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有人在嗎?」
這時,門外一道喊聲傳進來。
打破了倆人短暫的沉默。
意識到有人來,王素素忙在袖子上擦了擦眼淚。
「你去把手洗洗,我去看看是誰來了。」
陳凌沖王素素說了句,拉開院子裏的電燈,撩開門帘往外走。
趁着燈光,就見一個打着藍白頭巾,穿青色中山裝的瘦黑老頭提着手電筒進了家門。
「喲呵,今兒回來的挺早啊,富貴!」
見到陳凌出來,瘦黑老頭笑眯眯的露出一口黃牙,打了個招呼。
然後不等陳凌搭腔,就問:「素素呢?在家不?有點事兒要再通知她一下!」
陳凌聽得一愣,隨後明白過來,在外人眼裏他這個懶漢已經是鐵廢物一個了,一點用沒有。
所以家裏要是有點什麼事,都來找他媳婦商量。
「是五叔啊,外面冷,快進屋坐。」
這時,王素素迎了出來,連忙招呼老頭兒進屋。
老頭兒笑着擺擺手:「俺就不進屋了,今天過來就是說倆事兒,一個是年前兒的提留款該交了,還有一個是你們家和二柱家交換耕地的事」
「當然,主要就是這交換耕地的事,要再給你提個醒。」
「這不馬上就開春了,能辦完就儘快辦完,要不再過些日子,村里要重新劃分耕地,大伙兒都麻煩。」
聽完老頭兒說的話,陳凌倒是沒啥感覺。
只是趁着空檔,想起這老頭兒是誰來了。
老頭兒叫王來順,陳王莊的村長兼村支書。
因為家裏排行老五,小輩兒不是叫五叔就是叫五爺。
同時陳凌還想起了自己的小名,叫陳富貴,陳凌這個名字也就上學後才改的。
相比於陳凌還有心思想別的,王素素的反應就有點大了。
「五、五叔,不是說我家和秀英嫂子家換嗎?咋成了和二柱家換了?」
對於提留款的事,王素素心裏有數,但這交換耕地的事,到頭怎麼變卦了?
秀英嫂子家的地肥力好,離村子近,哪是二柱家山腳的荒地能比的。
其中差距可是天差地別。
「啊?你不知道?」
王來順一聽也瞪大了眼,皺着眉頭看了看王素素,又看了看陳凌。
然後道:「可俺聽二柱說你知道啊,還說每畝地給你們家添了二百塊錢哩。」
「他還給了俺個條子,上邊你和富貴都按手印了啊」
王來順說着,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來個煙盒。
煙盒裏放了一疊紙條。
就見這老頭兒拽出來其中一個,遞到了王素素跟前。
「你看看,是不是你倆人的手印。」
王素素見到紙條沒有第一時間接過去,而是看了陳凌一眼,才拿到手裏。
展開看了看,王素素的臉色很快變得蒼白起來。
既是震驚,又是委屈的看向陳凌,道:「你、你把咱家地換給二柱家了?」
「你知不知道,二柱家的地,草都不好好長啊,種不出來糧食的」
「我們以後靠什麼活!」
王素素的聲音已經帶上哭腔了,眼裏噙滿淚花,緊咬着下唇看着陳凌。
陳凌被搞得有點懵,但是看到王素素都被氣哭了,他也不敢多言。
揉了揉眉心,陳凌腦海中恍惚想起一個畫面。
前陣子縣城過廟會,陳二柱帶着他上歌舞廳喝酒瀟灑。
期間發生什麼,原主記憶有缺失。
但夜裏醉醺醺的出來後,陳二柱摟着他肩膀說了些話,又哈哈笑着把一張紙條帶着紅印泥一同塞進了他口袋裏
一想起這個畫面,陳凌腦子嗡了一下,心想不會吧,不會是原主在廟會那天沒從王素素手裏要到錢,聽二柱每畝地給貼補二百塊錢之後,就答應和他交換耕地吧?
然後趁夜裏,偷偷用王素素的手按了手印?
我靠啊!
要知道當天晚上,這傢伙還找藉口動手打了王素素一頓呢
這是人幹的事?
你既然有能耐打媳婦,偷偷摸摸的拿人家手按手印幹嘛?
這混球真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三觀。
最氣人的是,現在這些爛攤子卻都要由他來接手!
