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毅?」巫明皺眉,這人他認識,管理西街的一個地痞流氓罷了,前些日子他在縣城外守孝,曾窺視巫家府邸,好在被趕來的縣兵呵退了,現在又折返回來?
此人是對百姓頗為霸道兇悍,但對北街的一眾達官貴人怎敢放肆?不過是某些人養的狗罷了,巫明頓時警惕起來,覺得事情不簡單,區區遊俠對官吏吠犬,只剩背後有人指示這一原因了。
巫明不可思議,他三代清名,官吏之尊,治中庸的青年俊才,用這種手段對付他,不怕官府反噬酷烈嗎?
「莫非為了那個東西?」巫明若有所思,對女婢揮了揮手道:「此事我知道了,會處理的,你下去吧。」
「是……少君。」女子臉色後怕,施了一個萬福退下了。
巫明持書矗立良久,轉身進入了一處祠堂內,棕紅的塗裝顯得大氣威嚴,上面供奉着名義上的『祖宗』。
往下便是父祖的牌位,同時一枚閃耀純白光輝的星辰懸浮在祠堂上空,此光不刺眼,柔和溫暖,帶着一股淡淡寧靜氣息,驅散了陰晦。
他邁入祠堂瞬間,腦海一片清醒,思維活躍了一倍,心境祥和,雜念盡褪,精氣神攀登到極致,效果甚比靈物『極樂』。
「文曲星耀符……」巫明深吸一口氣,原身記憶里正是享受此buff讀書成才的,沒想到效果如此震撼,他還清晰感知到,那枚白星深處的符籙蘊藏着一股龐大的浩然正氣。
本質和數量更是高於他本身修出的靈性,按照詭仙道途類比,大致在第二個台階。
「不愧是書香世家,底蘊還是有的,這東西連我看了都心動啊,若是持有不懼任何鬼神之流。」巫明細細感悟道。
此符籙以讀書人的文氣凝練而成,文氣便是常人精氣神糅合衍生的一種靈性,唯有通讀經典的人在精氣神高昂又明悟道理的那一刻才能提煉出一縷,每日最多就誕生兩三縷文氣。
其實這枚文曲符只要身家清白的平民都能購買,隨便在縣內,郡里找一個修道人都能畫。
但初始沒有一絲神異,需要大量的文氣去祭練才能漸漸生出神通,當晉升成文曲星輝符籙時,便會在夜晚流露純白毫光,只有晉升文曲星耀符籙,才能如這樣白日顯化,璀璨如星辰,長久定格半空。
到了這一步,算是價值連城了,那些產業遍佈州郡的大商賈都會垂涎一二,欲散萬貫家產求一符來驅散鬼神,就連那些不食人煙的修道者亦會動容。
畢竟文曲符關鍵在『人』,恐怕尋常道人都祭練不出這一符籙,他們不一定能誕生文氣,即便能也沒這精力——要知道巫家花費了三代人的時間才凝練了一件。
物以稀為貴下,巫家這文曲星耀符的貴重可想而知了。
「若是所料不錯,趙毅及其身後的人物謀求的就是這枚符籙。」巫明沉思,他甚至心中一緊想到某個可能:「實際上,我身為陳平弟子,趙毅背後的貴人根本不敢出手的,怕是修道者在插手,巫家這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雖然大漢帝國對超凡者有種種限制,但自身偉力卻真實不虛,拳就是權,修道者地位天然就高於凡人,別看巫明什麼官宦之家,曾任兩百石、治中庸,真要考究,他現在反倒處於一介白身凡人的尷尬地步。
如果有修道者撇下臉皮對他索要『文曲星耀符』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況且幕後之人中間又隔着『貴人』和『遊俠』雙重黑白手套,萬塵不染啊。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趕緊拜入一個修道大派以求自保。」意識到危機後,巫明當機立斷。
