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捕頭的確是把輕視收了起來。
他之所以輕視,是因為這個馬三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潑皮無賴。但他心中更多的是敵視,因為對方是來搶功勞的。
東廠的這一幫人,實在是讓陳昂有些沒話說。
可眼下卻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馬三根本就不是來搶功勞的,而且還把案情調查到這個地步,甚至還派了探子進去。
在這樣的情況下,馬三單獨處理這個案子都沒有絲毫問題,完全可以把功勞全都據為己有,根本就不用跟順天府商量。
可是馬三沒有這麼做,還選擇了跟自己合作,這已經說明了他的誠意。
如果非要說的話,自己這一方才是去搶功勞的。當然了,主觀上不是故意的,只是雙方查案子碰到一起了而已。
即便如此,平日裏碰到了,順天府和東廠也都是爭個不停,哪怕是走路碰到了也要分清個你先我後。沒想到這次東廠居然會主動配合退一步。
陳捕頭再看向馬三的時候,臉色和善了不少,想了想問道:「不知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樣的計劃?」
聞言,馬三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一臉真誠的說道:「陳捕頭,我們只是配合你而已,究竟要怎麼做還要順天府來做決定。」
「我們來之前,陳公公交代得清楚,這一次要以順天府為主。所以呢,你們想怎麼做你們說,我們看着配合。陳捕頭,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配合,絕對讓你們把這次的案子順利辦好。」
比起普通人,街頭出身的馬三看慣了別人的臉色,自然如魚飲水般更懂得人情世故。這一次他能被派到順天府來,王承恩當然也是有考量的。
馬三也明白為什麼自己要配合順天府。說白了,這次的案子是他們那些人私底下搞出來的,現在已經捅到陛下那裏去了,陛下對他們的操作非常不滿。
陛下倒不是對他們做事不滿,而是對他們沒有上報報備、私自做事不滿。這就要了命了。
他們這些人的所有一切都是皇帝給的,暗中都是皇帝在操作。這麼多年了,他們心裏也都有數,所以更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麼。
如果這次不把事辦好、不讓皇帝消氣,那自己這些人就沒什麼未來了。
來之前,王公公把話說的很清楚,這次的事就是要辦得好、辦得漂亮,否則的話不但沒有功勞,還要被罰。
所以馬三這次過來,態度擺得很低。比起順天府,他更害怕這次的事出問題。如果真出了問題,他麻煩太大,到了那個時候,回去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很多人會把氣撒到他的身上。
陳捕頭頓時一愣,臉色有些遲疑。
在他看來,馬三已經把面子了,那麼里子肯定要一些,比如辦案子的主導權。可是沒有想到馬三連這個也沒要,十分願意配合。
這讓陳昂心裏多了不少感激,抱了抱拳說道:「多謝馬檔頭!」
「陳捕頭千萬別客氣,」馬三笑着說道:「咱們這一次都是為國辦事,只要把事辦好,其他的都不重要。陳捕頭說說吧,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陳捕頭點了點頭,笑着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陳昂的確需要這一次的功勞,這次的事做成了,他就能去六扇門,這對他來說非常重要,所以也就當仁不讓了。
馬三既然給了機會,自己自然要把握住。
雙方合作意願都非常強烈,上面的大領導也早就交代過了,於是兩人很快就談起了行動計劃。
雙方一起調配資源,能做的事全都盡力而為,這也就使得計劃進展得非常順利。
雙方很快就制定了一個詳細的計劃,如何抓人、如何審問,甚至連後勤如何保障都做好了決定。
看着新鮮出爐的計劃,馬三眉頭微皺,臉色有些凝重。
「馬兄弟,怎麼了?」陳捕頭有些遲疑的問道。
兩人在制定計劃的時候,關係突飛猛進,已經到了稱兄道弟的地步。對於馬三的過去,陳昂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
雖然馬三沒直白的說,但多多少少也透露了一些,比如街頭上的事他非常熟悉,因為他的確出身街頭,還小的時候雙親故去,一直在街頭混着長大。
馬三小時候也想讀書,就跑到私塾去偷聽。別的事都沒聽明白,字也沒學多少,但是先生的一句話,他聽在了耳朵里,那就是「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
人要想有出息,就要給官家做事。這話在馬三心裏紮下了一個根。再看平日裏那些走在街上當官的人,馬三這心裏就更羨慕了,於是東廠有這麼個機會的時候,他就來了。
馬三不在意是不是給東廠做事。雖然評書里怎麼說的都有、對東廠的評價也不高。可是馬三卻知道,自己這些人做的事不一樣,表面上的確是東廠,可實際上並不是那麼回事,自己這些人是一個新衙門,這些年做起事來也的確證明了這一點。
大家做事做的都很好,也很讓人滿意,做的都是好事,於是馬三就越發積極,以自己靈活的頭腦加上努力的學習,終於爬到現在這個位置。
這是一個從小就有大志向的人,雖然出身街頭,卻一心向上。對於這樣的人,陳捕頭自然沒什麼瞧不起的。
雖然馬三身上還有一些街頭氣,可卻是很讓人佩服。兩人聊着聊着,就成兄弟了。陳捕頭年長几歲,自然而然的就成為了兄長。
看了一眼陳捕頭,馬三有些無奈的說道:「陳兄,咱們這個計劃制定得非常好,如果按照這個計劃辦,就能把對方一網打盡,沒有人能逃走,也有可能查到幕後主使。」
「可問題就在於手下的人不行。」馬三攤了攤手,有些無奈的說道:「我手下的那些人,我太知道他們是什麼貨色了。讓他們搞這麼大的事,他們恐怕搞不來。」
馬三猶豫了一下,問道:「順天府的人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