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後,巫明兩人經過靜室,終於靠近了目的地,就是不遠處那座常年籠罩在朦朧雲霧裏的主峰。
接着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看似近在咫尺的嶗山主峰,巫明飛了大半個時辰卻依舊未到,仿佛還停留在原地。
「這是?」巫明驚異問道,望山跑死馬啊。
戚道長卻面色不變,顯然習以為常,依舊飛在前頭,巫明見對方不說話也閉上了嘴,默默跟着。
等他們再走了一段距離後,異變發生,忽而一陣大霧瀰漫,四周模糊不清,白茫茫一片,後方蜿蜒山路漸漸消失,前方無路,陷入了絕境般。
見狀,巫明沉住氣沒有驚慌,然後他見到戚道長從懷裏取出一枚玉佩,通體白玉,雕刻日月,並雙手捧起玉佩恭敬道:「嶗山道士戚鵬攜新晉道士求進福地。」
話落,茫茫白霧之上,忽然一道通天光柱籠罩兩人,仙靈氣瀰漫,巫明只覺一股拉拽之力傳來,身體飄忽不定,目光所及一片朦朧扭曲,他當下便心中一定,知道是嶗山福地在接引他。
待他回過神來,發覺自身踩在了雲層上,天穹作大海,周圍浩瀚的金霞祥瑞溢出,諸般仙靈氤氳升騰,雲煙裊裊,宛若置身仙境。
巫明往腳下望,一片震撼景色流入眼帘。
他俯瞰着嶗山連綿的群峰,壯麗巍峨,往前方則是一片碧波蕩漾的大澤,主峰仿若一道天門屏障擋在通往外界的出路上,有一條蜿蜒如玉帶的大河從主峰浩浩蕩蕩傾下,疑似大澤決堤,天河落九霄,隱約聽見湍急的流水之聲。
天河進入凡間後被兩岸側峰夾在其中,續而又被無數山峰如磐石阻攔分流,漸漸擴散成一片水網密佈的群山溪河。
「壯哉。」巫明由衷感嘆道。
前方碧波大澤,不時有金鱗魚躍出歡游,絳背巨鯨翻騰嬉戲,放眼望去,水天一色,上下渾然,雲氣繚繞,細雨空濛似珠玉成絲。
只見一座座仙島如繁星點綴,密佈於大澤上,島嶼景色各異,有清光沖霄,五氣環繞,霞光綻放,更有不少瓊樓玉宇,亭台樓閣籠罩在煙雨當中,詩情畫意,宛如仙境。
「這些島嶼是道門內執事長老們的駐地,到了神通境以上,足以稱句『高功』了,可以在福地內獨自劃分一座巨島。」戚道長不禁流露羨慕,他就卡在那了。
巫明粗略細數了一下,發覺這片密集島嶼都有近千了,莫非宗門高功道人如此之多?
一旁白髮老道見他疑慮補充一句道:「很多島嶼都沒人了,也有一些是宗門的機構駐地,或是圈養奇珍異獸的寶地。」
兩人說話間,那道接引之光頓了一下,然後再度啟程,周圍金霞燦爛,一片朦朧,宛若踩着虹光遠遁,腳下的群島大澤飛快遠去,一片浩瀚的大陸漸漸浮現眼前。
再眨眼,巫明便發覺自身落入了一座寬闊大殿中,宮殿由一百六十根擎天玉柱作為主體而構成,金黃色的琉璃瓦鋪頂,兩側有雕鏤細膩的白玉欄杆,晶瑩剔透的玉壁上銘刻仙童玉女,天兵神將,整體飛閣流丹,氣勢雄偉。
接着他看向大殿中央一尊高渺道台,朦朧金輝籠罩,隱約可見一位道人端坐其上,宛若九天道尊。
兩人不敢細看,低頭打個稽首齊聲道:「拜見掌教。」
「見過兩位道長。」道人似微微點頭,聲音飄渺道:「下面的少年可是新晉道士巫明,道基紮實,可堪造就。」
巫明恭敬道:「掌教廖贊了。」
「既然已經是道士了,那便開始授籙吧。」道人也不廢話,他看向一旁的戚道長說道:「你來當他的引路人嗎?」
白髮老道上前答道:「是的。」
掌教道:「那按照規定,你事後可以照映一次悟道石。」
戚道長大喜道:「多謝真人。」
