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連着陰沉了兩日,第三日傍晚,天空飄下鹽粒一樣的小雪。@*~~
小雪初降,山上的氣溫驟然降低。
好在陳凌家早幾日就盤上了火炕,已經燒了兩天,體驗非常良好。
是夜。
外面在下雪。
木樓溫暖明亮的臥室之中,王素素在燈光下,恬靜的做着針線活,孩子的小衣服高秀蘭給做了不少,親人朋友也送了許多,是不必再做的。
這是在給陳凌做,他經常攆山下水的,比較廢衣服。
她做衣服,陳凌在她旁邊守着看電視,兩人不時說兩句話。
「也就真真今年寒假放得早,沒讓她多待就送回去了,不然就這天氣,肯定得把她凍到。」
「是啊,昨天剛把她送回去,今天就下起雪了」
「對了,我回寨子裏的時候,二哥二嫂最近也不忙了,還說我要是不把真真送回去,他們要等幾天就過來接真真呢,順便看看你和孩子,說是中秋沒來,想來一趟。」
「唉,二哥二嫂也真是,這個事原本就該怪我們,連着幾年了過年又回不去,哪能怪他們中秋不過來。」
「嗯,我也是這麼說的,大老遠的,不讓他們跑了。」
王素素聞言只笑了笑,一雙水杏一樣的眼睛裏,清澈明媚。
陳凌見了,輕輕起身,「睿睿睡了嗎?」
「嗯,早就睡着了,你瞧他這睡得香的,跟個小豬一樣。」
陳凌便走過去,把兒子抱到炕邊的小床上,沖她嘿嘿一笑。
王素素哪能不知道什麼意思,俏臉騰地一下升起紅暈,輕啐道:「你這陣子怎麼回事,腦袋裏總想着這個。」
陳凌眨眨眼睛,沖她無聲的吐了兩個字:「二胎。」
「呸,快關燈去,你別想再開燈來。」
要二胎的事自是不必贅述,一切盡在不言中。
至於這麼快要二胎會不會傷身?
那更是小問題了。
陳凌從不會擔心這個。
王素素也不在意。
她生第一胎那麼順利,身體恢復也很快速,就是讓醫生來說,這時候要第二胎也不成問題的。
就是小兩口貪歡太久,忘了把兒子抱上床。
睿睿起來之後,整個小人是懵的。
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仿佛在問:「好好的,我怎麼跑小床上了?」
呆萌的小模樣讓小兩口忍俊不禁,連忙又把他抱回炕上。
一夜小雪。
早晨煙霧朦朧,氣溫驟降之下,山林掛上了霧凇,麥田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
放眼望去,一縷縷晨霧在山林與田野間流動,美不勝收。
農莊裏一幫小肥狗早早從狗窩鑽出來,跟在兩條大狗身後,在雪地一陣撒歡似的玩鬧。
發覺陳凌和王素素久久不露面,還跑到溫暖的房門前拱着門帘喊他們出來。
但今天陳凌指定是不能陪它們玩了。
這兩天他都是比較忙的。
昨天送完了王真真,今天就陸續有客人上門,而且一件事趕着一件事,讓陳凌從早晨忙到了天黑。
原來是陳凌間隔太久沒去趕集賣雞蛋,有些人就自己找了過來。
賣着雞蛋,小綿羊方博明也過來給了陳凌兩個紅包,讓他抽空幫忙給到王立獻手裏,是給四妮兒的份子錢。
走的時候也特意買了些雞蛋。
是不讓陳凌白幫忙的意思。
也算比較有心了。
這一折騰就是大半天。
到了下午也不得清閒,先是梁越民一家子過來玩。
可屁股還沒坐熱乎呢。
又有二毛驢的小兒子上門來找,告訴陳凌說不進山打豬了。
。
陳凌當時聽完還愣了愣,後來想起之前種麥的那時候,跟這小子閒聊說過,說是下雪了一起進山打獵呢。
沒想到他還記着這事兒。
剛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又聽他說:「山裏有大猞猁冒頭,連殺金門村六條好獵狗,俺們是不敢去了。」
「什麼?猞猁又出來了?」
聽到這話,別說陳凌了,房間的大人小孩全都嚇了一跳。
梁紅玉還愣愣的發問:「大猞猁是啥?」
隨後聽完陳凌的解釋,才知道猞猁的可怕,殺狗易如反掌,大部分狗還不敢反抗。 無錯更新@
「那富貴你最近可別去山裏了,沒想到走了豹子又來了猞猁,我上次聽說你去打豹子,都驚出來一身冷汗。」
梁紅玉倒是很擔心大外甥,生怕他再年輕氣盛,熱血上頭。
陳凌就連忙應着:「嗯,我最近也就下下夾子,搞兩個野雞套子,一直沒往山裏頭走。」
