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聲清越悅耳,餘音鳥鳥,可這一聲突然出現,無論蘇子籍,還是太子,都立刻望去。
蘇子籍神情平靜,目光卻很銳利。
望過去才發現,不知何時、不知為什麼,幽幽深深的水光驀然浮現,隱隱出現了一個宮殿,太子府竟與連在一起!
而在聲音出現前,無論蘇子籍,還是太子,竟都毫無覺察!
這怎麼能不暗暗提防?
只是仔細看去,臉上就閃過了一絲驚訝,只見重樓疊閣,珊瑚橫斜,奇秀深杳,帶着熟悉感。
「嗯?龍宮?」
龍宮殿比上次去看時又大了些,整個宮殿與太子府之間,似有一層澹澹的水紋,朝着望去,隱隱水光浮動。
而在宮殿深處,一條幼龍正盤落在一處玉榻上呼嚕大睡。
「不是小龍君是誰?」
幼龍?龍宮?
同樣望去的太子,雖不曾見識過龍宮,但還是認識龍,加上又有這樣景象,必不是世間宮殿。
而妖族又如何能現出龍形?
太子直接就怔住了。
「嘩」
水聲中環佩叮噹,兩道身影漸漸浮現。
蘇子籍卻知道,這不是她們隱去身形,而是她們剛剛瞬移過來。
曾經見過多次貝女,依舊是女官衣裳,與普通僕從很是不同。
只是,往昔會努力露出嚴肅沉穩的臉卻露出了別樣神采,眉眼之間都帶着歡喜,滿臉恭敬,與往昔不同。
「是誰?」
蘇子籍想着,目光已落在了貝女身前少女。
少女一身簡單宮裙,美眸清亮,流光溢彩,見之忘俗。
「嗯?」
「這是?」
蘇子籍皺着眉,這少女容貌極美,雖穿着不算華麗,但周圍雲煙沸涌,看不清道不明。
並且這少女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過去曾見過她?
蘇子籍對自己的記憶十分信任,既能讓自己覺得熟悉,此女必是過去見過的人,或者曾見過與之相像之人。
「是你……周瑤?」瞬息,蘇子籍微微蹙眉,對少女念出了這名字。
她朝着他淺淺一笑,蘇子籍卻又立刻否定了猜測。
「不,你不是。」
蘇子籍微微變色,就在剛才一瞬,眼前少女,在他的眼裏,竟變成了一條龍!
赤龍千尺,朱鱗火鬣,風起雲湧,雷雨雪雹,盡繞其身,其相實在可怖可懼。
甚至能感覺到,看見的一瞬間,身體內大成的蟠龍心法運轉起來,這一瞬間,竟與面前的她產生了某種微妙的聯繫,就像一種別人無法插足的磁場,與她的氣息呼應了起來。
但他依舊能確定,用肉眼去看,她依舊是一個人。
「你是何人?」太子也變色發問,它沒有看見龍身,但卻同樣感受到那種風雷電鳴纏繞,錚錚森嚴之氣。
少女根本不理會太子,聽到發問,也只是看了一眼,又繼續將目光落回到了蘇子籍的身上。
她目光幽元,不像在看着眼前的這男子,而是盯着他,辨識着,透過看着其他的什麼人。
蘇子籍微微蹙了下眉,她的眼睛卻越發明亮了。
那種突然熾烈起來的目光,讓蘇子籍都忍不住再次皺眉。
「你……」
你到底是誰?
他才吐露出一個字,她就已經小心翼翼朝着靠近了一步,這一步的距離很小,卻波紋蕩漾,使得整個太子府都搖了。
又似是撞破了一道時間屏障,讓少女記憶中的身影,與她面前這青年重合在了一起。
「是你……」她目光直盯盯望着蘇子籍,心裏轟一聲,頓時痴了,只一剎間,兩個面孔一下疊在一起,而亮起的,卻是一模一樣的靈光,重重疊疊,幽幽深深。
「是你,必是你,你終還是回來了。」
又喃喃的一聲,她再次朝着蘇子籍邁出一步,只聽「轟」一聲,太子府又搖擺了下,連着後面龍宮。
「並不是兩個宮殿靠近,只是某種靈界上的連接,類似水鏡,可真要過來,立刻引起震動。」
「是你?這又是什麼意思?」蘇子籍若有所悟,看着面前少女,聽着她喃喃,眉鎖得更緊了。
若不是知道不能後退,他就退了。
她這一步步走來,仿佛隔着時空、隔着時間,被遺棄的來找負心漢的感覺,太濃烈了。
偏偏她眼底有情,有怨,還有更複雜的神色。
「你是誰……」
任何一個正常人,對一個來路不明還透着危險的少女的這種態度,都會保持更警惕的姿態。
蘇子籍也不例外,整個身體其實都已緊繃了起來,隨時準備着可能會有的突如其來的行動。
而蘇子籍的態度也沒有藏着掖着,就這麼明晃晃擺了出來。
少女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卻又繼續往前一步,望着蘇子籍,嘆着:「也許你忘了,可我還識得。」
少女眼前閃過了過去的種種。
已經過去四百年,可對她來說,似乎還是昨天。
「你是蛇妖,不是,是金鯉魚?」
「那你聽說過鯉魚跳龍門麼?」
青宮那個急風驀雨的黃昏,一個九歲的少年與她對視……
「朕是皇帝,哼,先帝病危,立宗室為大將軍,與太傅共同輔政,可這二人都欺朕年幼。」
「一人驕橫跋扈,專擅朝政,一人韜光養晦,蟄伏待機。」
「可朕畢竟是皇帝,名器人心盡在我手。」
「祖宗立下體制,體制就專有束縛臣子的制度,這些制度,不是短暫幾年權勢可抵消。」
「人臣的格局,就在於他們有大功,興大事,才能一步步侵蝕朕的權柄自立,所以,興大事立大功一概不許,單這一條朝政無為,權臣就很難有作為。」
「當然也可憑權勢和時間來侵蝕,可朕也在長大,只要朕持着不興大事的原則,無論大將軍和太傅誰想興大事,朕都不許。」
「朕要專壞國事,國事自然就被朕所控。這就是朕的天下之策。」
偏殿幽暗,她半懂不懂的彈着瑤琴,聽着他說話,他似乎無人能說心中事,只有在她這個小妖面前才侃侃而談,把如何應對權臣,如何奪取權柄,如何統一天下的計劃說出來。
「特別是大將軍想討伐敵國,朕斷不允許。」
「別跟朕說與國有利,時機不在一旦錯過——朕尚不滿十歲,就算有破敵滅國之功,誰會把它歸功於朕?」
「到時,大將軍既是宗室,又有大功,擁兵幾十萬,朕只有把人頭和帝位都讓給他了。」
「太傅也一樣。」
侃侃而談,從容不迫,小小年紀,天下已經在心中。
轉眼,過去五年了,皇帝年紀漸長,容貌英俊,威嚴更勝,大將軍和太傅都已束手就擒,特別是太傅全家,還流放去了邊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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