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無雙武館的館長便出現在了陳文博面前。
館長孫自清是個看起來十分樸實的中年男人,他有些駝背,臉上的皺紋偏多,顯得有些滄桑。不同與華飛龍精心裝飾自己的外形,他隨意穿着一身中山裝,頭髮也沒有打髮膠塑形。甚至頭髮中已有不少花白,也沒有用染髮劑染成黑色。
「來貴處打擾真是不好意思,但晚輩追求武學修為的精進。放眼整個燕陽區,也只有聲明如雷貫耳的無雙武館了。」陳文博拱手作揖,誠懇而樸實道。
「我知道,上次是華飛龍的侄兒無禮在先,這才使得一場切磋比試變了味。」孫自清平和地點頭,不掩目光中對陳文博的讚許。
「平時教你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份武人的胸襟與氣魄都到哪裏去了?」
「若是連有人上門切磋,都不敢還人一個光明且公平的決鬥,那還開什麼武館?」
「你們為什麼請我來,我心裏一清二楚。但我泱泱華夏武學之人,難道都要學華飛龍那個敗類,為求一勝不擇手段?」
孫自清轉過身,恨鐵不成鋼地教育一眾學員和教練,訓得不少人面帶愧色地低下了頭。
陳文博不得不承認,與華飛龍相比,孫自清的這份氣度與胸襟更令人折服。
哪怕他沒有像華飛龍一般,恨不得打扮出一副「我是華夏武學宗師」的模樣,卻在言語處事間高下立判。
「對不起,孫前輩。」
陳文博一臉正色,認真地鞠躬,做了個晚輩見長輩的禮節。
「捫心自問,我是來切磋學習。但我方才或許言辭欠妥,也沒想到會對你們武館的名聲帶來什麼影響。」
「但我相信,有您這樣的前輩在,武人的脊梁骨就在,此間的聲望就永遠不會下跌。」
陳文博斟酌着言辭,不希望成為一個踢館者。
上次在華飛龍的武館,主要是黃毛的背後偷襲,以及華飛龍無恥的可惡嘴臉,讓他心生怒意,這才演變成了後來宋清的踢館事件。
而這一次,面對如此前輩,陳文博不希望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華夏傳統武學本已沒落,要是繼續讓宋清繼續踢下去,甚至將十大武館踢到關門大吉,那到時才真是人才凋敝之世。
「你這小子,前面我還在悄悄誇你不拘小節,習武之心甚佳。現在顧頭顧尾的,甚至還拍起了我的馬屁,簡直太讓我失望了。」
孫自清突然搖頭嘆息,甚至看向陳文博的目光也帶着失望,仿佛是可惜了一塊璞玉被拙劣的雕刻給毀掉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陳文博有些尷尬,這句話看起來也不是絕對正確啊。
「這些繁文縟節,還有那拍馬屁的功夫,是誰教你的?一個大好青年,怎麼搞得跟三十歲的社會老油條似的。」孫自清氣樂了,乾脆追問道。
「電視上看的。」陳文博更加尷尬了,既不能說自己確實是個三十歲的社會老油條,又不好說宋清教過自己,怎麼拍他的馬屁,讓他心曠神怡之下多教自己一招半式。
「都是狗屁,我猜,肯定是宋清教的!」孫自清十分豪爽地笑了兩聲,將全部過錯推給了宋清。
陳文博一時心中默然,師父,您這是躺着也中槍,不能怪我啊。
「不怕你笑話,我有四個得意弟子,為了爭個噱頭,取了個響亮的名字叫無雙四人組。你要是不介意,我想也讓他們和你過過招,在實戰中學點真功夫。」
孫自清輕輕瞟了陳文博一眼,提到「無雙四人組」的時候,嘴角有一抹忍不住的笑意。
無雙四人組?