說完對二毛驢家的小兒子問道:「小超,這大猞猁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你知道不?是不是在濕地附近那裏?」
王文超搖搖頭:「不是的富貴叔,是在磨盤山那邊兒,那邊距離金門村近一些,金門村的老獵戶說這大猞猁跑得賊快,能在漫山遍野到處冒頭,但是腳不沾地,跑起來跟飄一樣,一個腳印也不會留下來,下了雪也一樣不留痕,在山裏碰到了不是傷人就是傷狗,讓我們這時候不要再進山了。」
「原來是這樣,那倒真是可惜了。」
陳凌輕輕一嘆,他原本想着沒抓住豹子,擒一隻猞猁也不錯的,上次深山那處天然獸道附近精心佈下了餌,最後卻沒有上鈎。
現在這猞猁又離得太遠,鞭長莫及,要是近了,倒可以再次布餌,設法引誘它上鈎。
王文超以為他也在為不能進山而感到可惜,就跟着搖頭嘆氣道:「是啊,這數九之後,天越發冷,山裏的野東西都換了厚毛,那皮子的價錢可貴哩。
這還下了一層雪,正是逮它們的好時候。
可惜在這節骨眼兒上那大猞猁又冒了出來,實在敗人的興頭。」
柳銀環聞言眨了眨眼睛,奇怪的問道:「這個在下雪之後,山里那麼冷,野獸不是該躲着不出來嗎?怎麼還好抓了?」
她這話問出來,大家咦了一聲,也覺得有道理啊。
「嫂子啊,這山裏的事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凌搖搖頭:「嫂子你這光想着下雪了冷,你也得想着它們躲在窩裏不吃飯,會餓肚子啊。下雪了食物難找,野東西就算能挨過去一天,也挨不了兩天三天,等餓得受不了了,它們就會從窩裏出來
在這種時候,它們出窩後不僅會在雪地留下足跡,由於食物難找,它們還會比往常的活動範圍更大一些,對獵人來說,這時候進山打獵比別的時候容易多了。」
王文超原本也是似懂非懂,只知道獵物下雪好找,具體原因讓他講他也講不清楚,現在聽了陳凌一席話,頓時忙不迭的點頭道:「富貴叔講得好,就是這麼個道理。要不說這時候不能進山可惜麼,今年山里野東西鬧營一樣,就等着下雪後去逮的,結果蹦出來個大猞猁,嘖,真是的
不說了,俺走了富貴叔,你在家招待客人吧,啥時候能進山了,俺再來找你。」
「行,能去了咱們一起進山。」
陳凌應了一聲,把他送了出去。
陳凌送完王文超回到屋裏,這時候小胖子看到屋裏沒有生人了,就不再圍着睿睿打轉了,趕緊跑到陳凌跟前,央求他帶着看小狗去。
陳凌摸摸他的頭,笑道:「外頭多冷啊,我給你叫到屋裏來玩。」
說着,便沖外面喊:「黑娃,把小傢伙們帶過來。」
只聽外邊傳來汪汪兩聲大叫,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個肥。
都都的小東西搖着小尾巴,排着隊拱開門帘走進了屋裏。
這些軟萌的小傢伙,一舉一動都可愛極了,讓柳銀環母子哇的一聲迎了過去,整顆心也被一下子萌化了。
農村常說:小狗老貓半大雞。
是講它們毛髮最為好看的時候。
其中這時候的小狗崽兒肯定是當之無愧的。
秦容先和梁紅玉老兩口也忍不住走到跟前,蹲下來逗弄它們。
這些小肥狗倒是膽子大得很,不怕生人,就是和人玩耍兩下之後,老想着往陳凌和王素素身邊跑。
「叔叔,我想帶一隻小狗回去養,可不可以?」
小胖子陪着狗玩了會兒,就可憐兮兮的蹲到陳凌腳邊,抓着他的手哀求道。
「小明啊,叔叔也想送你一隻,但這些小狗情況特殊,叔叔還得再養一段時間觀察一番,它們是黑娃和狼生下來的孩子,可凶了,帶回去容易傷到人」
陳凌抱歉的笑笑。
其實剛才王文超沒來之前就準備說這個事的。
梁越民他們走進農莊的時候就看到一幫小狗跟着黑娃到處晃悠了,好奇之下,紛紛詢問。
陳凌那時候簡單說了兩句,還沒開始說,王文超就來了。
現在又聽到陳凌說起這個事情。
幾人就連忙又接着道:「我們剛才就想問來着,黑娃咋還跟狼配到一起了?」
陳凌就說起來黑娃***的事。
當時黑娃應該是聞到了某個母狗***的氣味兒,自己也有反應了,而且反應劇烈,難以自控。
但它看不上普通狗,專門盯着小金,後來小金不搭理它,它才無奈之下和狼配到一起。
隨後又說起,狼群搬家,自己和老丈人兩人進山找狼窩,下狼窩抓小崽子回家之類的。
把梁越民一家子聽得眼睛發亮,不斷發出驚嘆。
梁越民聽着臉上還露出嚮往的神色:「富貴膽子真大,還敢下狼窩啊,也不知道那狼窩裏到底是怎樣一番光景。」