授籙的流程乏善可陳,只見道人喚出一顆流光溢彩的寶珠,浮現剎那就迎風變大,懸浮在大殿的穹宇之上,宛如百丈大的星斗。
寶珠晶瑩剔透,內里雲氣翻滾,時而描繪出眾生百態,時而勾勒出天災人禍,各色霞光燦爛,仙境景色與煉獄光幅交替。
不知為何,巫明見到此物便感知到隨侯珠在顫動。
「這是宗門的無上靈寶——太乙鎮劫珠。」道人出聲解開了他的疑惑:「你站在靈寶之下,被光輝籠罩,然後誦讀宗門禁令並發誓。」
巫明心中一凜,這件靈寶他在入嶗山前就聽人說過了,也切身體會到其威能,連承載凡間秦國數十年國運的隨侯珠都被壓制,據戚道長說,太乙鎮劫珠還翻出來他的一切經歷和信息了。
然後他聽從掌教的吩咐,站在大殿中央,逐一將「不得背叛嶗山」、「不得殘殺同門」、「不得泄露宗門道法機密」等等條例發誓了。
流程走完,懸浮殿宇的寶珠猛然一震,徐徐隱沒虛空,接着巫明心中一種奇異感覺升起,他察覺到冥冥之中的隨侯珠在雀躍顫抖,似乎自身氣運和命格發生了變化。
可惜巫明還未修煉望氣術,無法觀察到細節。
端坐高渺道台上的掌教頷首,大袖一揮,一盒玉匣子從身邊飛出,緩緩落入少年面前,他淡漠聲音道:「既已授籙,望你能謹遵道規,嶗山不負你,你也不負嶗山。」
巫明恭敬雙手接過玉匣子,打開便看見一枚和戚道長同款的玉佩浮現,正面雕刻着他的姓名、家鄉和道號,有日月印記,背面則是飛仙玉女的影子。
「多謝掌教……」當他欣喜抬頭時,恍惚發覺高台上的道人早已消失,唯留裊裊雲煙。
下一刻,巫明視野模糊,身體飄忽,便明悟自己被一股無形之力傳送到外界了。
等回過神來,他腳穩穩落在地面,手裏捏着玉佩,心靈信息浮現,原來這也是一件小法器,蘊含契約,可藉此設壇召喚各路鬼神相助。
當然必須要自己付錢的,並且召喚的鬼神也只是親近嶗山道脈的。
「有點雞肋,聊勝於無吧。」巫明嘀咕,把日月玉佩別在左腰,而右邊則是誅魔令,他到現在都不清楚大殿在什麼地方,估計是宗門核心之地,不便道士得知。
「怎樣,很簡單吧,你身份清白,嶗山不會為難你的。」一旁戚道長恭賀,並且不經意道:
「之前在殿內我不方便提醒你,若是太乙鎮劫珠查出你的品性有缺,有泄露過宗門功法給他人、邪魔奪舍等等事跡,它都會將你拘禁,或廢除修為逐出,乃至當場擊殺。」
聞言,巫明心中一驚,難怪宗門對道法傳授沒進行保密,他還曾困惑若是道人私底下傳法,那道功兌換又有什麼意義。
想到這裏他不由有些慶幸,還好自己比較老實,又是附身同位體,就算掌教當面,也沒看穿。
戚道長回憶道:「很多道徒都是這樣栽了跟頭,其實入微和真籙法術宗門故意放任的,用以考驗門人子弟的心性。」
從老道講述中,巫明逐漸明白了嶗山道法和寶物的保密制度,他們拜入宗門那一刻,太乙鎮劫珠便打上了印記。
一級法術若是泄露,氣機反饋之下,嶗山便會得悉,但由於入微法術基本每家都有,宗門不會做出反應,頂多到違反者到陰神境時再懲戒一番,比如取消新晉道士福利,關禁閉。
到了二級法術就比較重要了,需每兌換一門都要在太乙鎮劫珠下見證,不過後來因太過麻煩,便統一到『授籙』中發誓印證。
這個層次自身氣運和嶗山相連下,一旦泄密,靈寶引動劫氣,遠在千里之外,便將私傳道法之人懲戒,根據情節嚴重程度,決定懲戒的力度。
較輕者也就運功岔氣,走火入魔,嚴重者直接被雷劫劈死。
至於三級往上,就不太清楚了,估計是另一種更嚴苛的保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