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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故

第四百十四章 路見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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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故:第四百十四章 路見不平

    苦無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自己鋥亮的腦袋,不好意思地說:「不如瑞霜姑娘待會兒直接回神宗,就不要跟着小僧了。一筆閣 m.yibige.com正好把這盤紅燒肉帶給小狐狸,兩全其美,豈不妙哉?」

    瑞霜吃着吃着,突然猛地一拍桌,怒氣沖沖地注視着苦無,憤憤不平地說:「你想的倒挺美,本姑娘跟定你了,說什麼都沒用!趕緊吃,說好了你吃素的,我吃葷的,到時候吃不完浪費,可都是你的責任!」

    苦無不自覺地把頭一沉,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慢慢悠悠地動筷,一邊有滋有味地吃着,一邊向瑞霜問道:「瑞霜姑娘,我好像還沒問過你家裏是做什麼的,你這般富裕,家裏可都是生意人?」

    瑞霜愣了一下,稍稍抬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上翻,冥思苦想,絞盡腦汁,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慎重地開口道:「倒也不是,我家裏世代為官,拿朝廷的俸祿罷了。」

    「哦——」苦無拉長了聲線,止不住地默默頷首,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道,「世代為官,可就是在居安城中謀了個一官半職?」

    「不是。」瑞霜毅然決然地否認道,「我父母都在偏遠之地做官,不在這居安城內,跟居安城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呢!」

    一聽這話,苦無就有些不解了。

    只見他眉梢一緊,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若有所思地說:「既是如此,那瑞霜姑娘又怎會跑到這居安城來呢?」

    「呃……」瑞霜的眼珠子於眼眶中轉了轉,仔仔細細地想了想,靈機一動道,「還不是本姑娘久仰神宗大名,故而想來拜師學藝,沒想到不夠資格,到最後竟成了膳堂的一名夥計。」

    苦無點點頭,笑了笑,平心靜氣地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瑞霜姑娘沒能在神宗拜師學藝,卻也成了神劍仙唯一的弟子,緣分當真是妙不可言。」

    「是啊是啊。」瑞霜表示贊同地說,「我也沒想到,我到最後竟然可以成為神劍仙的徒弟,多少人都求之不得呢!」

    苦無會心一笑,饒有興致地說:「我想,這便是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吧!」

    ……

    兩人飯飽過後,忽然聽見食肆外面傳來一陣悽慘的哭聲和鍋碗瓢盆打碎的聲響。

    苦無一個激靈,立馬就沖了出去,瑞霜緊隨其後。

    兩人只看見,一個身材肥胖的油膩中年男子對着一對老夫婦大呼小叫,說三道四,他身着錦緞絲綢,衣物華麗,看樣子是個達官顯貴。

    但其實說他是達官顯貴,倒還遠遠不止於此。

    他的身份可不容小覷,乃是萬人之上的居安城城主,王允川。

    王允川膘肥體壯,好吃懶做。一雙眼光常迷離,兩彎眉又黑又濃。花天酒地,有尋花問柳之陋習。語話輕浮,吐骯髒齷齪之言辭。面色紅潤,似一顆蘋果紅撲撲。家財萬貫,皆以雙斧伐孤樹。不理百姓之疾苦,劣跡斑斑枉城主。

    他的身邊跟了很多隨從,而眾多隨從之中,卻也只有一個腰間繫着佩劍,高頭大馬,裝着金當盧,紅纓子,面相兇狠,冷若冰霜,看上去,一定不是一個好惹的主。

    可與其稱之為隨從,倒不如稱他為王允川的貼身侍衛,高韻白。

    而能夠當得上居安城城主的貼身侍衛,高韻白自然不是普通的名門武將了。

    可要說起他的來歷,卻也絕非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的。

    「交不上錢,你們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買賣?」王允川突然厲聲呵斥道。

    老夫婦雙膝跪地,一邊連連磕頭,一邊皺着眉,苦着臉,異口同聲地苦苦哀求道:「放過我們吧!您就放我們一條生路吧!我們小本生意,真的交不上這麼多錢吶!」

    「放過你們?」王允川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繼續咄咄逼人道,「沒門兒!今天交不上錢,我直接抓你們去坐牢,要麼,就給我滾出居安城,從此以後,這裏再也沒有你們的容身之處!」

    老夫婦哭喪着臉,不知所措,無可奈何,已然哭成了一個淚人。

    苦無見狀,不知不覺間,忽然握緊了拳頭,面目猙獰,虎視眈眈地看着眼前這一幕,一時之間,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只見他眉頭緊鎖,咬牙切齒地說:「可惡,這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竟然還有人膽敢欺壓百姓,真是世風日下!」

    「那有什麼不敢的?」瑞霜用一種慵懶的聲調,悠哉悠哉地說,「現在不都是這樣的嗎?你看周遭諸多行人,哪個不是對其視而不見,避而遠之?還不是都怕了那人羽毛豐滿,兵多將廣?你頭一回下山就看到這樣的場景,恐怕已經不止一回這樣了。」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苦無面露難色,火冒三丈地說,「我神宗就設立在居安城中,他們竟然還敢這般目無王法,欺壓百姓!難道就不怕神宗找上門來麼?」

