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是這個世界上讀書人永遠繞不過去的一個坎,是無數人想要進入的地方。
有一句話叫做一步登天。
想要一步登天,只能去參加科舉。這是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這是改變自己階級的機會。一旦通過了科舉,你的人生都將會變得不一樣。
朱由校在穿越前看過范進中舉的文章,深知道看似荒誕的諷刺,那裏面隱藏着的其實是很真實的東西,很是血淋淋。
對一個出身普通的百姓來說,很可能是幾代人的努力奮鬥,家裏面才會出一個讀書的。這樣一個讀書人考中,很可能又是幾代人的努力,這是改變家庭階級的一個事實。
或許不屑,或許諷刺,但是那裏面藏着的是拼搏和奮鬥的心,是不甘的心。這些朱由校都知道,因為在後世被所有人都剖析的出來。
所以朱由校直接把手伸向了科舉。只有這樣才能夠讓人更加的明白一點,那就是如果你想要做官、想要參加科舉,只能去考書院,這一點很重要。
「另外,明年的科舉,朕會做出一些改變。」朱由校再一次緩緩的說道。
這句話一出來,在場的人這次真的慌了。
如果前面的話,他們還覺得能接受,但是現在這句話,真的就是捅了馬蜂窩了!
陛下這是要改科舉,直接挖了根!
可是也沒有人站出來勸,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時候的勸說毫無意義。
即便是之前反應慢還沒回過神的人,現在也反應過來了,他們這是被孫慎行給坑了。
看起來孫慎行大義凜然,實際上他把事情推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境界,那就是讓陛下和大家硬槓上了。
這樣的情況下除非逼陛下屈服,可是眼前的陛下,他是那麼容易屈服的嗎?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變得非常棘手了。
「行了,就這樣吧,散朝。」朱由校面無表情的開口說道,隨後一轉身向乾清宮走去。
今天的事情就到這裏了,雖然朱由校覺得自己早晚會有下場的那一天,但是沒想到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這個時候下場。
雖然朱由校知道自己的名聲完了,也不太在乎自己的名聲,但是原本需要在一個更關鍵的時候扔出去。
可是朱由校等不到那一天了,孫慎行的這一手直接把自己給拽進來了,想要出去都不可能了。
朱由校不禁惱怒,不過同時也在慶幸,幸虧自己已經做好了佈局,否則真的就麻煩了。
如果在這一次之前自己就被孫慎行拽了進來,那麼就只能用魏忠賢大開殺戒了。
轉頭看了一眼陳洪,朱由校開口吩咐道:「讓余懋衡上題本吧。」
「是,皇爺。」陳洪連忙答應了一聲。
關於余懋衡這個人,那是朱由校早就準備好的。只不過太過重要,所以一直沒讓余懋衡動,自己也一直沒有想讓他動。但是這一次余懋衡不動不行了,必須要讓他行動起來。
所以朱由校選擇讓余懋衡上題本,把事情推到另一個程度上去。
對於這件事情,陳洪還是比較了解的,所以他也沒有什麼疑問,轉身就跑出去了。
陳洪想看看能不能在余懋衡出宮之前攔住他,然後把事情告訴他。
看着陳洪的背影,朱由校鬆了一口氣。
事情發生在現在,自己可以從容佈置,要是發生在剛穿越的時候真的只能就是揮刀了。
朱由校現在就在等,等外面鬧騰,等着所有人出來搞事情,但是他覺得不會有太多人站出來。
孫慎行和高攀龍這一鬧,已經鬧出了聲勢,剩下的人會選擇不出聲。
朱由校回去等了,可是其他的人卻不行。
大臣們心裏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十分的複雜。
不過也有人非常高興,就是崔呈秀等人,他們覺得自己這些人已經下了一成,可以再接再厲。
尤其是孫慎行和高攀龍,這兩個人徹底激怒了陛下,把事情推到了一個無法轉圜的地步,所以一定要把他們都拿下,絕對不讓他們再有翻身的機會。
不過這些事情都沒有影響到內閣,對於內閣來說,爭論不是他們要操心的。
無論外邊怎麼鬧騰如何爭論,最終事情的解決是在他們是在陛下。所以他們關心的是如何解決現在的事情,如何面對當下的情況,而不是應該怎麼樣去避免紛爭。
這一次的紛爭已經免不了了,所有人都知道是陛下在推動,只不過有一些事情失控罷了。
回到內閣的值班房,韓爌把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開口說道:「大家商量一下吧,這件事情該怎麼辦?我們總要有一個章程,大家都說說吧。」
事實上韓爌把大家叫到一起商量這件事情,就是希望內閣能有一個統一的意見。
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內閣再分裂成幾個派,那麼事情就會變得非常麻煩,就會再一次演變成黨爭,與上次的情況差不多。
