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深處,時光歲月仿佛都在這裏失去了意義,徐子凡沉睡了也不知道有多久,這一日,在一陣沉悶的「呼嚕」聲中,他終於被吵醒了。
而隨着他醒來,耳邊呼嚕聲也漸漸清晰,聲音很高,可以用鼾聲如雷,震耳欲聾來形容了,而且整個呼嚕聲竟然很有節奏感,抑揚頓挫,不絕於耳。
他循着聲音望去,只見不遠處是一間破舊的磚瓦房,呼嚕聲正是從房間裏傳出來的。
隔着窗台,可以看到房間裏面很簡單,擺放着幾件很有年代感的老舊家具,一張木床靠窗,上面正有一個臉色蒼白,滿臉肥肉,看起來年紀很大的男子仰面而躺,呼嚕大睡,嘴中不時喃喃,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夢中囈語。
在看到這人的剎那,徐子凡心中不知怎麼,就有股無名之火生起,想要衝上前去,將此人狠狠胖揍一頓。
他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人,但是卻總感覺此人與自己有着極大的因果,有親切,有疏離,最重要的是還有對此人無名的怒火。
特別是,此時看到其還在呼呼大睡,徐子凡心中更是無名怒火騰騰燃燒,仿佛此人對自己有阻道之仇一般,不共戴天。
而且,他潛意識中突然也生出一種莫名感覺,如果不是此人如此懈怠,他此時絕對不是這般模樣,或許早已真正超脫,已經無敵於世間,體驗獨立雲巔的輝煌生活了。
「老登,你還在睡,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這麼歇着!」
徐子凡怒吼,衝上前去,使勁拍着同樣破舊的窗戶,想要喚醒房間內仰面而睡的男子。
「砰砰砰」
整面窗戶都在巨響,本來就破舊的窗子在徐子凡用力拍擊下,都開始晃動了。
而就在此時,房間內的呼嚕聲突然停了下來,卻是正在睡覺的那男子終於醒了過來。
「誰啊?」
醒來的那男子一邊開口喊道,一邊一隻手撐着床,身體微側,艱難起身,整個身體仿佛都很僵硬,以一種很不自然的姿勢終於坐了起來。
徐子凡眼睛一縮,從未見過起個床都如此困難的人,難道此人身體有恙?
雖然他這般猜想,但是因為心中對此人有種莫名的怒氣,所以話到嘴邊,又不客氣了。
「老登,現在大白天,你竟然還在呼呼大睡,如此懈怠,怪不得你住這麼破的房子,真是活該!」
房子裏的男子,聞聽窗外徐子凡數落他,雙眼一瞪,看起來有些生氣了,對着徐子凡道:「瞎了你的眼,你才是老登,我可還是年輕人,風華正茂!」
說到這裏,房間裏的男子已經下了床,駝着背,開了房間門,向着徐子凡緩慢走來,眼神之中帶着一股莫名的凶意。
徐子凡看到對方眼神中的凶意,瞬間警覺,不過也沒有害怕,指着對方,道:
「你要做什麼?就你種穿的爛,走的慢,起床困難,走路駝背的人,我可不怕你。」
或許是看到徐子凡眼神中的警惕之意,也或許是認識到了自己身體狀況,房間中走出的男子停下了腳步,看向徐子凡,眼神複雜。
「就你還敢嘲笑我?我身體有恙,你不也是一縷殘魂嗎?彼此彼此了!」
徐子凡聞言,心中一頓,雙眼有些迷茫,不解問道:「什麼殘魂?」
房間中走出的人見狀,呵呵一笑,繼續開口,道:
「你可知你自己是誰?」
「你的過往你可還記得?」
「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裏,你還知道否?」
一連三問,讓徐子凡雙眼更是迷茫了,此時他終於發現了這個問題,過往的一切他都忘記了,甚至連他自己是誰都無法憶起。
只記得自己從一個灰色通道中墜入這裏,期間看到了無數不可思議的畫面,還看到一個個神異字符排列組合,最後在無盡的蒙蒙灰色中,他沉睡了過去,直到今日才在這裏醒轉。
「難道,你知道我曾經的一切?」
徐子凡望向眼前駝背男子,開口問道。
「當然知道!」
駝背男子開口,看向徐子凡,竟然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那你可以告訴我嗎?」
徐子凡再次開口,有些急切,他想找回過往,冥冥中他有種感覺自己的過去很不一般。
「可以,不過你卻要付出一些東西!」
駝背男子笑意更甚了,一口牙齒雪白晶瑩,讓徐子凡不由生出一種驚悚的感覺。
「你要什麼?」
徐子凡開口,心中無比警惕。
「嘿嘿,不要害怕!」
駝背男子看着徐子凡,笑的滿臉肥肉都快變形了,甚至有些猥瑣,讓徐子凡心裏更加警覺了。
「當然是你的本源!」
