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三十七年末,時間線再次改變了,原本七月份該死亡的嬴政,現在輕鬆活到了新年,看樣子還能再活十餘年,巫明也因此獲得了大量的位面干涉度。
但世界大勢不以人的意志轉移,在燕趙之地,一些不知名的縣邑已經陸續有農民暴亂,不過被法家官僚輕鬆鎮壓下去了,甚至連封疆大吏的郡守都未聽聞。
這裏要糾正一個觀點,必須是成建制的反抗,且攻破了一縣之地,破壞了官府秩序的才叫起義,所以連衙門的邊都沒挨着的頂多叫農民暴亂。
中國歷史上歷代封建王朝,其實農民暴亂和起義屢見不鮮,和美麗國槍機案一樣平凡,構成了封建社會一道獨特的靚麗風景線,大多數根本傳不到皇帝耳中。
稱得上大規模起義的,起碼要攻破數縣,直逼郡治、糜爛洲省才算,這時便會傳到皇帝耳中,中央才會稍微重視,派兵鎮壓。
而秦朝早在陳涉吳廣起義之前,六國包括關中的農民們已經難以忍受這種殘酷的剝削和嚴刑峻法。
為什麼天下都統一了,我們還要耕戰?!為什麼敵人都消滅完了,還要把我們辛辛苦苦種的糧食存到官倉里發霉?!為什麼?為什麼我們還要過着苦日子,甚至比七國戰亂時還苦?!
於是一起起農民暴亂如星火燎原般蔓延在大地上,雖然微弱,卻勢不可擋。
始皇帝三十八年初,一支九百人的戍邊軍隊,從華夏大地最南端的楚地緩緩遷徙到最北端的漁陽郡,他們看到的到處都是農民暴亂,一副帝國末日的景象。
陳涉吳廣起義他來了!
這是一次有目的成建制的起義,兩人打出了『大楚興,陳勝王』的政治綱領,運用迷信手段收服了九百人軍隊,找到秦國統治最薄弱的地方(大澤鄉),悍然發動了『戰爭』。
鄉土情結應該是起義的最大動機,離開故鄉楚地,去最北方的漁陽,這輩子都可能無法回來了,又一路目睹秦國虛弱的本質,陳涉吳廣野心和思鄉一涌而上,橫下心就反了。
始皇帝三十八年中期,起義不可思議的順利,陳涉吳廣一個月就攻破十幾個縣,擁兵數萬,接着楚地的權貴們紛紛響應,然後連綿到北方的燕趙,中原的魏韓齊,山東六國之地全反了。
什麼叫大勢,這就是大勢!管你始皇帝在位,還是胡亥在位,人民活不下去了都得反。
當咸陽得到消息時,秦始皇久久不語,他不明白為何繁榮鼎盛的帝國眨眼就變得搖搖欲墜了。
不過這次山東面對的不是胡亥和趙高,而是嬴政與開國精英們,皇帝振作起來,反應快速的下達各種正確命令,虎狼之師出關,一如當年般橫掃六國。
另一邊的巫明就很無奈,隨着起義進行,源源不斷的消息傳來,楚地的師門舊識被迫捲入,並且有幾股大部隊打出了『清君側,誅國師。』的口號。
這下子將他逼入了兩難的尷尬境地,但巫明也從危機中嗅到了機遇。
巫明先是迅速找到始皇帝誠懇道歉,然後肯定了秦朝出兵的必要性、正確性,順勢提出『大一統』的學說和概念。
天子和百官大喜,長久以來秦國對實行郡縣制很困擾,三王以降的華夏根本沒有類似的政治傳統和案例。
這次大規模起義似乎又印證了郡縣制的弊端,但現在終於有了對應的政治理論,一下便能堅定官僚群體的信心。
果不其然,始皇帝三十八年末,在軍事鬥爭配合政治攻勢下,大規模的起義很快被撲滅,數個月功夫而已,六國豪傑盡亡,唯有項羽、劉邦等人還在山野里頑強掙扎,但都是旁枝末節了。
於是大秦高層們彈冠相慶,驕橫之氣日益高漲,就說嘛赳赳老秦橫掃天下,六國皆是臣妾。
就在眾人認為天下很快就會恢復秩序,然後直至萬世太平,不料起義又屢屢出現了反覆。
不得已百萬秦兵駐紮六國,來回的當救火員,愈發疲憊了,從數月連綿到一年有餘的動亂,這個帝國快撐不下去了。
始皇帝三十九年初,一次驚天震地的失敗終於出現了,數十萬主力秦軍被項羽、劉邦等人覆滅在巨鹿周圍,起義軍經過一年多的軍事戰鬥,水平快速提升,而秦軍又是疲憊之師,此消彼長下失敗理所當然。
