普最大的奸商,開普州出口的葡萄酒,每十瓶,就有一瓶是這傢伙的酒廠生產的。」董勛跟老亨利也是老朋友,毫不留情揭底。
羅克驚訝,真沒看出來,你個濃眉大眼的傢伙,居然是個奸商——
還是開普最大的奸商!
羅克不知道老亨利都是做了什麼事,才得到這樣的評價。
「你也沒好到哪兒去,從外面購買葡萄酒,貼上橡樹鎮生產的商標對外出售,不是你的主意嗎?」老亨利很生氣,這倆一丘之貉。
也對。
橡樹鎮的葡萄酒都賣到全世界去了,產量低不了,以橡樹鎮本地的葡萄園規模來說,多半是無法支撐起這個銷量的。
所以貼牌也就可以理解了,21世紀的人們不也這麼做麼。
「我那是怕無酒出售影響到我們橡樹鎮的聲譽,你這老傢伙才是以次充好的罪魁禍首。」董勛的話把羅克嚇一跳,你們這樣過分了啊。
貼牌生產沒問題。
以次充好問題就太大了。
「質量還是有保證的——」老亨利笑眯眯的樣子,就像偷雞得手的老狐狸。
橡樹鎮的葡萄酒也是分等級的,不同等級的葡萄酒,售價肯定不一樣。
銷售的區域也不一樣。
最好的葡萄酒肯定留在南部非洲出售,次一點的葡萄酒銷往歐洲,再次一點賣到美國去,最差的銷往俄羅斯。
反正俄羅斯不產葡萄,那幫俄羅斯人也沒吃過什麼好豬肉。
不過俄羅斯人有錢是真的,最慷慨的客戶就來自俄羅斯,那錢花起來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樣。
「羅爺在哪兒?是羅爺到了嗎?」門外傳來羅一的聲音,這老傢伙還活着呢,身體還不錯。
跟那位屢次傳出死訊,卻活了很多年的博士一樣,羅一的身體早年虧損太多,這些年屢次病危,多虧南部非洲的醫療水平跟當年相比有了巨大提高,羅一才能堅持到現在。
羅一的年齡跟羅克差不多,人卻比羅克看上去老多了,這老傢伙現在也是一個龐大家族的老祖宗了,再也不用擔心死後沒人給他上墳。
「我剛才在碼頭,看到你的徒子徒孫了——」羅克見到羅一之後就打趣,回想當年一起坑人的日子,歷歷在目。
「哈哈哈哈,羅爺,我們都是你的徒子徒孫。」羅一拄着拐杖,旁邊還有兩個年輕人攙扶。
羅克主動把羅一接過來,在自己身邊坐下,兩個年輕人被阿爾文叫走,讓羅克和老夥計們自己玩。
到酒吧怎麼能不喝酒呢,羅一剛坐下就叫囂:「小亨利,給我來一杯深水炸彈!」
小亨利表情為難,看老亨利點頭後,才給羅一倒酒。
「少加點冰,你這小傢伙就跟你爺爺一樣奸詐,每一次賣給我的酒,冰總是比酒多。」羅一看樣子也是酒吧的常客。
老亨利就哭笑不得,主動向羅克解釋:「羅爺的身體不好,醫生不讓羅爺喝酒。」
「人們都不喝酒了,你這老傢伙吃什麼?」羅一沒好氣,都這把歲數了,居然還要被醫生管。
仔細想想人這輩子挺悲哀的,小時候被父母管,長大了被老闆管,老了被醫生管,一輩子都在約束中度過。
「還是應該聽醫生的話,我還想再過十年,我們這幫老傢伙,還能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呢。」羅克身體硬朗,估計再過20年也沒問題。
羅一不好說,隨時會噶的樣子。
南部非洲的水土還是很養人的,羅克的很多老朋友都七老八十了還活蹦亂跳。
「嘿嘿,我這輩子已經夠本了,我已經給自己準備好了棺材,金絲楠木的——」不是華人,很難理解羅一對金絲楠木的執着。
歐洲人蓋房子喜歡用石頭,華人蓋房子喜歡用木頭,於是各種來自美洲的高檔木材,在南部非洲就極受歡迎。
「要找好木料,還是得去東南亞。」董勛估計也想給自己弄快金絲楠木大料。
「用不用我幫忙?」羅一路子野,他自己擔任過保護傘公司的總經理,現在在東印度,聽說都快混到議長了。
隨着南部非洲實力的提升,南部非洲人也開始向外擴張,很多東印度和澳大利亞官員都是南部非洲人。
華人傳統勤奮工作,不參與政治,這很不好。
想提高社會地位,就得積極融入當地社會,荷蘭人殖民地時候,東印度華人動不動就被塗,現在換成華人驅趕白人,東印度已經快要變成小一號的南部非洲了。
澳大利亞也一樣。
跟東印度相比,澳大利亞的人口更少,隨着南部非洲的礦業公司和農業公司湧入澳大利亞,大量華人也紛紛前往澳大利亞工作。
南部非洲華人無論在任何方面都很積極,人多了自然就有政治訴求,有了官方的保護,華人的利益就能得到更好保障。
「不勞羅爺大駕,我自己有辦法。」董勛以將軍軍銜退休,後輩多在軍中服役,弄點大料啥的,還真不用羅一幫忙。
「羅爺,啥時候審鬼子國王?」羅一最關心的是清算。
戰爭雖然結束了,清算工作還在進行中。
日本投降後,大量日軍在戰爭期間的暴行被披露,最讓南部非洲人群情激奮的是日本人居然拿活人進行人體實驗,消息傳出後,整個南部非洲都沸騰了。
日本人跟華人算是世仇,早年就有倭寇,後來甲午清日戰爭,八國聯軍,偽滿洲國——
