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子屢次接到邀請前往閱兵,大概會是:淦!寡人這暴脾氣無處發泄啊!
這一次周天子依然沒有到場,派來了姬朝。
這個姬朝並不是單公。
說到單公姬朝,他已經在一年前逝世。
單公姬朝逝世的時間跟晉悼公病逝的時間差不多,相隔還不到一個月。
當時晉國自己的國君薨逝,僅僅是派出幾名大夫級別的貴族去單國參加單公姬朝的葬禮。
單公姬朝薨逝之後得到的諡號是「單襄公」,兒子姬儈繼了位。
重名這種事情在目前並不是什麼忌諱,不必為了某位「尊者」而進行挑剔,反正他們要麼會有不同的「號」,不然就會取個表字方面別人進行區分。
晉國幾乎沒人知道剛出場的姬朝是哪根蔥,聽說是跟周天子處得來的朋友,可算覺得被冒犯的感覺不是那麼強烈了。
「陰卿,天子獨愛於你。」姬朝很是討好地看着呂武,好像是在闡述什麼大事。
姬朝的這句話有一個背景。
晉國這一次大肆呼朋喚友南下,沒有跟楚國爆發大戰,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獲得大勝。
他們南下的收穫是將陳國、蔡國、頓國和沈國爭取到本陣營,考慮到這些國家並不是什麼強國,交出來的成績單只能說過得去。
如果按照「規格」的限定,沒有取得對楚國的大勝,根本沒有必要邀請周天子到「王野」進行閱兵。
周天子派出自己在王室的好朋友姬朝前來,以姬周(朝代)的習俗來定義,那位天子的確是很給呂武面子。
呂武心說:「三不五時地給送好處,周天子能不喜歡我?」
陰氏能夠控制秦國,周天子是出了點力氣的。
首先秦國不止一次有公族前往「洛邑」告狀,再來是一些成功逃亡的秦國貴族也跑去周王室的地盤各種控訴陰氏。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周天子和周王室一眾公卿假裝沒聽見,還會給陰氏通風報信去逮人。
周天子以及那幫周王室的公卿這麼給面子,不就是一些財帛啥玩意的嗎?陰氏絕不會吝嗇呀!
呂武還在評估周天子的智商,猜測什麼時候能夠把周天子和周王室公卿餵飽,時機到了進行「化家為國」的操作。
什麼時機?陰氏在晉國形成壓制,或者能夠拉上至少一個強力的卿位家族;再來就是楚國真的衰弱下去,不會前一腳晉國土崩瓦解,後一腳楚國一躍而起成為當之無愧的霸主。
二十二個……,不對,有蔡國、頓國和沈國加入進去,數量已經達到二十五個諸侯國。
他們在「王野」進行了聲勢浩大的展現自我,吸引了附近周王室的「國人」自發前來娛樂。
大型活動搞了將近半個月,呂武才宣佈各國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宋國、徐國和鍾離國很乾脆地收拾細軟就往南跑。
一樣是地處南方的陳國、蔡國、頓國和沈國則是繼續團結在晉國左右,並且齊國、魯國、衛國這三個國家的君臣有委屈需要找晉國伸張,他們決定跟着一塊前往「新田」找機會公關晉國的大人物。
以目前的局面來看,楚國接連吃了兩場打敗仗,使得晉國一下子看着要再次登上巔峰。列國即便是心裏不服氣或對晉國感官不佳,他們只能將不服氣隱藏起來,一次次對晉國露出諂諛的表情。
「今次回國,卿位交接需得完成。」呂武沒有去管那些要前往『新田』的諸侯國君臣抱着什麼目的。
去年晉悼公薨逝,一段喪期之後新君繼位,有了這兩件大事在前,卿位變動肯定要隔開一年再進行落實,要不然短暫的一年之內搞太多大事,會把全國上下搞懵逼掉。
士匄當然沒意見。
至於趙武和羊舌肸?他們有意見也得憋着。
「需得驅趕鄭國與楚國交惡。」士匄肯定不想鄭國的小日子過得太舒服,笑着建議道:「吳惡於我,我不可失吳。既我不可輕動,差遣鄭、宋可也。」
他們在「王野」的時候進行了選擇性失憶,也就是沒有將吳國稱王的事情告訴周王室。
這個當然是出自一種政治方面的考量,不然周天子要求晉國招呼小弟南下去痛擊吳國的話,一個方面是會給楚國解圍,再來就是晉國心裏也不會痛快。
周王室能夠從其它渠道知曉吳國擅自稱王的消息,他們很大的概率會選擇裝聾作啞。
道理沒有太複雜,周王室能夠呼籲晉國出面,他們自己也要出兵。
現任的周天子再富有,也是他個人的私產,周王室之所以衰敗下去跟幾代周天子腦殘有關,後來的周天子一個比一個吝嗇,不樂意拿個人的錢財來助益「集體」。
另外一點,個人再有錢,他有心幫國家做點什麼,僅是個人的錢財又能折騰幾次?
