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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傍晚,霍廷冬下班回家和老婆孩子吃飯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便扭頭問旁邊的老婆,「依依呢?今晚又不在家吃飯?」
婦人笑了笑,一邊夾了一塊帶魚放在兒子碗裏,隨口說:「你回來之前,她打電話回來跟我說了,今晚她要加班,就不跟我們一起吃飯了,讓我們先吃,放心吧!廚房裏,我已經給她留了飯菜,餓不着她。」
霍廷冬濃眉皺起,「她又加班?」
婦人嗯了聲,「是呀!自從她決定聽你的話,退出那個電視比賽,她就隔三差五地加班了,已經快成家常便飯了都。」
霍廷冬愁眉不展,放下筷子,嘆了口氣,表情有點無奈,「你呀!不了解情況,老是把帽子往我頭上蓋,我都跟你說多少次了,這次真不是我逼她回來的,你怎麼還老是把這頂帽子蓋在我頭上呢?」
婦人微微失笑,沒有接話。
但看她的神情,顯然是不信霍廷冬這話的。
霍廷冬表情更無奈了,微微搖頭說:「正好,今天好像就是依依錄的最後一期節目播出的日子了,等下你把電視打開,我們一起看一看吧!等你看完了,你就相信我沒逼她回來了。」
婦人聞言,詫異地看他一眼,眉梢微揚,「真的?怎麼說?為什麼看完她今天的節目,我就相信你了?依依在今天這期節目裏說了她退賽的原因與你無關嗎?」
霍廷冬搖搖頭,拿起筷子繼續夾菜吃飯,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些,「等你看完她今天在節目上的表現,你就知道了,如果那天是你在節目現場看見她在舞台上的表現,我相信你也不會忍心讓她退賽的。」
「哦?是嗎?」
婦人將信將疑。
旁邊低頭吃飯的小男生霍麒麟忽然抬頭,嚷道:「你們為什麼不讓姐姐比賽啊?去年我們學校元旦的時候,你們還叫我上台表演節目呢!為什麼不許姐姐跟人比賽呢?」
霍廷冬:「……」
婦人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伸手揉了揉兒子的頭頂,放輕聲音哄道:「沒有,沒有!爸爸媽媽沒有不讓姐姐比賽,不信的話,等下媽媽打開電視,你就能看見姐姐在電視上比賽了。」
「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姐姐上電視了,姐姐是大明星了,哈哈……」
霍麒麟雀躍不已,興奮地直拍手。
……
當晚。
霍家一家三口坐在客廳沙發上,對面牆上的液晶電視正在播放藍莓台的《華夏好聲音》。
當一身白衣的霍依依拿着話筒,微微低着頭登上舞台的時候,婦人表情欣慰地微微點頭,贊道:「我家依依就是好看,這小模樣……真像我年輕時候……」
霍麒麟已經興奮起來,「姐姐要唱歌了!姐姐要唱歌了!媽媽,姐姐會唱什麼呀?」
婦人搖頭,「媽媽也不知道哦,你問爸爸!爸爸知道。」
然後,霍麒麟就馬上扭頭去問霍廷冬。
而霍廷冬表情複雜地看着電視上的女兒,嘆了口氣,低聲說:「你仔細看,馬上你就知道了!」
而這時,電視上的鏡頭給到選手親友室。
霍廷冬和霍廷蓉以及孫全都出現在鏡頭中。
霍麒麟一見,馬上抱住霍廷冬手臂,雀躍道:「爸爸,爸爸你怎麼也上電視了?你上電視比賽了嗎?」
而旁邊的婦人則表情意外地看了眼霍廷冬,「你竟然也上電視了?」
霍廷冬嗯了聲,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說:「別說話了,仔細看!仔細聽!」
當電視上,霍依依低音輕柔地唱着開頭部分的時候,電視機前的婦人微微頷首,贊道:「唱得是還不錯呢!我家依依的聲線真好聽。」
當霍依依的歌聲越唱越高的時候,婦人表情驚訝,再次稱讚:「沒想到依依唱功這麼好呀!這高音太漂亮了……」
只是……
當鏡頭忽然拉近,給到霍依依的臉一個特寫鏡頭,當婦人看見霍依依已經眼眶發紅,眼中淚光閃爍的時候,婦人的表情,宛如突然被一顆子彈擊中心臟,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呆呆地望着電視上還在繼續往上飆高音的女兒霍依依。
那不斷重複的一句歌詞——「我不轉彎」,再配合上女兒眼中的淚光,電視機前的婦人眼眶迅速就紅了。
嘴唇也開始微微顫抖,她下意識咬住自己的嘴唇。
