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從未放棄過對參加戰爭的準備。
這種準備不是時刻調集部隊進入最高狀態,其實就是研究更好的裝備,再挑出其中合適的那一些裝備類型進行生產,儲存着以備不時之需。
老呂家有煤礦也有鐵礦。
只是受於很多方面的因素,鐵的產量一直上不去。
另外,哪怕掌握了冶鐵技術,甚至都將初級鋼給研究出來,真不是會了就等於穩了,廢品率還是有那麼點居高不下。
呂武前一段時間研究「拉絲」,廢了很大的精力,還是沒有將金屬「拉絲」技術研究出來。
他倒是借鑑了秦國的技術……,不是現在這個秦國,是始皇帝一統天下時期的秦國,搞了流水線生產規範,同時也將模具鑄造法進行了複製。
這個時候,模具被稱呼為「范」,很早就被思考並發明創造出來。
當然,模具都是泥巴做的。
呂武利用了原有的技術基礎,發現熔鑄出來的金屬毛刺和坑坑窪窪有點離譜,打算將鉛材料的模具研究出來。
一切都是從零開始,他也不是專業人士,只是大概懂得一些常識以及原理。
他只能將大概的理論寫出來,自己慢慢研究和試驗的同時,更多的是交給專業人士去琢磨。
搞金屬拉絲,自然是為了製造鎖子甲,他更知道金屬拉絲一旦研究成功,還將改變這個世界。
國君再次發出徵召,老呂家的一切都要圍繞着出征為前提。
上一次呂武帶着五百名武士出征。
這些武士已經完成自己今年該納的「賦」,再次出征的耗費都要領主來出。
而領主肯定是要找國君報銷。
按照正常情況的話,國君肯定是要給領主進行報銷。
有「正常情況」也必然存在「狀況之外」,好些列國的國君明明答應了貴族卻反悔,不是沒發生過。
呂武在進行出征前的準備,學習的事情自然就暫停了。
這一天,師曠在自己家臣的引領下,求見了正在準備出征事宜的呂武。
他當然是看不到呂武的,聽到問候聲能判斷出呂武所在的位置,行禮之後說道:「聞陰武子受君上召喚,不知在下可否同行?」
呂武非常不理解一個盲人去戰場做什麼。
師曠是盲人,他要是有兄弟的話,必然無法繼承家族的事業,同時也沒那個機會履行納賦這種義務。
在這個年代,不能作戰的貴族比「士」這個階層的價值更低,再沒有特殊技能傍身的話,需要祈禱自己成為一個誰都忘了的小透明。
自然,被遺忘也代表不可能出人頭地,隨時有被打落塵埃的可能性。
呂武覺得自己跟師曠不熟,訝異師曠怎麼會來對自己進行這種請求。
「可。」他覺得現在的戰爭還講禮儀,沒多少心理負擔地答應下來,問道:「出發時,必告知足下。」
師曠行禮後,心滿意足地離去了。
老呂家在進行出征前的準備。
其實就是呂武挑選武士和屬民,準備相應的物資。
已經納過「賦」的武士,他們不在出征的名單中。
呂武這一次會帶上七百名武士和一千四百名屬民。
這些還沒有完成納「賦」的武士,還是需要自己準備好武器和甲具,自帶足夠數量的糧食和其它生活用品。
屬民之中沒多少擁有屬於自己的武器,他們的職業就是耕地和干各種活。
呂武則是備下了一百八十套的金屬甲,以胸甲和環片甲為主。
他還帶上了三百套皮甲,長戈兩千五百杆,弓一百八十張,箭矢一萬支,劍五十柄,大小斧頭兩千五百把,標槍兩千杆,以及其它零零碎碎的東西,攏共兩百六十車。
「彬,我走後一千百八『徒』與兩千『羨』,如佈置安排。」呂武已經站在馬車上,非常慎重地對宋彬行了一禮,道:「拜託了!」
宋彬回禮,答道:「必不負主之所託!」
呂武看向了其餘的家臣以及武士代表,對着他們行禮,說道:「家中之事,拜託諸位!」
一眾家臣回禮,齊聲大喝:「武運長存!」
道路兩邊站滿了屬民,他們當然是要送出征的隊伍。
出家門前,老祖母和幾位夫人已經送過呂武,自然不會出現在這邊。
呂武示意青駕馭戰車動起來,緩緩地穿過了棘門。
一旦部隊穿過棘門,代表他們已經進入服役狀態,一切都要按照軍事制度來執行了。
部隊需要繞一下路,一樣是從「昆都」過大河。
進入「霍」地之後,呂武的隊伍與早在等待的三個依附貴族隊伍完成會合。
霍遷、由式、平博就是他們的名字。
合成一股的隊伍,繼續朝「交剛」的方向行軍。
由式、平博都是小貴族,前者只帶了三輛戰車和五十名武士,後者帶了兩輛戰車和七十名武士。