駝背男子幽幽開口,手中竟然出現了一支足有嬰兒手臂粗細,三尺來長的大筆,隨後筆走龍蛇,一串神異的字符自他筆尖生出,烙印在虛空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
對面,徐子凡暗道不好,迅速向着後方退去,同時,他雙目中是難抑的震驚之色,駝背男子筆尖中生出的神異字符他熟悉,與那灰色通道中的字符一樣。
而就在此時,幾道無比可怕的眸光,洞穿無窮虛空,自那無上莫名之處射了過來,望向這些神異的字符。
觀察者出現,世間本源道則在坍塌。
下一瞬,烙印在虛空中的神異字符光芒大盛,隨後化為一片光影畫面,畫面中正是駝背男子和徐子凡此時的情景。
而在同一刻,徐子凡只感覺冥冥中有種特殊的氣機將他與駝背男子筆尖中生出的神異字符連接在了一起。
「苦等無數歲月,終於來了你這樣一個禁忌詭異之源,我也能解脫了!」
駝背男子一口牙齒雪白,望向徐子凡,感嘆道。
與此同時,徐子凡看到,虛空中的光影畫面中,有無數血色光點從自己身體中飄出,隨後落在駝背男子身上,進入了他體內。
光影畫面中的這一切,也在現實中同步發生了,徐子凡有種感覺,自己和周圍的一切,都如同提線木偶,在某種特殊氣機的作用之下,他和周圍的一切必須與光影畫面中的一切保持同步。
這一刻,隨着無數血色光點從他身體中飄出,徐子凡感覺眼皮變的沉重了,整個人昏昏沉沉,精神恍惚了,迷迷糊糊中,他感覺自己是虛幻的,光影畫面中的一切才是真實的,不過很快,他又感覺,自己才是真實無疑的,光影畫面中的一切才是虛幻的。
精神越發昏沉,眼前如同迷霧籠罩,徐子凡越發恍惚了,終究還是分不清楚到底哪邊是真實,哪邊是虛幻,或者說兩邊都是虛幻。
另外一邊,隨着無數血色光點進入了駝背男子體內,駝背男子原本蒼白的臉色漸漸變的紅潤了起來,一張滿是肥肉的臉竟然也逐漸消瘦了下來,雖然還不是稜角分明,但是看起來也正常了許多。
最明顯的是,他原本駝着的背竟然也漸漸挺直了,整個人變的精神了很多,再也沒有病態,雖然還不是那般朝氣蓬勃,但是終究像是一個正常人了。
「哈哈,我終於恢復了,再也不用遭人白眼,再也不用被人嫌棄,再也不用沉睡度日,我終於恢復到了正常!」
待徐子凡體內的血色光點全部被吸收後,已經不再駝背的男子仰天大笑,因為太過高興,淚水都流了出來,這一天他等了太久,本來已經絕望,生活都灰暗了,此時卻恢復了正常,像是在做夢一般,讓他無比振奮,開心。
然而,此時的徐子凡,因為曾經完全化身詭異,禁忌之力已經是他神魂的一部分,所以在失去禁忌之力後,他本來就剩一縷的神魂也終於快要消散了,他整個身體都透明了,即將化光而去。
就在此時,那幾道盯着神異字符的可怕眸光轉向了這裏,沿途湮滅了無窮時空,可以看出這些眸光的背後都是極其可怕的存在,而且這些可怕的存在此時因為駝背男子的做法發怒了,緊接着,一道無比冷酷且憤怒的聲音從那裏傳來。
「謀劃千秋,佈局萬古,作為太初傳道者的你本就失職,如今自沉睡中醒來,怎能為了自己而吞噬他人本源?」
說到這裏,冷酷的聲音轉為恨鐵不成鋼的失望,再次道:「如此你與那些令人鄙夷的藍威神獸何異?」
不再駝背的男子聞言,先是向着無上莫名之處拱手行禮,隨後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笑着道:
「諸位兄台,莫生氣,我怎會如同那些令人鄙夷的藍威神獸般忘卻初心,沒有始終。
作為太初傳道者,於無盡歲月中,我早已以諸君念力和歸墟本源凝鍊出了一縷太初鴻蒙紫氣,足夠讓他返本還原,並且有希望于禁忌一道更進一步,並將其完全掌控,最終真正超脫,來到我等所在的緯度世界。」
聞聽不再駝背的男子所言,從永恆無上莫名之處射來的諸多可怕眸光終於柔和了許多。
「希望如你所言,雖然這方世界是由你傳道而生,但是同時也是我等看着發展起來的,你不能胡作非為!」
不再駝背的男子再次向着永恆莫名之處拱手行禮,滿臉認真嚴肅,道:
「沉睡萬古,今朝方醒,自是無比慚愧,從今往後,唯有燦爛星空與煌煌諸君不可辜負!」
此言過後,來自永恆無上莫名之處的可怕存在終於暫時相信了他,不再多言,可怕的眸光也終於完全柔和了。
不再駝背的男子見狀,再次向着永恆無上莫名之處拱手行了一禮,隨後低頭看向躺在不遠處,失去禁忌本源的徐子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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