而此時天真懵懂的小男生霍麒麟,霍依依的弟弟,卻因為霍依依在電視上的高音,而興奮地拍手,口中連連歡呼:「姐姐加油!姐姐好厲害……姐姐加油啊……」
婦人忽然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瞪着眼睛斥道:「不許叫!你再叫一聲試試?」
「不!我就要叫……」
霍麒麟嚷着,一轉臉看見媽媽發紅的眼眶,異樣的表情,他雖然還小,卻也下意識地感到心虛害怕,小身子下意識就縮了縮,不敢再叫嚷了。
婦人又瞪他一眼,便將目光又投向電視。
當她看到電視上,霍依依這首歌唱到快結尾的部分,滿臉淚水地飆出更高的高音,那一遍遍重複的歌詞——「我不轉彎」時,婦人終於淚崩了。
別說是他,電視上,鏡頭掃到霍廷蓉和霍廷冬臉上的時候,霍廷蓉也在抹眼淚,霍廷冬更是老淚縱橫。
鏡頭掃過觀眾席的時候,竟然也拍到幾個觀眾抹眼淚的畫面。
這一刻,顯然是霍依依參賽以來的最高光時刻。
舞台上,她悲愴的表情,滿臉的淚水,卻聲嘶力竭、越飈越高的高音,舞台效果簡直炸裂。
舞台感染力太強了,電視上,觀眾席上的觀眾紛紛自發起立,賣力鼓掌,以及四位導師也紛紛起身鼓掌的畫面很能說明問題——這一刻的霍依依是無敵的。
她找到了一首完美契合她的歌——《盛夏光年》。
唱這首歌時,她的心境又正好完美契合這首歌所需要的心境,再加上她本就出色的聲線和上佳的唱功,任誰都很能從她這首歌里挑出一點瑕疵來。
即便能勉強挑出一點兩點瑕疵,但在她這首歌那充沛的情感加成下,也會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電視上,霍依依把這首歌唱完了。
唱完之後,她像生了一場大病,微微低着頭,表情黯然地默默抹着臉上的淚水,不言不語,也不去看一眼滿場激動鼓掌的觀眾和四位導師。
主持人華少快步登上舞台,首先體貼地給她遞了紙巾。
電視上的這一幕是很感人的。
而電視機前的霍依依母親,卻忽然抬手推了一把霍廷冬,並對霍廷冬怒目而視,罵道:「你造孽呀!依依歌唱得這麼好,她那麼喜歡唱歌,你老是逼她回來打理你的破公司,她是你親生的嗎?她怎麼會有你這麼個爸爸?」
霍廷冬張嘴欲辯,卻一時欲辯無詞。
只能苦笑着吶吶地說:「你冤枉我了,這次我真沒逼她回來,我都同意讓她繼續比賽了,是她自己非要堅持退賽……」
話音未落,就又被婦人推了一下,婦人更怒了,「你騙三歲小孩呢?你沒逼她?你沒逼她,你好好的跑去節目現場幹嘛?你別告訴我你是去支持她的,我不信!」
霍廷冬苦笑低頭,雙手抬起合十求饒,「消消氣!你消消氣行吧?不信的話,等依依回來了,你自己問她唄!你看看她怎麼說,你自己問她這次是不是我逼她退賽的。」
「行!等依依回來我就問,如果事情不是像你說的這麼好聽,我跟你沒完!」
婦人余怒未消,只是勉強按捺住火氣。
至於霍依依的弟弟霍麒麟?
早在他媽媽發火的時候,他就老老實實地縮着身子、縮着腦子,眼珠子都不敢動一下,像一隻乖巧的小鵪鶉坐在那裏,儘量讓自己沒有存在感。
爸爸都被打了,他還敢不怕?
……
同一天晚上,全國各地數以百萬計的觀眾都在收看藍莓台的《華夏好聲音》,當霍依依登場演唱這首《盛夏光年》到最高光的時候,不知有多少觀眾都感覺頭皮發麻,被震撼了。
在今天之前,電視機前的多數觀眾都從沒聽過《盛夏光年》這首歌。
因為阿信原唱的這首歌,並不太火,傳唱度也一般般。
但今天,電視機前,不計其數的觀眾都被重新改編過的霍依依版本《盛夏光年》給驚艷了。
按孫全要求重新編曲的這首歌的情緒是層層遞進的,一開始的輕柔唱腔,讓很多人下意識以為這是一首抒情的慢歌,但隨着伴奏聲越來越大,霍依依的歌聲也隨之越飈越高,最高音時,竟有種直衝雲霄的那種感覺。
特別是看着電視上,霍依依滿臉悲愴的表情以及滿臉的淚水,在那裏拼命嘶喊唱出的高音,畫面加上歌聲,真有直擊人心的力量。
可是……
今晚註定是觀眾們心情大起大落的時候。
霍依依後期又去藍莓台補錄了一段賽後的採訪視頻,此時電視上剛宣佈她晉級全國八強,那段事後補錄的採訪視頻就放了出來。
在這段視頻里,霍依依一身米白色休閒衛衣,文文靜靜地坐在鏡頭前,低了低頭,再抬起頭的時候,表情歉意地對鏡頭說:「在這裏我要跟電視機前的所有觀眾道個歉,謝謝你們對我的喜愛與支持,但因為我個人的原因,後面的比賽我沒辦法參加了,對不起!對不起大家!謝謝你們!」
她竟然在這裏宣佈退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