    瑞霜輕蔑一笑,把手一揮,不屑一顧地說:「行了,小和尚,別一天到晚老把神宗神宗掛在嘴邊了。神宗根本沒你想的這麼好,你看現如今這般慘狀,號稱行俠仗義,匡扶正道的神宗有站出來主持公道嗎?百姓不還是受人欺壓,任人宰割?你呀,還是別對你的神宗抱太大希望了。」

    「我神宗貴為天下第一名門正派,如果不把希望寄託於神宗身上,難道要把平定山河的希望,寄託於亂臣賊子身上嗎?」苦無怒氣衝天地說道,「瑞霜姑娘,你也是神宗門人,看到這樣一番光景,心中不會有愧嗎?」

    「有愧?」瑞霜不由得重複了一遍,一頭霧水地說,「我為什麼要有愧?」

    「我神宗門人,理當以除暴安良,懲惡揚善為己任。」苦無意味深長地說,「而現在百姓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難道瑞霜姑娘不有愧於天地,有愧於百姓,有愧於學到的這一身本領?」

    瑞霜沖他翻了個白眼,若無其事地說:「我只是神宗膳堂的一個小夥計而已,又沒有正式拜入神宗門下。我的師父可是神劍仙,而他老人家早些年以前,就已經隱退江湖,不問世事了,所以我怎麼能算得上是你神宗門人呢?」

    「好……」苦無喘了一口氣,忍無可忍道,「瑞霜姑娘還看得下去,可小僧我卻是已經看不下去了!」

    瑞霜一聽這話,頓時慌了神,重新把目光放到了小和尚的身上,怯生生地問:「你……你……你要幹什麼?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亂來啊!」

    「幹什麼?我還能幹什麼?」苦無板着一張臉,義憤填膺地說,「我身為神宗子弟,當然是要為百姓主持公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此乃俠之本分,我絕不能坐視不理!」

    語畢,眼看苦無就要執着熔寂向前走去,卻突然被瑞霜火急火燎地攔住道:「誒誒誒!你現在去不得!」

    「為什麼攔我?」苦無臉上的表情已然擰成一團,不明所以地問道,「我再不上前幫忙,這對老夫婦吃飯的傢伙都要給他們拆光了!」

    「你先別急!」瑞霜拉長了聲線,語調逐漸上揚,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們現在對眼前之人一無所知,怎麼可以貿然行動呢?萬一遇上了我們惹不起的人,你以後還想不想在這兒混下去了?」

    苦無堅定不移地說:「就算惹不起,我也勢必要挺身而出,阻止這一切發生!」

    「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總會有機會的。」瑞霜古靈精怪地說,「待本姑娘了解一下詳情,我們再做打算。」

    「你有什麼辦法?」苦無好奇地問。


    瑞霜的嘴角微微上揚,輕聲一笑,自信滿滿地說:「你瞧好了。」

    緊接着,瑞霜衝着店裏大喊一聲道:「小二!結賬!」

    「來嘞!」小二的吆喝聲瞬間輕了許多,大抵也是不想引起門外人的注意,「客官,您有什麼吩咐?」

    「哦,我要結賬。」瑞霜氣定神閒地說道。

    小二頓時就提起了興致,眼睛閃過一道亮光,驚喜萬分地說:「好嘞客官,您一共消費……」

    「不用找了。」還沒等小二說完,瑞霜便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置於掌心上。

    小二的嘴角上揚到極致,惶恐地接過銀子,無比激動地脫口而出道:「謝謝爺,謝謝爺!」

    「對了。」瑞霜有意無意地問,「向你打聽個事兒。」

    「您說。」小二的臉上蕩漾着欣喜異常的笑容。

    瑞霜的視線順着門外那堆橫行霸道的人望去,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外面那個欺壓百姓的肉人是誰啊?」

    小二一聽,臉色大變,不禁露出了驚恐萬狀的神情,連連伸手往下揮,示意瑞霜壓低音量,進而憂心忡忡地說:「姑娘慎言,慎言!」

    見店小二這般驚慌失措的模樣,苦無和瑞霜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料想事情一定不簡單。

    「怎麼說?」瑞霜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小二神色愀然,惴惴不安地問:「連這都不知,莫非二位是從外地來的?」

    苦無直起身子,挺起腰板,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店小二,一本正經地說:「我乃當今神宗掌宮,祭風道人的關門弟子,平日一直久居山上,故而對居安城中的事情一概不知。」

    「哦,原來如此。」小二默默頷首,喃喃自語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苦無皺着眉頭,急不可耐地問,「為何朗朗乾坤,竟還有人膽敢欺壓百姓?而且周圍人還都坐視不理,匆匆離開,哪怕看到的人偷偷幫着報個官也好啊!」

    「哎喲!報不得,報不得!」小二神色慌張地說,「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了,門外為首的那位,乃是我們居安城的城主呀!」

