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道回府,美眷相隨。
洛林帶着船上的新乘客懶洋洋回到美麗的巴希巴海灘,順着浮島碼頭一直走,直走到海中心停泊的金鹿號身邊。
海員們回來得遠比他早,這會兒正在寬敞的浮島上曬着太陽扯閒。看到洛林帶着一個陌生的女人回來,連身上的船長風衣都披在那個女人身上,自然免不了一番好奇。
珍妮和麥卡錫撲騰着翅膀當前探路,繞着唐娜一圈圈打轉,呱呱地叫喚,似乎在詢問她的來路。
緊接着是白耳朵,小貓咪喵嗚一聲竄到洛林懷裏,呲着虎牙,歪着腦袋打量唐娜,圓眼睛忽閃忽閃,眸子裏滿是戒備。
唐娜對這一番熱情招待全無準備,一邊拘謹地躲避海鸚鵡,一邊尷尬而矜持地笑:「船上養貓我倒是聽說過,可是船上養鳥……」
「與您一樣,它們也來自於一場奇特的邂逅。」
洛林說着話抬起胳膊,珍妮和麥卡錫嗖一聲飛過去,落在洛林的胳膊上,擠着腦袋相互清理起羽毛。
「邂逅?」
「是啊,人也好,鳥也好,我始終不太擅長拒絕美麗登船,哪怕她或許不適合呆在船上。」
這句話別有深意,唐娜若有所思地看了洛林一眼,恰好看到海員們圍攏上來。
一群……女人和孩子?
唐娜詫異地看着小皮爾斯開口:「哥,你不是去買海圖和六分儀麼?怎麼帶了個女士回來?」
「說來話長。」洛林揉了揉皮爾斯的頭髮,笑着說,「為你們介紹。琳卡小姐,這個小傢伙是皮爾斯,皮爾斯.亞提斯,害羞的丫頭是諾雅,諾雅.薩拉。」
洛林把手指向卡門:「卡門.澤維爾是船上最閃亮的寶石,她也是西班牙人。還有海娜,海娜.耶斯拉,我為你選定的室友。在到達新奧爾良之前,你都會和她共處一室。」
洛林又把唐娜介紹給自己的船員:「唐娜,唐娜.琳卡,新大陸出生的西班牙人。她和自己的船隊失散了,我們會把她送回家去。」
海員們滿臉詫異。
海娜看了眼唐娜胸前的十字架,不說,不動,探尋似的目光轉向洛林。
洛林微微一笑,抱住海娜輕輕貼臉:「她受了點驚嚇,在你身邊,我會放心一些。」
說完,他走到唐娜身邊,煞有架勢說:「琳卡小姐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而且慷慨。她承諾會為這趟行程支付讓人滿意的報酬,船上的每位船員都將獲得五鎊的酬謝。我覺得這個價格相對合理,值得我們仗義援手。」
「五鎊?」海員們震驚了,唐娜也震驚了。
她瞠目結舌,看着洛林:「德雷克先生,您的船上……」
「我和我的海員不需要您的謝禮,您只要安排好水手即可,這艘船上的水手不多,150人。」
「150人!每人五鎊?」
洛林聳聳肩:「你說會讓我的船員們滿意。要知道這艘船上的人不見得是好水手,但是一個個身家豐厚。在歐洲的時候,為了讓他們隨我航海,我支付給每人上百英鎊,就是這樣還是有許多人半路離船,留下的全是忠義的。」
「上百英鎊?」唐娜瞪大了眼睛,「那……您為什麼不換一批水手,還是說……歐洲水手的身價已經上漲到這個地步了?」
「這與你無關,琳卡小姐。」洛林感慨地拍了拍唐娜的肩,「操心開支是男人的工作,女人只需要在悠閒的午後捧着茶杯,等着男人和水手們結算就好。」
……
夜深,人靜。
輕柔的海浪撫摸着加勒比的銀色沙灘,月亮又大又圓,高高掛在天上。
船員們都睡下了。
除了值夜的人依舊蜷縮在甲板上吹牛打屁,大部分人都把自己關進了夢鄉。
夢鄉里有巴希巴所沒有的酒精和女人,來到加勒比的第一夜,他們對這片號稱熱情的海域失望透頂。
吹着海風,洛林抱着白耳朵坐在高高的艉樓夜釣。
白耳朵乖巧地打着呼嚕,不時用濕乎乎的小舌頭舔舔洛林的手背,討好賣乖。
海娜悄無聲息出現在洛林背後。
洛林扯出一抹笑:「我們慷慨的客人睡下了?」
「睡了。」海娜點點頭,「丹尼爾在她的洗澡水裏灑了助眠的花瓣,效果很好。」
「戒心頗重啊……」
「洛林。」海娜閉了會眼,疑惑發問,「進艙室的時候,她的肩膀下垂,腳步也是戒備姿態。還有,她的虎口有繭,雖然很淡,卻是練劍的痕跡。」
「她的左靴里還藏了騎士短劍。」洛林瞭然一笑,「我知道她沒有看上去那麼無害,所以才堅持把她放在你的艙室,讓你看着她。」
「騎士短劍?」
「maincorche。」洛林輕吐出一句法語,「騎士的左手短劍,是為了彌補輕盈的劍擊術而興起的一種特殊防具,有寬大的護手和短而銳的劍刃。」
「這種劍……我似乎從沒遇上過。」
「你的前輩們想必對這種劍很熟悉。它並不冷僻,只是專業,時至今日只有最傳統的騎士家族仍在傳承,那些家族都有壯麗而悠久的過往,和德雷克家這種才興起數百年的貴族後輩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海娜詫異道:「她是個騎士?」
「一個年輕的女騎士,隱瞞着自己的身份和技藝,面對顯而易見的敲詐也願強作忍耐。對了,她還和一個叫黑曼巴的海盜有瓜葛,你不覺得這一切放在一塊,很有趣麼?」
聽着洛林的調侃,海娜的眉頭越皺越緊:「你又要冒險?」
「我們初來乍到,我的朋友。」洛林張開手向着海洋做了個擁抱的動作,「對這片海域而言,我們是外人,是陌生人,船上的人包括我在內,都對這片海域一無所知。我們需要一個契機。」
「契機?」
「第六感告訴我,她是尼奧爾德指引到我身邊來的,會幫助我打開加勒比海的縫隙。只是前提,我們得小心她……或是那些覬覦她的人的反噬,有得必有失。」
洛林笑着站起來,猛一揚杆,釣起一條長着大翅膀的銀色飛魚。
飛魚啪一聲摔在甲板上,撲騰沒兩下,奶凶奶凶的白耳朵已經撲上去,喵嗚一口咬在它的肚子上。
貓和魚當着洛林和海娜的面展開了激烈的搏鬥,不一會兒就分出了勝負。
白耳朵愜意地享受着自己的美食,洛林笑得愈發開懷。
「看,白耳朵已經為我們奪下了第一場勝利,看來加勒比海的游魚們並不比歐洲更難對付。」
海娜瞭然點頭:「知道了,我會看住她的。」
「知道就去睡吧。巴希巴太簡陋了,害的我們還得沿着海岸線去找布里奇頓。」洛林撓着頭嘆了口氣,「加勒比海,誰說它好客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