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微白之刻。
玄真觀主李道長得到官府傳遞的宴會信函,輕笑對幾位師弟道:「來了,刺史治道侍從,宴請我等,備好禮物,這次估計又能安然過關了。」
有一位高瘦道人連連點頭道:「我馬上去準備,師兄,這次我們送多少資糧?」
李道長思索道:「兩件二級寶物吧,不過我們先出示一件,看對方反應,再送另一件。」
見狀,一位胖道士滿臉不舍道:「師兄,那些刺史年年收刮,佔去了我們在陽丘縣收割五成資糧,真的要送這麼多給一群吸血鬼嗎?」
「唉~」李道長語重心長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些資糧也是別人供奉給我們的,只要我們依舊佔據陽丘縣還怕沒有財富嗎。」
「是極是極。」最小一位童子模樣的道士狠辣道:「我們將要取出燭龍子雙瞳,大不了在遠遁海外之前,再肆意收刮一番。」
四位道士定下計策,欲乘風前往陽丘縣城,忽然李觀主駐足,躊躇一二向幾位師弟道:「你們等我一下。」
不知為何,他心中升起不詳預感,決定先佈置一番暗子再說。
李道士駕馭一團海藍雲霧落入清河邊,口中發出奇異的聲音,沒過多久,寬闊湍急的河流下一道龐大陰影浮現,低沉聲音傳出道:「玄真,找我什麼事?」
他深呼吸道:「蠃魚,我靈性在警示,遲則生變,不如這樣,你帶着水族直接前往封印地,立刻取出燭龍瞳,我這邊拖住治道侍從。」
水中漩渦擴散,洶湧澎湃,一隻兩邊魚鰭碩大如羽翼的龐大鯉魚浮現,其背似舟,佈滿藏藍色的細密魚鱗,流露一絲晶瑩剔透之光。
蠃魚,山海經記載的異獸,魚身而鳥翼,音如鴛鴦,見則其邑大水,上古誕生的物種。
不過真正的蠃魚修為不會這麼弱,此水族估摸只有一絲血統。
它低沉道:「玄真,這樣做風險很大,刺史部道士如雲,神通眾多,一旦驚動必死無疑。」
「沒關係。」李道長思路清晰道:「傳信給海外龍宮讓它們接應,我們完事後走水路,入長河,官府就算反應過來,也無能為力了。」
這話沒錯,水族之所以還叫水族而不是海族,那是因為它們雖然在上古被太皇驅逐出中土,卻依舊對天下水系有很大影響力。
長河長江兩大水系的龍君從上古存活下來,垂朽而不僵,親近人族,但也會對水族網開一面。
李道長取出一卷陽丘陣圖扔進水裏,緩緩道:「而且我不信燭龍子沒有後手留存下來,它可是和嶗山祖師一個時代的人物,距今才四五千年,否則龍宮不會孜孜不倦的尋找它的遺體,只要後手能阻擋片刻,我們就能輕鬆帶走燭龍瞳。」
「好吧。」蠃魚一口吞下玉冊,身軀沉下水,唯留一道聲音:「我這就開始。」
道人觀望水流遠去,乘風跟上自家師弟,一同落入陽丘縣內。
此時官署騰出一個大庭院,收拾出備好的坐席、酒食,靈茶靈果。
四位道士從天上落下,另一側是位白髮蒼蒼的馮仙官駕鶴而來,兩方相見面色淡然,雖然平日不太對付,但一同應付來使就沒必要突出矛盾。
見仙官們到齊,衙門內陽丘縣令親自走出,笑盈盈的迎上去一拜道:「諸位道長這邊請,今日喝個盡興。」
聞言,李道長有些疑慮,這縣令以前也沒見這麼熱情,他問道:「刺史治道侍從呢?」
中年見對方頓步不前,心下凜然,卻依舊擺出官僚的親熱姿態,主動上前拉住玄真觀主的雙手道:「侍從在裏面等候,我等不可怠慢,一起去。」