目前這位周天子捨得自掏腰包,能組建超過三萬士兵的軍隊嗎?恐怕連武裝五千士兵都有難度,並且還會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說白了,周王室之所以一蹶不振之後再也爬不起來,主要是他們已經沒有財力支撐戰爭這種高端遊戲,哪怕是能贏一場,接下來卻無力繼續征戰又有什麼用,還不如放平心態混吃等死,把錢財用在生前的享受上面。
春秋的情況跟現代其實是一樣的。戰爭屬於大國的遊戲,小國不挨打看個熱鬧就成了。
為什麼?只因為連最基礎的戰爭消耗都支撐不起,有資格主動開啟大戰嗎???
而到了現代,一顆導彈最便宜也要幾百萬r,乃至於幾百萬刀樂,一次火力覆蓋就是幾個億的r或刀樂沒了,小國一整年收上來的稅才多少。
這個就是為什麼一群籠中犬一直「汪汪汪」,縴繩的主人不提供狗糧,它們明明有幾十條卻只敢對毛子沒完沒了「汪汪汪」的原因。裏面只有三條犬有點狗糧,儲備方面還極度堪憂,嘴上過過癮就算了,哪敢真動手嘛。
鄭國是個二流強國,他們實際上並不敢單獨對任何一個霸主國齜牙,士匄要求鄭國主動去招惹楚國,晉國這邊要有恰當的操作。
呂武靜靜地看着士匄,等着聽具體的操作方式。
「宋克復城邑必心憂楚捲土重來。鄭惡楚,亦深怕於楚。兩國雖有城邑糾紛,然,應知交好之重。」士匄有點不自信地看着呂武,等待接受點評。
那些話沒毛病啊?怎麼一副沒自信的模樣。
呂武只是給了一個鼓勵的笑容。
士匄立刻精神一振,說道:「徐國、鍾離國會盟必惡於楚。陳、頓、沈叛楚。此類諸國亦可為我所用。」
昂?對,接着往下說唄。
士匄想到了什麼似得,問道:「我何時大兵南下?」
呂武心想:「兄弟,你可算腦子沒有糊塗。」
那麼多的國家之中,鄭國和宋國被動防禦楚國還行,開啟大戰又想在國境之外打贏楚國則是做夢。
什麼徐國、鍾離國、陳國、頓國、沈國之類,裏面也就鍾離國稍微能看一點,其餘國家能集結超過三千以上的軍隊嗎?拿頓國來做例子,能夠集結一千素質合格的士兵都算多了。
所以,不要看這一次陰武牽頭有二十五個國家與會,裏面八成以上的列國壓根就是湊個排場,能徵召三萬軍隊以上的國家也就晉國、鄭國和宋國。
原本有能力集結三萬以上兵力的齊國和衛國?他們現在已經掉出梯隊,沒半點的排面啦。
齊國和衛國被晉國欺負得那麼慘,得到召喚還要利索地跑來給晉國撐場面,肉體到精神不知道遭受了什麼樣的蹂躪。
呂武還是沒搭腔。
范氏真的完全喘過氣來了嗎?哪怕他們已經做好了大動干戈的準備,怎麼就不睜眼看看其餘家族的情況。
大軍回到「新田」進行了解散。
呂武帶着一幫「卿」入宮找國君進行匯報。
晉君彪是個小屁孩,能聽得懂什麼?
他們這群「卿」該做的程序卻是不能少,甚至要比對待晉悼公時更守規矩。
沒辦法的事情,目前這麼個年頭玩欺負孤兒寡母會惹得天怒人怨,同為成年人依靠智商上的博弈。
當然,看起來很尊重是一回事,大家實際上該幹麼就幹麼,維持一個能過得去的「人設」而已。
「宮闕殘破老舊,乃我等之過。」呂武出了宮城,停下腳步感概了這麼一句。
晉悼公在位期間屢次想要建造新的宮闕,一再按耐住個人的享受,資金全給投入到加強公族的武備上面了。
解朔立刻接話,說道:「君上年幼,不可久居陋室,實該興建新『台』。」
決定要退,並且馬上就要退下去的魏琦,他用看亂臣賊子的眼神悄咪咪地打量了一眼呂武,再用鄙視的目光掃了解朔一小會。
中行吳跟着贊同。
士匄和彘裘眼神交流了一下下,一致覺得還是呂武會玩。
趙武繼續當透明人。
羊舌肸想反對又不敢。
國君那么小,懂得屁的享受啊?
公族本來就不富裕,幾個卿位家族願意出錢,公族能幹看着?
另外,現在是他們該追求個人享受的時間嗎?相反應該在軍事上一個銅板掰成兩半用啊!
呂武並不知道姬彪一生鍾愛建築行業,在位期間一再興建宮闕把公室和一幫公族給掏空了。
講良心話,他就是覺得宮城太過於破敗,跟晉國又要當那顆冉冉升的巨星,太過於不匹配而已。
所以,一切的惡意解讀,完全就是在污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