這中二的氣息恐怕快和自己「暴風城的王」中二程度有一拼了,只是要無雙,取獨一無二之意,卻又是個四人組合,總覺有那麼一絲違和感。
「求之不得。」陳文博的反應也很果斷,當即答應下來。
「老李,麻煩你了,去叫一下我那四個不爭氣的徒弟。」孫自清轉過身,向着一個教練和氣地拜託道。雖然嘴上是說不爭氣的徒弟,提到四人臉上卻滿是自得之意,顯然對自己教出來的四個徒弟十分滿意。
華飛龍也不過有兩個得意親傳弟子,自己卻有整整四個,且各有長處,不盡相同。這件事哪怕在整個燕京武壇,也是廣為流傳的佳話,惹得不少老輩高手羨慕不已。
老李應了一聲,興沖沖地就上樓去了。
只要不是踢館,一切好說。再說了,還能看到平日少見的高手對決,簡直快哉。
不僅老李這麼想,諸多學院和教練也輕鬆了許多,開始打量起陳文博來,覺得這個好戰份子其實也挺有趣的。
陳文博也得以打量一下這裏的環境,與華飛龍那邊大致相同,各項器材齊全,但給人的主要感覺還是開闊明亮。
地板上皆是正正方方的瓷磚,也沒有什麼特殊美觀的花色。只是在摔跤和訓練空翻的地區,鋪上了一層較厚的地毯,避免學院不小心摔傷。
而最為奇特的,是他們學習拳擊的學院,也沒有特定的擂台。只是劃出一片區域,凡是出了那片區域就算失敗。孫自清強調規矩方圓在心中,哪怕沒有擂台也能熟練掌握場地,才算得上入門。
很快,傳說中的無雙四人組便叮叮咚咚地下樓走來。
陳文博隨之偏過頭去,打量四人。
第一人是個身形魁梧的壯漢,渾身滿是充滿了力感的肌肉,剪着一個乾淨利落的板寸頭,行走間踏得台階咚咚作響,仿佛這片大地也要隨之震顫起來。他穿着白色的練武服,腰間用一根黑色絲帶繫緊,衣服胸前印着「猛虎」兩個草書大字。
第二人是個瘦削的青年,臉色甚至有些不正常的蒼白,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習武之人。他留着很長的耳發,目光有些陰柔,走路間沒有發出一絲聲音,輕飄得像幽靈一般。哪怕在走動過程,他也在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耳發和長長的劉海,看起來頗為在意自己的外形。
而在他的胸前,有兩個被畫了叉的大字「騰蛇」,而在下方又添上了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花海棠」。
騰蛇,不,花海棠也在打量着陳文博,甚至投過去一個女子般****的眼神。
這貨是個基佬加偽娘吧?
陳文博一陣惡寒,趕緊偏過了頭,將視線轉向了他身後的兩人。
第三人是一個光頭,甚至頭上還有六點整齊排列的戒疤,整個人穿着一身袈裟,看起來是個和尚。之所以是看起來,因為他嘴裏還抽着煙,一手揣在褲兜中,走路還是囂張的外八字,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在他的袈裟上,也同樣有兩個字,「頭陀」。
陳文博沉默了,不知到孫前輩都是哪裏找的徒弟。這貨怎麼看都是被寺院逐出來的和尚,正好被孫自清撿了個空。
而第四人卻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女生,一條馬尾辮高高地綁在腦後,隨着步伐一甩一甩的。她整個人不施粉黛,腳下踏着樸素的白布鞋,整個人充滿了活力。雖然長得不算漂亮,但整個人利落抖擻,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而在她微微拱起的胸脯,書就了「白鳥」二字。
「哎喲喂,小帥哥挺抖擻啊,要不和人家花海棠過過招?」花海棠翹起蘭花指,一副死娘娘腔的模樣。
陳文博只感覺一股惡寒從心裏升騰而起,很快流向自己的四肢百骸,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約,娘娘腔,我們不約!」陳文博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拒絕,甚至在強忍一腳踹他臉上的衝動。
「哎喲喂我的小帥哥,你可別客氣。」花海棠的聲音又尖又細,嗲聲嗲氣的,整個人就要撲向陳文博。
猛虎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都不忍心看下去,只覺得整個武館的臉都被花海棠丟光了。
花和尚頭陀若無其事,整個人靠在樓梯欄杆邊,隨地亂抖煙灰。
「死人妖。」白鳥直接一巴掌拍到花海棠頭上,隨後一腳踹到花海棠的屁股上,「匡」的一聲讓他和樓梯的牆壁撞在了一起。
陳文博愣了,這尼瑪是個什麼組合,怎麼和想像中的四大高手形象不符?
「花海棠,給我放規矩點!」
「白鳥,你也別那麼粗暴,你這樣火辣的脾氣,以後嫁不出去的!」
孫自清也是深感頭大,這花海棠什麼都好。
就是有些不正常!
不僅是性取向,連整個人的性格都不正常!
「哎喲喂,小白鳥聽到沒有,小心以後嫁不出去。哼,人家才不喜歡你這種粗暴的女孩子,人家就喜歡帥帥的大男生,比如像師哥猛虎這樣的。」花海棠揉着有些發疼的額頭,又將愛慕的眼神投向了猛虎。
猛虎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揮起蒲扇大小的手掌,像百斤巨劍一般一巴掌拍了過去。
「匡!」
花海棠靈巧避開,這一巴掌直接拍得水泥牆面一聲巨響,甚至有了極淺的五指印,恐怕震得猛虎的手掌都在發麻。
陳文博大概懂了,為什麼叫無雙四人組。
這尼瑪奇葩的搭檔,哪裏能找出同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