日本近代的輝煌,是在華人的苦難上建立的,所有南部非洲人都希望對包括裕仁在內的所有戰犯進行審判,一個都不放過。
安琪戰爭期間曾經在獅城搞過一次審判,5000多人被絞死。
消息傳回南部非洲,所有人都拍手稱快,安琪也因此聲望高漲,據說已經有議員,提名安琪參加下一次南部非洲大選了。
安琪本人對這個消息根本不回應,他從未有過參選的意思,否則豈不是變成了和麥克阿瑟一樣的人。
「快了,快了,東亞盟軍正在收集日軍在戰爭期間的罪證,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敵人。」羅克要斬盡殺絕,讓日本人從今往後,提起戰爭就瑟瑟發抖。
跟小鬍子相比,裕仁太不要臉了。
盟軍攻破柏林的時候,小鬍子跟新婚妻子一起自殺,寧死不做盟軍俘虜。
裕仁在日本投降的時候還惺惺作態,說什麼為了和平,實際上卻將發動戰爭的責任推卸到軍方成員身上,把自己形容成一個沒有任何權力的傀儡,愛德華七世聽了要傷心,喬治五世看了要落淚。
小矮子不當人,一點擔當都沒有。
「我聽說那些戰犯,在監獄裏被咱們好吃好喝供着,每天還能放風運動什麼的,為啥不把他們關到羅本島去?」看羅一的樣子,如果把裕仁關進羅本島,羅一估計都想申請去羅本島當守衛。
羅克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董勛就哈哈大笑。
「你是老糊塗了吧,安帥也是咱們看着長大的,會對那群老鬼子那麼好?」董勛根本不信報紙上的報道。
記者這個職業很難做的,很多時候不是昧着良心不報道真相,而是不能直接報道。
日本人體實驗那些事,如果事無巨細全部報道出來,看看報紙的讀者估計就要有心理障礙了。
東亞盟軍戰俘營也一樣。
戰犯好吃好喝供着這種事,聽上去就不太可能,最多也就餓不死罷了,維持生命的目的不是讓他們活下去,而是讓他們活到接受審判。
審判過後,該殺的殺,該絞的絞,再想靠裝病逃過審判,純屬做夢。
尼瑪高官厚祿的時候怎麼不生病啊,進了監獄要被審判了一個個的都病的要死。
是嚇的要死吧!
不管是病死還是嚇死,反正被東亞盟軍收押的高級戰犯,已經死了好幾個了。
原因嘛,那肯定跟報紙上說的一樣,都是病死。
高級戰犯有醫療保障,還意外頻出,低級戰犯出意外的比例就更高了。
上個月,美軍在東京的戰俘營突發大火,至少250名犯人遇難。
上上個月,盟軍在廣島的戰俘營爆發大面積流感,至少1500人染病,超400人因搶救無效死亡。
按說出意外很正常。
可廣島那是什麼地方?挨過原子彈的。
戰爭結束後南部非洲專家前往廣島調查,調查結果表明,廣島在短時間內,不適合人類居住。
這種情況下盟軍還把戰俘營放在廣島,總不至於是為了讓戰俘享受最正宗的廣島冰茶吧。
廣島的戰俘營是南部非洲遠征軍管理的。
每到這種時候,報紙都會用盟軍代替。
美軍無所謂,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戰俘。
南部非洲媒體在南部非洲報道的時候,多少會使用一些春秋筆法。
美國報紙不遮遮掩掩,對巴丹死亡行軍進行信息報道,照片什麼的連個馬賽克都不打,直接刊登在報紙上。
於是美國人就被激怒了,要求嚴懲日本人的呼聲一再高漲。
麥克阿瑟還做着依靠改造日本,爭取更多美國選票的春秋大夢呢。
等到大選開始,麥克阿瑟的競爭對手,只需要把麥克阿瑟在戰爭期間的所作所為說一遍,都不用添油加醋,麥克阿瑟就輸定了。
「不能那麼說,我們進行的是一場正義戰爭,必須以正義的方式結束。」羅克微笑,他已經給安琪發了電報,讓安琪回南部非洲述職。
跟審判裕仁相比,羅克更關心的是日本的命運。
另一個時空,美國在世界大戰結束不久後再次挑起戰爭,日本成為聯軍大本營,運氣又開始好起來,沒用多少年,日本居然又成為當時全世界經濟實力最強大的國家之一。
這個時空日本別想了,羅克要徹底斬斷日本的國運,不給日本經濟復甦的機會。
日本人不是愛吃魚肉麼,那就專心打漁吧。
德國戰後被切割,連柏林都被一刀兩半,由西線盟軍和俄羅斯分別進行管理。
日本也應該參考德國進行處理,俄羅斯不是希望參與對日本的管理嗎,那就滿足俄羅斯人的要求,換取俄羅斯在其他方面的讓步。
「羅爺,我們什麼時候干美國人?」羅一的話把羅克嚇一跳。
南部非洲和美國還是盟友呢,說話小心點啊。
世界大戰結束後,美國經濟陷入停滯,經濟危機已經爆發。
南部非洲不會主動挑起戰爭,但是和美國的競爭還將繼續下去。
不過這就是蓋文他們這代人的責任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