但這次戰敗卻讓嬴政暴怒了,不被察覺的內心更是浮現一絲恐慌,他欲要下達最殘酷的屠殺命令時,巫明再度站了出來,提出了『休養生息』、『減輕徭役』、『改革律法』的學說。
同時巫明清楚,秦國法家的意識形態不可動搖,乾脆做什麼事都披着法家的皮,而嬴政恰好也是一位能認識自己錯誤的明君,於是史稱『法皮巫骨』的改革開始了。
始皇帝三十九年,巫家學說正式出現,接着嬴政大赦天下,在政治收買下,農民起義漸漸停息了,沒有兵員補充的項羽劉邦等人在一次失敗後再起不能,年末便被徹底誅殺了。
………………
時間的齒輪漸漸邁入始皇帝四十年,天下安定,經濟快速恢復,巫明被冠以巫子之稱,安上治世聖人的頭銜,風評得以扭轉。
這一年他終於完成了原身『壯大巫祝一脈』的心愿,了結因果,並且位面干涉度也在每時每刻的暴漲,源炁點賺得盆滿缽滿,遠遠超乎預期,自此降臨大秦世界的目標全面超標達成。
但……離開的時間也在逐漸走近。
因為環境惡劣,戰亂這兩年巫明的修為還是停滯不前,哪怕收割的源炁只會越來越多,也比不上修行重要。
這一年,在平叛和改革中耗費大量精力的始皇帝疲倦了,他召回扶蘇,立為太子,逐漸將朝政和權力轉移給扶蘇,而自己開始沉迷修仙,對煉製不死藥催促的一日勝過一日。
巫明萌生退意這也是一層原因,修行他自己都沒搞懂,更何況煉製不死藥。
不過離開前,他先要把『巫家』子弟和楚地的門生故吏安排好退路,否則自己一旦消失,嬴政暴怒下難免不會拿巫家一脈發泄。
好在山東叛亂時,巫明就暗中聯繫楚地舊識,讓他們打着經營後路的旗號,派船隻前往琉球在當地紮下根基了。
此時咸陽外。
一座潔白細膩的大理石祭壇矗立,方圓百丈,高九丈,一共九十九個台階,上雕山川河海,飛蟲走獸,有神聖巍峨之意。
祭壇供奉着一尊青銅大鼎,巫明跪坐面前,長袖一揮,對一旁的趙高淡漠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沒什麼,這是在楚地平叛時找出來的上古至寶『隨侯珠』,陛下賜給你的。」趙高諂媚說道,接着小心翼翼的從懷裏取出一尊玉匣,打開後一枚通體晶瑩的渾圓明珠靜靜躺在凹槽中,散發琉璃毫光,不含一絲雜質。
「與和氏璧並列的隨侯珠?!」巫明一震,尋常人看不到的超凡視野中,那枚明珠流轉五色華光,雖然不知道價值功能,但他敢肯定這是一件先天異寶。
「唉……」巫明嘆了口氣,合上玉匣道:「說吧,想得到它要做什麼?」
「陛下有求長生不死之意,問國師怎麼得道。」趙高低頭拱手說道。
「長生不死太遠了。」巫明沉吟道:「這樣吧,陛下身體日益好轉,也該到第二步延壽,我煉製一枚延壽丹如何。」
趙高咽了咽口水,大喜道:「陛下必然會龍顏大悅的。」
他連忙作揖退下,向始皇帝報喜去了,巫明端坐祭壇上良久,默然嘆息道:「罷了,求一個問心無愧。」
一聲令下,一件件來自全國各地的奇珍山寶被運來,投入青銅鼎中,煉廢了一爐又一爐。
咸陽城的權貴們得到消息,無數雙眼睛盯着此地,帶着一種莫名的期盼,要知道這位巫子,是證實了自己能力的,如果秦始皇能成,他們未嘗不可,這樣一想無數人怦然心動。
寬闊的白玉祭壇上,巫明來回踱步,眉頭緊皺,能延壽的丹藥,最低的也是三品,且僅有一種,而自己卻力有未逮。
不過有着腳下這座歷時數年,花費大量珍貴材料鑄成的白玉祭壇,配合祭祀之法輔助,也未必不能強行拔高煉丹術。
突然,巫明似乎察覺到什麼,挺足驀然回首,望向咸陽天際的晚霞雲彩,目光驚愕道:「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