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婚的儀式,已不是繁瑣兩個字就能形容的。
即便朱翊鈞不全部參加,那也足夠勞累。加上大婚之前的演練,這就不是什麼輕鬆的活。
張居正在這裏陪了一會兒之後,就告辭了。
盡了責任和義務就可以了,剩下就是皇家的事。他還要去為選內閣大學士的事情操心。
廷推取消了,選擇幾個內閣大學士,選擇誰?
所有的事情全都由張居正來做主,皇帝把這件事情交給他了。
這個消息再一次震撼了朝堂上的所有人。
這次的事情,終於讓大家對張居正的權勢再一次有了清晰的認識。
一時之間,張居正,這三個字在大明朝都快成禁忌了。
皇宮大內。
朱翊鈞坐在龍椅上,聽着張誠的匯報。
比起陳矩,張誠要勇敢的多,為了巴結上位,比陳矩做的也要出位的多,一直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對於這件事情,朱翊鈞的態度不置可否。
只不過在張誠打探消息的時候,朱翊鈞表現出了感興趣。
隨後張誠越來越肆無忌憚,各種各樣的消息都會送過來,有時候甚至連市井外面的傳言都會當笑話,講給皇帝聽。
朱翊鈞也不懲罰他,好笑就覺得好笑,好奇就當個故事聽聽,反正不表態。
這讓張誠覺得自己和皇帝親近了不少。
看着張誠,朱翊鈞問道:「你是說,他們把張先生家的門檻都踏破了?」
「是啊,是啊!」張誠誇張的說道:「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張閣老主持選內閣大學士。這些人自然要去巴結,聽說送禮物的車都排出了兩條街。」
朱翊鈞看了張誠一眼,笑着說道:「朕還是真沒想到。不過先生為國操勞這麼多年,希望他們送點好東西,讓先生也好好保養一下。」
聞言,張誠都有些無語了。
陛下,往輕的說,這可是收受賄賂啊!往重了說,這就是賣官啊!
您聽了,居然是這個反應?
讓他們多花點錢,這是什麼道理?
張誠這話也只能在心裏面想一想,臉上卻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陛下對張閣老的信任已經超出了張誠的想像,仿佛張閣老做什麼事情,陛下都不管。陛下不但不管,還很支持。這誰受得了?
張誠在心裏面暗自下決定,回頭有關張閣老的事情,一定要小心。
接下來的幾天,朝堂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皇帝大婚,其他的事情都不在日程之內。
張居正那邊都是忙着選內閣大學士,很多事情也都在私底下進行。朱翊鈞說讓張居正做主,也就真的那沒再去關心這事。
在萬眾期盼當中,大婚的日子終於到了。
朱翊鈞這一天很早就起來了,換上新郎的衣服,等待着接新娘。
事實上,皇帝的大婚根本就不是這一天。
從幾天之前開始,整個禮儀就已經開始了,只不過今天是去接新娘子。
代表朱翊鈞去的人是張四維,因為實在沒人了。除了張四維,內閣就只剩一個張居正。張居正現在喪父,身上有喪事,去接皇后自然不合適。
張四維捧着冊封皇后的聖旨,直接來到皇后的家裏面宣讀聖旨。聖旨宣讀了以後,還要進行一系列繁瑣的儀式。
等到所有事情完成,皇后才會坐上專門為她製作的御輦,被抬着從京城大道直接進入紫禁城,穿過正門,直接抬入坤寧宮。這也是其他妃子永遠都不可能有的待遇。
皇后進宮之後,自然還有一番儀式,皇宮大宴也是有的。
等到所有的儀式完成,洞房裏面還有一大堆儀式,合卺酒應該算是最後一步。
把所有人都打發走了以後,朱翊鈞坐在椅子上,看着一邊怯怯的看着自己的皇后,苦笑道:「這可真是一個累人的差事。」
說完,他站起身子,走到王皇后的身邊拉住了她的手。
王皇后的身子一哆嗦,抬頭看着朱翊鈞,臉色有些擔心,似乎還有些害怕,露出了一個笑容。
只是,這笑容要多勉強,就有多勉強。
朱翊鈞看着王皇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說道:「這個笑,在家裏練了多久?」
「啊?」聞言,王皇后就愣了,張着嘴也不知道說什麼。
「不必如此,」朱翊鈞看着王皇后說道:「朕不用想也知道,你進宮之前,他們肯定教了你不少東西。除了禮儀之外,還有怎麼固寵。你這個笑是不是他們教的?」
「但是朕要告訴你,你有點太緊張了,沒笑好。要不你再給朕笑一個?」
王皇后看着朱翊鈞不知道說什麼。
雖然她很想說話很想笑,但就是很緊張。
看到這一幕,朱翊鈞笑了,直接說道:「不笑啊?沒事,那朕給你笑一個。」
說着,朱翊鈞就湊到了她的面前,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看到沒?朕也練過,笑的時候,露八顆牙齒。其實朕也挺緊張的,就想着,你要是見了朕,不喜歡朕怎麼辦?」
「悄悄告訴你,朕之前看了不少話本。」
王皇后看着朱翊鈞,聽着他的溫言軟語,身子也慢慢鬆懈了下來,嘴角掛着一抹笑容說道:「妾身也看過,只是不敢讓母親他們知道。」
「以後朕陪你看。」朱翊鈞拉着她的手,語氣溫和的說道:「不用太緊張,咱們以後就是夫妻了。夫妻一體,沒什麼好緊張的。你想想,以後咱們天天在一起吃飯睡覺,要是總緊張怎麼辦?」
「你想想,你父母在家裏是怎麼相處的?咱們可以學一學。」朱翊鈞看着王皇后的眼睛,目光異常柔和的繼續說道:「朕的父皇去得早,朕也沒見過他和母后是怎麼相處的。」
說到這裏,朱翊鈞的神情有些哀傷。
王皇后的眼中閃過一抹心疼,輕輕地靠了過去,慢慢靠在陛下的懷裏,輕聲說道:「那妾身陪着陛下,相處一輩子。」
說這句話的時候,王皇后咬着嘴唇,臉上都快紅出血來了。
她的聲音很低,如果不是房間裏面安靜,根本都聽不到。
「陛下?」朱翊鈞哼了一聲說道:「那是臣子叫皇帝的,不是妻子叫丈夫的。妻子應該怎麼叫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