    「城主!」苦無和瑞霜不謀而合地脫口而出道,已然是瞠目結舌,大吃一驚,瞳孔放大到極致,臉上寫滿了詫異,感到驚愕不已。

    瑞霜迫切地追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這……」小二忽然低了低頭,首鼠兩端,猶豫不決,像是有些左右為難的樣子,「姑娘,不可直呼城主名諱呀!」

    瑞霜深吸一口氣,沖他翻了個白眼,進而又於掌心上偷偷摸摸地變出一錠銀子呈到他的面前。

    小二看見銀子後,兩眼直放光,興高采烈地咧嘴一笑,正色莊容地說:「我們這位城主呀,叫作王允川。他放債收利,強買農田,鄙人為奴,素來以金玉為屋,珍珠鋪路,錦衣作柴,諸多華冠麗服於他而言,也不過太倉一粟。城主每月都會來搜刮民脂民膏,以充財庫。這已十分正常的事情,我等也就數見不鮮,習以為常了。但只要奉出一定銀兩,城主還是不會為難於我們的。」

    「豈有此理!」苦無面紅耳赤,牛氣沖天地說,「他貴為城主,已是養尊處優,享盡榮華富貴,竟然還要搜刮民脂民膏,可有想過百姓的窮苦!」

    瑞霜點了點頭,下意識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而後又饒有興致地問:「他堂堂城主,搜刮民脂民膏也就算了,可是這種瑣碎的小事兒,竟然還用得着他親自動手?」

    「本來也不該是城主親自出馬。」小二有理有據地娓娓道,「以往每月前來的,都是王公子,可不知為何,今日偏偏是城主親自前來,我等也是摸不着頭腦呀!」

    「你口中的王公子指的是?」

    「哦!」小二有條不紊地解釋道,「王公子是城主的兒子,當今的太子殿下,平日裏都是他代為斂財。」

    苦無眉梢一緊,怒火中燒道:「可惡,身為城主,不務正業也就算了,竟然還有這麼多幫手從中作梗!」

    「這位大俠誤會了。」小二不緊不慢地說,「王公子並非是城主的幫凶,他可是大大的好人吶!」

    「哦?好人?」瑞霜興致勃勃地問,「何出此言?」

    小二心平氣和地說:「王公子性情溫順,為人善良,儒雅親民,平日裏都不讓我們稱呼他為太子,我們沒有辦法,只好喚他一聲公子,以示尊敬了。至於搜刮錢財,乃是其父所令,並非是他所願啊。有的人交不起這份錢財,還是王公子幫忙補上的。多年來,王公子一直是勤勤懇懇,平易近人,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呀!」

    「如此說來,你口中的王公子,倒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了?」瑞霜興致沖沖地質問道。

    「是是是!」小二連聲答應道,「王公子最是體恤百姓,今日如若是他前來,也就不會發生這一幕了。」

    「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苦無不禁眯起了眼睛,振振有詞道,「小二,我問你,這城主如此品行敗壞,凶性頑劣,為何沒有一人前來神宗喊冤?」

    小二哭喪着臉,愁眉莫展地說:「大俠,並非是我等不想喊冤,而是不敢喊冤啊!」

    「為何不敢?」苦無義正嚴辭地問,「神宗身為天下第一名門正派,就設立於居安城內,只要你們將此事告知神宗,我神宗定會派人剷除這些奸惡之輩,給世人一個公道,還天下一個太平!」

    「大俠……」小二憂心惙惙地說,「您把這一切想得太簡單了。城主曾下令,讓我們不能與神宗之人有所往來,更不能將此事偷偷告知你們,否則城主心狠手辣,定會將告密者,殺無赦。不僅自己人頭落地,更有被誅九族的風險吶!」

    苦無長嘆一口氣,用一種冷冰冰的語調,匪夷所思地說:「好一個居安城城主,我以為城中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實乃國泰民安,運泰時康。可沒想到,盛名之下,竟是這般光景!」

    「大俠。」小二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聽小的一言,您還是不要去招惹城主的為好,否則招致禍患,引來是非,您和這位姑娘總共只有兩個人,肯定不是城主的對手呀!」

    「呵!」苦無冷笑一聲,鄙夷不屑地說,「我身為神宗子弟,理當以匡扶天下為己任,又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今日他王允川就是帶了千軍萬馬,我也勢必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大俠,還請三思啊!」小二堅持不懈地勸說道,「二位初來乍到,還不知我們城主的威風。他雖不通武藝,可身邊卻是高手如雲,鏢師無數,就拿他身旁那位身着紅白相間衣物的人來說,小的有信親眼目睹一回,就算衙門的捕快在他面前,那也絕對扛不過他兩招呀!」

    「有這麼厲害?」苦無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不敢置信地問。

    「千真萬確啊!」小二斬釘截鐵地說,「大俠要是不信,還可去問我們掌柜的,小的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欺騙大俠您啊!」

    苦無暗暗喘了一口氣,心潮起伏地說:「如你所言,我倒是更想領教領教他的厲害了!」

    「哎喲!」小二愁眉苦臉,憂心如焚地說,「大俠既然執意這般,那請自便,小的言盡於此,是否真要出手,全憑大俠自己決定!」

    說完,小二便轉過身,回過頭,溜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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