他們肯定還會帶上自己的輔兵以及一應物資。
霍遷卻是帶上了八百名武士和六百名屬民,物資方面跟上次一樣緊缺。
戰兵的數量比輔兵多,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
代表的是老霍家處在不正常狀態。
呂武已經從霍遷這裏了解到狀況。
老霍家的封地就在「屈」與「鄂」中間位置的靠東所在區域,距離大河不超過五十里遠。
要是有一張地圖,能發現老霍家離秦國疆域和白翟的地盤非常近,還是處在一個多濕地的地理位置。
那樣的地理環境之下,別說是春秋時代的技術,便是到了現代,都不是一個適合農耕的所在。
老霍家的農夫非常少,獵人卻是過剩,甚至懂得放牧的人要比懂種田的多。
根據霍遷自己的講述,他們時常會與白翟交鋒,原因當然是要搶牧場,導致武士的數量就要充足。
當然,老霍家的武裝人員數量肯定比屬民少,霍遷帶出來也不全是武士,算是臨時臨時武裝的一種。
呂武很能理解。
位處邊疆,鄰居不是秦人就是胡人,武力弱早完蛋了。
他們花了將近十二天的時間抵達「交剛」,發現自己等人又是早先到的那一批。
而「交剛」除了之前輪換過來駐紮的「上軍」,「上軍」和「中軍」也已經來了一部分。
三支軍團中的「上軍」駐紮在交剛城內和周邊,另外的「中軍」和「下軍」分別在距離「交剛」大約七八里外的北面和南面進行駐紮。
呂武是在「下軍」序列,肯定是要跟「下軍」的其餘人會合,一起駐紮在相同的區域。
他打探了一下消息,三個軍團的軍佐已經都到了,「中軍」和「下軍」的軍將卻是都還沒有抵達。
這樣一來的話,主持「中軍」和「下軍」事務的當然是軍佐。
呂武接受檢查並帶隊伍進入營地,開始安營時卻是得到智罃的召喚。
「今次,你歸於滑『帥』麾下。」智罃埋首於文牘,頭也不抬地繼續往下說:「一旅之兵可充實?」
也就是說,程滑升級成為一個「師」的「帥」了?
呂武也不客氣,點了幾位貴族的名字,請求智罃將他們調入自己麾下。
這件事情智罃能管,卻不該由他來進行實際的操作。
很簡單的道理,一名市長當然能管市裏的大小事務,可是各級的官員都有自己的職責範圍,市長都能管不代表需要凡事插手,不然要各級的人手做什麼?
市長一句話就能搞定的事情,何必親自去做嘛!
呂武只是干類似於走後門的事情,真去操作肯定會是「一路綠燈」,不會受到阻止和刁難。
這也是建立在智罃已經開口問了為前提。
他們又聊了一些事情,只是都是一些沒什麼特別的事情,搞得呂武離開智罃帳篷時,感到有些困惑。
老摳門智罃,沒提點什麼要求,要點好處,顯得很反常啊!
呂武回到自己的駐軍,結果看到了魏相和魏絳。
這兩位好像等了有一小會了?
「武。」魏絳看到呂武后非常高興,說道:「許久未見!」
魏相則只是臉上帶着笑容,沒有開口說話。
魏氏是在「中軍」序列。
這一次帶兵納賦的是令狐顆。
這位令狐顆已經別出,因為封地在令狐,被稱為令狐氏。
當然,跟其餘的大家族一樣,令狐顆雖然別出了,卻還是跟魏氏親如一家,也能代表魏氏統兵納賦。
因為魏氏不是「卿」的關係,自然也就沒有必要讓呂武過去他們那邊。
貴族能在幾個軍團來回服役嗎?
肯定是能的。
只不過貴族才不會那樣做。
畢竟,一支軍團待久了,與同僚建立了交情,不是萬不得已誰願意時常改變社交環境,去一個誰都不熟的陌生環境裏。
魏絳和魏相就是過來找呂武打個招呼,知道師曠也在,丟下很忙碌的呂武,跑去找師曠了。
之前,呂武納賦,第一次誰也不認識,到第二次就有了人脈的基礎。
雖然是帶兵出來作戰,每一位貴族只要有機會,肯定會找人串門。
呂武已經知道被歸入程滑的麾下,肯定也要親自過去一趟。
見老上司,結果老上司看上去非常忙碌。
「武?」程滑看到了呂武,本來一張木木的臉,露出了看上去有些僵硬的笑容,問道:「旅可充實?」
那笑容之所以僵硬,不是其它的原因,只是他臉上平常的表情就不豐富,不習慣去笑了。
是個大佬就問呂武的部隊建制,着實是他感到了壓力。
他心想:「怎麼誰都覺得秦軍會刻意針對我?」
晉國出動了三個軍團,他呂武只是其中的一個旅帥。
秦國會刻意針對?
應該……,不至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