李道長狐疑,默默運轉靈覺,之前的危險預警現在好似消失了,他心底稍微放心下來,加之身後的高瘦師弟在催促道:「師兄,侍從候着,頓足門前像什麼話。」
這刻,他也不再猶豫,領着一眾人步入官署,周折轉拐後,豁然開朗,進入一方大庭院,水池樓閣,柳樹花草。
幾位道人進來,縣長順手關上了大院的門。
本就疑神疑鬼的李道士一驚,正要開口,便看到人工湖亭子上一位身穿藍白道袍的少年道士,身後便是一桌豐盛的食物,氤氳白氣升騰,靈機充盈。
身後的縣令師弟們又在催促了,而對手馮仙官更是不耐煩的譏諷一句道:「李玄真,你等什麼,刺史侍從就在前方,托大小心朝廷問罪。」
他便咬牙踏上了亭子。
可直到現在,對方依舊沒有親自迎接他們,這種高傲態度讓幾位道人不滿,好在李道長最鎮定,心神反而放鬆了,下馬威很正常。
玄真觀主一拜道:「見過治道侍從。」
話落,亭子前似在觀望景象的道士轉身,對他輕笑說道:「玄真觀主,你還認得我嗎?」
李道長起身看着少年清秀的面容,陰神修士的記憶力很快就想起是誰了,他張口吃驚道:「是你……巫家子?!」
下一刻,他暗道不好,自己在下手時就研究過對方的家庭情況,父母雙亡,能獨自反殺遊俠就很出色了,沒想到這麼快就成為道士回來,想必不會是和他吃個飯就了事了。
果然,身後那位陽丘縣令立刻催動官印,一枚千石的銅章墨綬迎風膨脹,變作十丈大小懸浮在縣令頭頂,一層金輝擴散,泛起層層疊疊的漣漪,籠罩了整個院子。
縣令百里候,掌握城內一重防護陣法,另一重陣法則由城隍掌握,兩者合一才能發揮【天子封神百靈陣】的最大威能。
此陣是漢室在天下每個城池都佈置的陣法,亦是官道超凡的根源,有聚攏王道龍氣,梳理地脈、滋養生靈之效。
當然對付幾位道士開啟【天子百靈陣】便夠了。
庭院內一重金燦燦光膜封鎖,上面一道道紋路蔓延,幾位道士反應極快做出警戒姿態,期間李道長不着痕跡瞥了馮仙官一眼。
見對方懵懂和震驚的模樣,立刻就排除了官方和馮仙官合夥坑害他玄真一脈的可能。
這麼說來敵人就只有這位年輕道士和陽丘縣令,雖然有陣法輔助,但才區區兩人怎麼敢的啊?
李道長心中放鬆,露出微笑道:「巫道長,我們之間是有些誤會,我會賠禮道歉,不如一笑泯恩仇可好,打打殺殺傷了和氣,再說公報私仇不為官府所容。」
另一邊,馮仙官也回憶起來,原來是巫家子,當初他是極力反對玄真一脈窺視巫家的文曲符,可惜人微言輕,沒能阻止。
他內心偷樂,現在反噬了吧,並且默默離開這群玄真道士的身邊,在一旁觀察局勢。
巫明冷笑道:「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今日便讓你做個明白鬼。」
他取出一大堆紙張和兩枚光影玉佩,義正言辭道:「暗害郡內青年才俊,把持官位,架空縣令,你的罪過罄竹難書,今日刺史部特敕追捕你。」
李道長望向虛空的光影,暗嘆今日怕是難以善了。
陳述罪責後,巫明身上磅礴法力透出,毫不猶豫就動手了。
這時,幾位玄真道人才感知到治道侍從的修為,靈性迴蕩起強烈危機,之前就是枯榮斂息術屏蔽了他們的第六感,又有氣運至寶輔助,鴻門宴才進行的如此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