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不知道這些事海瑞是否知曉;曹氏的用心,海瑞有沒有想到?
朱翊鈞溫和的笑了笑,說道:「據朕所知,好像不是如此吧?」
聞言,海瑞先是一愣,隨後臉上就露出了尷尬的神情。
他看了一眼朱翊鈞,張了幾次嘴,卻不知道說什麼。最後,只能無奈的說道:「陛下,調侃臣子,實非明君所為。」
朱翊鈞聽了這話,不但沒生氣,反而笑得極為開懷。
「朕這可不是調侃臣子,而是對臣子的關心和關切。愛卿這麼大年紀了,身邊有個人照顧終歸是好的。」
「難道說,愛卿嫌棄她是寡婦?如果是這樣的話,朕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在這個年代,海瑞要是嫌棄曹氏是寡婦,朱翊鈞也不意外。
像海瑞這麼大的官員,雖然上了一些年紀,但是如果續弦的話,還是有很多年輕姑娘願意往上撲的。或者說,是年輕姑娘的家裏人願意往上撲。
無論什麼原因,反正海瑞就是不愁沒人嫁。
在這樣的情況下,海瑞嫌棄人家是寡婦也不意外,畢竟地位在這擺着。
別說娶正妻了,那些娶小老婆的不也是如此嗎?
我年八十卿十八,
卿是紅顏我白髮。
與卿顛倒本同庚,
只隔中間一花甲。
十八新娘八十郎,
蒼蒼白髮對紅妝。
鴛鴦被裏成雙夜,
一樹梨花壓海棠。
何況海瑞現在還沒到八十,如果真的這麼幹,別人也說不出什麼來。
朱翊鈞靜靜地看着海瑞,等着他回答。
海瑞無奈地看了一眼朱翊鈞,嘆了一口氣說道:「陛下何必如此?臣已經這個年歲了,曹氏雖然喪夫,卻小臣二十多歲,實在是不合適。」
「再說,到了臣這個年紀,早就已經看開了。能為陛下盡忠、多做點事情,已經足矣。何必把她們拖累在身邊?」
「她們的心思,臣明白,可終歸是不合適。」
朱翊鈞聽了這話,倒是有些意外,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愛卿,這話可就錯了。這世上多的是你情我願的事,朕倒是覺得挺合適的。」
「年齡也相當,樣貌也不錯,說不定還能給愛卿生養一個孩子。現在愛卿的身體不錯,如果能生養一個孩子,也算得上是你後繼有人、海家後繼有人。朕覺得這樣才沒有遺憾。」
海瑞有些不明白皇帝口中的遺憾是什麼意思。不過想了想之後,他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陛下,臣實在是沒有這個心思。何況曹氏遭遇了大難,臣怎麼能趁人之危?」
朱翊鈞略微有些明白海瑞的想法了。
曹氏的確有一個問題:丈夫死了,海瑞為他申冤,這個案子當初鬧得非常大。
如果這個時候海瑞把曹氏收了,難免會有人胡思亂想。說不定外面還會有人攀咬,說海瑞是貪圖曹氏的顏色,根本就不是什麼清官。
這樣一來,無論是對海瑞還是對其他人來說,都不好。甚至有可能會有人把這些案子寫成冤案:海瑞是貪圖曹氏的顏色,所以冤枉了孔家。
不要覺得詫異,那些潑髒水的潑皮絕對幹得出來這事。
想到這裏,朱翊鈞也覺得有點不太合適,不過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朱翊鈞說道:「那你就先把她們送到宮裏來吧,讓她們跟着皇后。過兩年安穩下來,再放出去。」
「多謝陛下。」海瑞連忙躬身謝道。
說實話,這也就是眼前這位陛下。
如果換成其他的皇帝,海瑞還真的不是很放心。
這位陛下有原則,而且不好色。宮裏面最得寵的就是王皇后,沒聽說過皇帝還有其他的寵信的女人。
皇帝身邊雖然有一個六姑娘,可凡是皇帝身邊的人,都知道六姑娘還沒有被寵幸。
在這樣的情況下,海瑞才敢把人帶過來。
曹氏母女的姿色,他是見過的,雖然算不上絕色,但也真的是非常漂亮。
而且還是母女兩人,鬼知道一般的皇帝會不會動心?
孔家人不就是沒忍住伸手了?
為此還害死了曹家男人曹興旺。
朱翊鈞根本不知道海瑞還有這方面的考慮,早知道這樣的話,就讓他把曹家母女領回家去,看看他還敢說這樣的話!
「如果陛下沒有什麼其他的吩咐,那臣告退了。」海瑞恭敬的行禮。
朱翊鈞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等到海瑞離開之後,朱翊鈞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筋骨,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接下來一段時間,事情又會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正在這個時候,陳矩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的手裏面捧着一份奏疏,恭恭敬敬地遞到朱翊鈞的面前說道:「陛下,三邊急報!」
聞言,朱翊鈞連忙伸手把奏疏拿了過來,快速看了起來。
翻看了一遍,朱翊鈞的神情變得略微有些複雜。
這份奏疏是馬芳上的。
內容也很簡單,俺答汗跑了。
在這上面,馬芳詳細地寫了自己到三邊之後的經過,如何統兵練兵、有空就試槍,同時也表了決心,表示隨時準備和俺答汗決一死戰。
這一次要向上次一樣把俺答汗打殘,讓他十年不敢侵犯朝廷。
說的是慷慨激昂,但是到後面就是話鋒一轉:俺答汗畏懼天威,跑了。
馬芳逮着朱翊鈞就是一頓拍馬屁。
朱翊鈞看着都有一些臉紅,不過心裏面還是難掩失望。
他其實希望俺答汗和馬芳打一架。
在朱翊鈞看來,俺答汗根本不會是馬芳的對手,一定會被打得滿頭包,抱頭鼠竄。
誰能想到,沒有如自己的願。
聽了馬芳的名字,俺答汗根本就沒敢打,乾脆利落的轉身就跑了。
馬芳還在奏疏裏面說了,俺答汗的請罪奏疏在後面。
這件事基本就是虎頭蛇尾了。
隨手將奏疏扔給陳矩,朱翊鈞說道:「讓張先生處理就行了。如果張先生進宮來問這件事,你就告訴張先生,一切由他做主,朕沒有不准許的。」
「是,陛下。」陳矩連忙躬身說道。
朱翊鈞轉身就走了。
心情不好,找皇后去放鬆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