陳凌笑笑:「不是說了麼,把狼堵到了窩裏,它們就膽小得很,不敢反抗了?」
梁紅玉道:「那一般人也不敢下啊,聽你講的那狼洞又長又黑,打着手電筒也沒什麼光,多瘮人。」
隨後又嗔怪道:「你現在都是孩子爹了,還真敢到處冒險。」
陳凌聽了只是嘿嘿笑,看到老太太臉色發白,以為她是代入太深,被嚇到了,便不再多說。
過了會兒,王素素見他不吭聲了,才提醒道:「你快說啊,為啥這第一代狼狗不能養,小明還等着你說呢。」
「哦哦,對,我給忘了,光顧着講去山裏下狼窩的事了。」
陳凌看了眼小胖子,發現他正抱着一隻小肥狗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就連忙把其中的原因給他仔細的講了一遍。
其實他現在年紀小,也聽不懂陳凌說的那些。
但是呢,聽完陳凌講的那些進山找狼洞、下狼窩的奇事,小腦瓜子早就被震撼到了。
便說:「那叔叔你能養這麼多小狗嗎?它們可是有十個呢。」
「能,你放心,叔叔養得起。」
陳凌笑着點頭,又對梁越民等人說:「就是礙於剛才說的原因,我才誰也沒肯給呢,這情況也沒法送人,就怕萬一它們長大之後狂性大發,傷到人就不好了,還是我自己先養一陣看看吧。」
梁紅玉等人很理解他的做法:「這倒也是,都說狼餵不熟,這些小崽子說是第一代狼狗,其實也是半狼半狗的,長大了肯定也不好餵養。」
這話說得很對,這種狼狗,放進山里就和狼沒區別,養在家裏長大了也百分百會沖陌生人下口,這是骨子裏的狼性決定的,絕對的百分百會咬人。
狼青見血便咬人,不用半分質疑。
「咦。
?照你這麼說,這樣的狗,骨子裏凶性強,帶去跑山打獵,肯定是把好手啊。」梁越民說道。
「對,讓它們整天在山裏跑動着,只要不圈養,就沒啥雜七雜八的事了。」
狗不能在家憋,就算一般狗也需要每天遛呢,何況是這樣的狗。
只要每天活動量達到了,有人在旁邊訓着它們,教它們東西,這就沒事。
而陳凌呢,除了把它們當獵狗馴養之外,還想通過它們繁育培養出來一些本土的優良犬種。
這些小肥狗是第一代狼狗。
也是他的第一代犬種苗子。
後邊長大了繼續找優良母狗雜交繁育,相信會有不錯的收穫。
「嘿,那照你這麼說,你這些小狗養大了,和一支小型狼群也不差了啊,這帶進山里,遇上那什麼大猞猁,還用怕嗎?」
這時,梁越民又問。
「那肯定不怕啊,猞猁雖凶,也只是能殺單只狼而已,碰到狼群它不敢上的。」
陳凌解釋一句,見他臉上蠢蠢欲動,就起身招手道:「走,不說猞猁了,這玩意兒走路不留痕,一般情況下根本碰不到,咱們還是出去下套子去吧,下雪了,山上的野雞不耐凍,全都飛下來了,一逮一個準。」
聽此,梁越民父子就戴上棉帽子跟他往外走。
陳凌家的套子和夾子就在屋檐下掛着,什麼型號的都有,隨取隨用。
逮野雞用不着大夾子,小號的就行。
套子也是用小號的吊腳套就行。
不過陳凌沒用,而是選了他在家自製的連環套,這個極其好用,遇上野雞群,一套就是一大串子。
向梁越民父子展示了一下,看到兩人滿臉疑惑,不明白其原理,便走出農莊,在麥田隨意找了一個地方,給他們演示了一下機關。
把繩套撐開後。
用木棍一桶中間的彈片,木棍碰到哪個繩套中間,哪個繩套就會勐地瞬間收縮,把木棍一下套住,可以想像野雞踩到這裏,是怎樣的場景。
「這連環套厲害啊,就是有點複雜,還看不懂」
秦容先贊了一聲,蹲下來看了看,「我才剛學會你教我那種簡單的吊腳套,用繩子綁竹竿和小棍,找地方絆着小棍,用來套鳥的那種。」
「嗯,那個簡單,就是只能套一些小玩意兒。」
陳凌低頭應着,蹲在地上把一個個繩套再次分開成圓圈狀,繩套中間撒上糧食,然後再給繩套壓上小土塊,避免被風吹亂。
梁越民父子倆也有樣學樣,在旁邊幫他。
「好了,回去吧,野雞喜歡在晨昏兩個時間段下山,咱們傍晚再來看看。」
陳凌拍拍手,野雞這東西,到了天黑基本就是睜眼瞎,用手電筒照過去,也不敢動。
套住之後,直接打着手電過去撿就是了,不必擔心掙扎跑掉。
只是讓陳凌沒想到的是
這本來十拿九穩的事,傍晚去看的時候,連環套上卻只剩下了幾根雞腳,而野雞一隻也沒看到,全都不見蹤影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