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已到。
林沖走到善財面前,手握那根黑色文明棍。
這根造型怪異的拐杖,從未在性命天界中出現過。
不過當隨意擺動時,從棍尖杖頭溢出的紅色火痕,卻在善財眼中,顯得尤其刺眼和熟悉。
「六丁神火……李伯陽!」善財眼中露出驚恐之色,失聲而叫。
本是無所畏懼的善財,見了六丁神火杖,像是被嚇着的貓,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與難以置信,拼命向後躲。
但被玉冊金劍捆着,又能躲到哪去。
非得是到了生死,才能見本性。
而這時,台下聚集的百姓,已約有數萬之多。
人數過萬,無邊無沿。
斗金城主府門前大道,原本挺擴大的,足有八車並駕之氣派,但這條路上,現在已被塞得滿滿溢溢,往那一瞧,全是人頭與灼熱眼神。
甚至還有仙人違反飛行禁令,開始從半空飛掠過來。
「二十一天主令喻,禁絕青冥!」
眼瞧着場面開始混亂,李靖一聲斷喝,登時有兵丁將士們,扯出了一網罩在百姓頭頂的金色大網,飛在半空的仙人,入了那網中,登時失去了浮空的憑依,『嗖』一聲掉落在人堆里。
禁飛是對的,不然就徹底亂了。
林沖拄着文明棍,瞧瞧天色,正午烈日一點點移上天際中央,日晷的影子,與自身重合。
時候到了。
林沖『咳』了一聲,瞧了一眼台側。
台側女仙宣傳幹事們開始敲竹板。
「千般呼,萬般喚,終要殺掉惡霸善財天。
莫焦急,莫心煎,還你們公道在此間。
你別哭,也別怨,善惡到頭有青天……」
一邊唱,還一邊有點走音。
林沖瞧向那領頭的太乙女仙,那太乙女仙登時臉色一變,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沒事。」林沖向着那太乙女仙一笑。
太乙女仙只覺仿佛見到惡鬼一樣,臉色煞白,『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尖叫着:「二十一爺饒命!」
我也沒想殺你啊……林沖納悶,覺得可能斬殺天主這事,讓她有點害怕吧。
便揮揮手,讓一個天兵先把這女仙扶下去,休息一下。
那女仙見有人來攙扶她,登時駭得連路都不會走了,身子軟綿綿的,目光慌亂得掃視着高台一側擺放着五顆金仙首級,想着自己會是第六個……
這小插曲,林沖注意到了。
想着自己的名聲,在性命天界,大概和惡鬼無異了吧。
不過無所謂,本就是來讓性命天界熱鬧起來的。
遂轉頭看向善財,「十哥,時候到了。」
「你不能殺我!我為性命天界流過血、立過功……」善財尖叫着。
林沖沒理他,先是向着天宮方向一拱手,大聲道:「稟至高,善財天主以仙人為食,戕害性命天根基,為禍一方,十惡難恕,為性命天萬劫大計,請斬善財天主!」
台下百姓為之一肅。
同時望向天宮方向。
沒過幾息,天際降下一個宏大聲音來,「善。」
轟!
百姓譁然。
紛紛跪地,數萬人同時悲泣發聲:「至高萬劫不滅!二十一天主仙福永享!」
善財到此刻,才是真正的面如死灰,至高允許斬他,斗金城百姓因此感恩戴德,他已孤立無援……不!
善財猛得向天際尖叫:「二姐、八哥、十一弟、十五弟……救我呀!」
漫漫青空,無有應答。
自白玉琯來過一次後,林沖再沒在斗金城,瞧見過天主蹤跡,這半個月裏,倒是有不少天主試圖與林沖通訊,林沖則是全部拒絕,如果要救,早就來救了,哪還用等到今天?
善財吼得脖子上直筋直冒,忽得覺得胸口一涼。
那黑色奇異棍子,已插入他的心臟處,六丁神火,忽得燒灼起來。
善財那具,怎樣都無法破開的天主神軀,被李伯陽六丁神火杖輕易戳穿,繼爾,紅色六丁神火,從善財心臟處,開始四下蔓延,沒幾息,善財就變成了一叢人形火焰。
林沖只覺焰勢撲面,退後幾步。
退了幾步,又覺身體經不住炙烤,再退幾步。
林沖尚且如此,那些圍觀百姓,就更是覺得炙熱難耐,不過,寧可頭髮被烤焦、皮膚被灼黑,他們也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在六丁神火中掙扎的善財天主,口中發出暢快至極的叫喊聲。
這火焰烈度,超過千度了……林沖瞧着那火心裏轉黃轉藍又轉白,感覺已經燒穿了原子,發生了高能物理反應……
木台早就被燒出個大洞。
繼爾整座木台都消失了。
然後是城主府……
短短一個小時,六丁神火已經把善財,煉成了一顆小太陽。
玉冊金劍的效力還在,這是法則之力,高懸於各種天主神威之上。
林沖揮着玉冊金劍,把燃燒的善財天主,升上半空百餘米。
這一下,整個斗金城,都瞧得見在神火中掙扎、慘叫的善財天主。
這一燒,足足燒了十天。
燒到最後,林沖確實在火中觀察到了裂變反應。
同時,在火中的善財,也出現了疑似恆星生命末期才會出現的空間引力變化。
林沖不禁嘖嘖稱奇。
可惜這具軀殼沒有錄相功能,不然記錄下來,是針對天主進行研究的重要資料。
另外,林沖懷疑六丁神火,是不是就是專門用來慢慢煉製、熬人的用途,所以才把善財煉得這般慘烈。
同時,林沖注意到,有不少天主視界,在觀察、聚集、議論、憤怒……天主視界是一種宏觀現象,很難被觀測到,又由於有着主觀影響力,所以刻意為之的話,是能夠對現實產生一些壓力的。
現在這份影響力就在展現,天主們開始集體向林沖宣告,我們在看着你!
看着你還要做什麼!
林衝倒是沒心情注意他們。
因為,十日之後,善財的尊號,被煉化出來了。
那是一塊奇形的黑色石頭,在六丁神火燒灼之下,顯得尤其神異。
半懸於空中,從林沖的天主視角中,發現其不止存在於性命天界,還有着無窮的幻影,像是一條長鏈,通向不知名的遙遠世界。
這不是……高維投影麼?!
林沖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