韓爌不希望這種情況出現,所以希望能夠在內閣的內部達成共識。
幾個人都看向了徐光啟,想聽他第一個發言。
因為剛剛在朝堂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徐光啟想站出來,但是他被陛下給摁回去了。現在大家也想聽聽徐光啟的意見,畢竟所有人裏面就他牽扯的最深。
徐光啟倒也沒遲疑,而是直接開口說道:「我先說孫慎行和高攀龍。他們這是在逼宮,他們這是在以直邀名,這不是為臣之道,這兩個人我認為該嚴懲。」
說完這句話之後,徐光啟便坐在那裏不再開口了。其實這是在表明他的態度,那就是在孫慎行和高攀龍這兩個人的處理上,需要達成一致。
那就是必須嚴懲不貸,誰也不允許求情,誰也不允許有別的意見。如果你們有別的態度、別的意見,那我們就沒有必要再往下談了。
這個話出來之後,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韓爌和孫承宗,兩個人和東林黨走的都比較近,雖然前面鬧得很不愉快,但是也沒到了非置身於死地的地步。
可是現在的情況就是徐光啟要致人於死地。
幾個人都沒有開口,一時之間屋子裏面陷入了沉默。
不過這個時候黃克纘開口了,他向前傾了傾身子,開口說道:「我覺得這一次的事情,不是我們臣子應該插手的。陛下自有決斷,我們等着聖旨也就是了。至於外面的人怎麼說,我們聽着就行了。至於是否上書求情,那就看個人吧。」
黃克纘這句話擺明了就是在和稀泥,同時也在告訴徐光啟,大家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因為這兩個人發生衝突也不合適。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如果他想求情的話,他自己去。因為誰也影響不到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事情最終怎麼處理還是要看陛下的。
其他幾個人也沒出聲。
良久之後,孫承宗開口說道:「我覺得這樣做就挺好。如果有人想上書求情,那麼他就可以去,沒有必要強求;如果有人想上書彈劾,那麼他就上書彈劾,也不必強求。」
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徐光啟的身上,想看看他怎麼說,畢竟這件事情是他提出來的。
徐光啟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強行讓這幾個人低頭,於是便開口說道:「那就如此吧!」
聽到徐光啟鬆口了,幾個人全都鬆了一口氣,現在他們都不太想招惹徐光啟。
因為徐光啟現在就像一個憤怒的鬥雞,在朝堂上沒有出頭讓他心裏面憋了一口氣,他想要找一個人狠懟幾下,然後好表明自己的立場。
陛下給徐光啟的太多了,他需要報答陛下,在場的人誰也不想被他狠懟。
接下來就是關於禮部尚書的人選了。
韓爌問道:「你們誰有合適的人選?現在都可以提出來。」
禮部尚書,這是一個非常高的位置。六部尚書之中,禮部尚書的地位也很靠前,甚至有六尚書第一的稱號,也有人稱呼吏部為第一,但是實際上禮部的地位也不低。
這樣的官位自然是打破頭都要爭取的,當然,那是以前。
現在原本的禮部尚書孫慎行還在詔獄裏蹲着,最為關鍵的一點,禮部的事情還沒完,後面還會有更多的事情發生。
所以誰都不知道禮部未來的情況會怎麼樣。現在如果讓人上去,搞不好真的會出事情。
所以一時間幾個人都沒說話,其他幾個人不說話,徐光啟卻不能不說話。
徐光啟直接說道:「我推薦沈庭筠。」
然後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其他幾個人,只是不再開口了。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其他幾個人都是一皺眉頭。
沈庭筠他們當然知道,這個人是徐光啟的好友,同時也是他們那一派的人,在教育方面甚至比陳可道更激進,讓這個人成為禮部尚書?
幾個人的目光都明滅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
沉默了半晌,韓爌點了點頭說道:「可以,算一個。」
韓爌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們不可能只報一個人上去,需要報幾個人上去,然後讓陛下進行勾選。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沒有人站出來反對,於是沈庭筠就成了名單上的第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