「素素,我、我這」
陳凌也無語了,這情況他能說啥。
雖然王素素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按的手印,但畢竟是按上去了,往外說不知情別人誰信啊。
所以現在是想反悔也沒用了。
這要是耍無賴不承認,把這按手印的條子毀了倒也容易。
但他的名聲更臭不說,以後王素素都沒臉見人。
前世在鄉下老家,他也見過不少奸猾之輩把借條、憑據、甚至抓鬮的選票當眾吃了的,結果都沒啥好下場。
農村路更滑,人心更複雜,不是說說而已。
雞毛蒜皮的小事有時候鬧起來,半輩子不說話都很常見。
更別提涉及到耕地,還有陳二柱這個有名的二流子了。
王素素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陳凌捏着紙條,看着上邊兩個刺眼的紅手印,忍不住對原主一陣咬牙切齒。
「唉,素素你先別哭了,俺看這事不行就找二柱再談談,鄉里鄉親的,有事好商量嘛。」
王來順嘆了口氣,勸說道。
他來的時候還納悶呢,王素素這丫頭挺精明,咋會答應換二柱家的荒地。
沒成想是陳凌這敗家子辦的,那就沒啥可說的了。
崽兒賣爺田心不疼啊!
王來順看了眼陳凌,心裏想道:這懶小子就是欠管教,尤其死了老子以後,簡直沒個人樣。
這樣想着,伸手把按了手印的紙條從陳凌手裏拽了回來。
「你們這是按了手印的,俺也不好出頭偏幫誰,這條子就先放在俺這兒了」
「今年南邊要架高壓線了,占不少耕地,這你們都知道。下個月鄉里過來測量土地,每家每戶要重新分地,也沒幾天時間了,你們抓緊和二柱家商量個結果出來。」
「沒別的事俺就先走了,還有幾家要轉轉哩。」
王來順扔下幾句話,背着手就要離開。
這時王素素又把他叫住了:「五叔等一下,我給你拿提留款。」
王來順走到院門口了,聞言一拍腦門,心想差點把這茬給忘了,不過嘴上說着不急,什麼過些日子交也一樣,他就是來通知一聲之類的話。
陳凌看出這老頭兒在假客套,畢竟這年頭的提留款不是小數目,也就沒多和他說話,跟在王素素後邊進了屋。
進屋就見王素素從他枕頭裏掏出來一個黑色的小木匣,細長方形,從中拿出來一沓錢。
看數目有個百八十塊錢,估計堪堪能交上倆人的提留款。
嘖嘖,這小媳婦心思還挺靈的。
這藏錢的地方選得好啊,燈下黑!
「咦?」
「這木匣咋這麼眼熟呢?」
突然間,陳凌目光一凝,注意力被王素素手裏的黑色木匣吸引住了。
「不是吧?這玩意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陳凌一副活見鬼的表情,既是激動,又是震恐的瞪大了眼,便急忙走過去看。
王素素嚇了一跳,死死把手裏錢捂住,小聲道:「這不是我故意藏的,是怕家裏出事,應急用的。」
「現在要交提留款,不能動」
陳凌見此,也知道自己太激動了,可是在此處見到這一件熟悉的物件,他能忍住不激動那才是怪事。
「錢我不動,我就是想看看這個匣子,可以嗎?」
陳凌輕輕呼了口氣,強行按捺住顫抖、激盪的心緒,向王素素解釋道。
但是他前科太多了。
王素素哪裏肯信,哭得通紅眼睛畏懼的望着他,手卻把匣子和錢藏在身後,顫聲道:「不、不給。」
「求你了,這錢真不能動」
「不動,肯定不動,你手裏的錢我一分也不動,你把這木匣給我就行!」
「真的,我只要這個木匣子!」
陳凌連連保證,他已經心急的不得了了。
「只要匣子?」
王素素頓時一愣,然後眨了眨眼,好像明白了什麼。
她看了眼陳凌,把木匣遞了過去:「這裏面沒錢了,家裏也就剩這點錢了,剛夠交咱們倆人提留款」
說這話的時候,王素素眼神有點躲閃,是對一個人害怕的那種躲閃。
她是怕陳凌聽到家裏只有這點錢了,就不讓交提留款了。
不過陳凌這時候根本沒注意到這些
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一把將木匣抓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瞧了起來。
見陳凌這副架勢,以為他懷疑自己還在木匣里藏着錢。
王素素眼神黯然起來,囁喏道:「那,我先去把提留款給五叔交了」
說着小心翼翼的看着陳凌,明顯是怕他鬧么蛾子,攔着不讓交錢。
王素素說完,見陳凌還在翻來覆去的鼓搗那小黑匣子,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就小小的鬆了口氣,急忙攥着錢走了出去。
王素素剛走出去還沒一分鐘,陳凌就一臉的欣喜若狂。
「一模一樣,跟東京奧運會時,我在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國家拍賣的那個一模一樣!」
「難不成,這就是我穿越來1995年的原因?」
「看這個形狀,不會是月光寶盒吧?」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