他恭敬對祠堂上的牌位行大禮,靈性蔓延,那枚純白星辰徐徐收斂光輝,一枚純白無暇的玉圭落入手中,觸感溫潤細膩,上面雕飾着龍飛鳳舞的『文曲』篆文。
做工上相當不錯,比起尋常百姓求的符籙『容量』要大不少,巫明緊緊握住,感慨道:「原身父祖真是深謀遠慮啊,修道的資格有了,連『萬貫家產』也給後代準備好了。」
當年祖父沉浮官海,磕磕碰碰,便深感通向上層天花板的頑固,因為自己沒有資本去拜大儒為師,那麼自家的前途只能往修道方向走。
於是逝世後就留下了一枚日夜祭練的『文曲符』和『巫家後裔必舉族祭練之』的遺囑,希望能花費數代精力,煉出一件『寶物』讓後代們順利進入道途。
巫明所言的萬貫家財也是專指修道資源,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到的,修道者對普通錢財更是不屑一顧,但這枚文曲符籙不一樣了,獻給任何一位修道之人都會心動,然後收為弟子,傳授真傳道法。
至於後來他拜入大儒門下算是意外了,可也不是沒好處,在大漢,官道和修仙是可以相互轉換的,修真大派和郡內道宮都認可『大儒弟子』,反過來修道者想當官也很簡單,相互之間有着『學歷認證』的條例。
巫明有着治中庸這塊敲門磚,又打算拿文曲符充當『拜師禮』,想入大派輕而易舉,乃至進入立刻就被當做真傳道種培養。
「事實上,因為原身父祖皆是凡人,還是小瞧了這枚文曲符的價值,裏面蘊含的靈性不同尋常,估計早被一些修道者盯上了,錯非三年前我巧合機緣下拜入陳平門庭,趙毅早就破家劫財了。」巫明心道。
想到這裏,他就嘆了口氣,別看定下家族遠計很簡單,可世人全都是鼠目寸光之輩,只會想着自己的利益而不為萬代謀,畢竟『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於是他們把目光投向的巫家,自己不思進取,總想摘別人的桃子。
巫明心底暗暗發誓,先隱忍一陣,再回來算賬,當晚他就收拾好行囊,連夜出府。
…………
巫府外。
「大哥,我們真的要殺掉巫家子嗎?」某處小巷,一位大漢小心翼翼對着身旁皮膚黝黑的八尺壯漢道。
趙毅淡淡瞥了一樣小弟,粗獷的聲音說道:「能不殺就留手,俺們的目標只是貴人所求『文曲符』,以大漢律法來講,劫財可比殺人刑罰輕多了,隱姓埋名一陣子又能重新出現。」
聞言,一旁遊俠兒鬆了口氣,若非必要,他真不想對官吏動手,這是犯了忌諱,官府很有可能動用超凡手段來追查他們。
「可是,那巫家子終究是州牧弟子,萬一他為今日之事記恨在心,等爬到高位後找我們麻煩怎麼辦?」忽然有人問道。
「唉~」趙毅低頭嘆息,正為此事煩惱,但自身把柄和命脈都掌握在貴人手裏,不得不聽令。
表面上他卻神情淡定說道:「怕啥子,那陳州牧回京都沒帶上巫家子,這說明不重視啊,大不了事成後離開青州去其他地方。」
話音一落,遊俠兒們沉默良久,神色各異,如果沒辦法誰想離開家鄉。
突然,趙毅眺望遠處,壓低聲音道:「糟了,那巫家子要連夜出城。」
大漢迷迷糊糊道:「大哥,這不是好事嗎?他走了,俺們可以偷偷摸進府邸取走文曲符啊。」
「傻啊?」趙毅一拍小弟的腦袋罵道:「誰不把貴重寶物放身上。」
「走,我們把巫家子截下,他若是識相,我們就好辦,若是不識趣,私刑安排上,務必奪走文曲符。」回過頭,趙毅招呼周圍一群小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