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
「呃……那什麼,你就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吳醫生吧。聽着還順耳一點,你這恩人長、恩人短的,我聽的彆扭。」吳斯笑道。
自己施了恩惠也希望對方能知恩,這點不像老爸吳欲,卻也不希望別人整日掛在嘴邊。
「那好……吳醫生,我們出去簡單。在這地城之中,量還沒誰有膽攔我。」說這話的時候,一股傲氣不自覺又流露出來,不過馬上就是一收,重新恭敬起來:「不過,你們出去之後有什麼打算?
「這地城警報已經發出去了,雖然樂園的防禦策略外緊內松,但僅靠各位,恐怕處境也難免艱難……」
吳斯聞言,別有深意的看着徐磊:「那你呢?現在老婆孩子都在,我將俊俊治好之後,他們一個是異能者,一個是普通人。你之後又有什麼打算?」
「普通人」三個字,自己特意加重了語氣。
作為樂園六大幹部第三,徐磊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行事宗旨。
普通人在樂園眼中根本不算是人,只是被淘汰的劣等人,是實驗動物、材料,甚至是怪物的飼料罷了。
言外之意,倘若他貪戀樂園的勢力、權力,又或者害怕背叛的代價要繼續為其效力。
那就勢必要站在老婆孩子的對立面,也是自己這些人的對立面上。
徐磊不傻,聽懂了吳斯的意思,呵呵笑了幾聲,意味瀟灑,聲音卻實在難聽:「呵呵呵,吳醫生不必擔心。我當初遇害的同時,覺醒了靈魂離體這種稀有的技能,當時我還掌握不好這種能力,樂園的人就來和我接觸……」
原來,他的覺醒過程和兒子一樣特殊。
徐俊是覺醒的同時,發生沉淪變異。
而徐磊則是在瀕臨死亡的時候,覺醒了「靈魂離體」這種罕見的能力。
初期靈魂離體的時候,他完全不會利用,傻傻的呆在自己已死的身體旁邊。
直到看見了前來辨認屍體的呂春華,面對差點哭暈過去的妻子,他嘗試了各種方法卻觸碰不到對方。
他就這麼跟着妻子好幾天,靈魂之力卻越來越弱了,每天有很多時間需要躲在附近的墓地沉睡,才能勉強保證靈魂不散,直到他遇見了樂園的異能者。
這是第一個能看到他的人。
對方說只要跟他走,配合實驗,他就有可能讓徐磊死而復生,重新獲得肉體。
和老婆孩子團聚的誘惑太大了。
他答應了對方。
然而接下來等待他的,卻是一系列痛苦的實驗。樂園又不是慈善機構,若不是為了研究靈魂的本質,以及主動離體再附身來獲得不死這種禁忌的事情,他們又怎麼會幫徐磊重獲軀體。
不過為了老婆孩子,徐磊全都忍了。
那些痛徹靈魂,迫切的想要立刻永眠,再也不願醒來的變態實驗,他全都扛了下來。
而且奇蹟般地沒有精神崩潰,不僅如此,他的靈魂在這一過程中還變得越來越強大。
可是任何軀體都無法承載徐磊的靈魂,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最終他都會被那些軀體排斥出來。
無論是活人,還是已死的屍體。
不過任何事情都並非絕對。
當時正好樂園的人工內核實驗也在如火如荼的進展,於是便有人想到利用內核造成的怪物變異來錨定徐磊的靈魂。
以內核作為鎖鏈,通過怪物變異將他的靈魂和一具軀體鎖定在一起。
無論願意與否,徐磊都沒有權力拒絕。
沒有身體實體的他,實力得不到充分發揮,只是砧板上的肉而已。
這與女妖的虛體不同,虛體只是另一種物質形態的軀體罷了,事實上靈魂與肉體依然是融合的。
只有靈肉融合,才能承載和使用這天地間的超凡之力,這是基本規則,否則空有強大靈魂也是無用。
即使是骷髏兵、殭屍等等那些死靈物,其實也具有可成長的「擬態靈魂」,否則空無一物的肉體便無法驅動。
實驗成功了,他的靈魂終於通過怪物內核與一具屍體融合了。
只是原本強壯的肉體,卻因為靈魂與肉體的相互排斥而變得孱弱不堪。
但變態實驗造就的強大靈魂,卻讓他能夠以彌散的超凡之力,本能般構築出一個個神奇的法術,讓他成為了傳說中魔法師一般的存在。
當他熟練掌握了魔法之力後,所用的第一個法術,便是殘忍的「沸血術」。
一群正在歡呼實驗成功的研究員,全部中招。
這些人被自己沸騰的血液漸漸烤成乾屍,偏偏保護了大腦,讓他們在死亡前的最後一秒都保持清醒,飽受折磨。
他又放出了當時全部的實驗體,並給他們施加了「狂化術」。
就是在那個實驗室最後的籠子裏,他邂逅了當時體型還沒有現在一半大,瘦弱又遍體鱗傷的初生巨龍。
他與其締結了靈魂契約,並為它取名納格雷,在生前曾經陪孩子一起玩的《上古捲軸5》中,龍語「納格雷」的意思是「狂怒、燃燒、枯萎」。
釋放自己心中的狂怒,燃燒一切敵人,讓他們心中的希望枯萎,最終化作絕望。
最終,那個樂園曾經的實驗基地,除了徐磊和納格雷,以及一群狂化的怪物,沒有一個活人走出來。
重獲自由的第一時間,他便帶着納格雷回到了曾經的家。
然而他看到的卻是幾個暴徒正在曾經自己的家中搜刮食物、衣服。
地上有些不知是誰留下的血跡,卻看不到老婆和孩子的人影。
失去理智的徐磊折磨他們的肉體,壓榨他們的靈魂,逼問他們妻子和孩子的下落。
只是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徐磊差不多將周圍翻了個遍,找完了所有她們可能會去的地方。
然而除了越來越瘋狂的殺意,他什麼也沒有得到。
就在這時,他被樂園六大幹部之首——逆神者找到了。
那個男人非但沒有追究他滅掉了重要實驗基地的事,反而對他大加讚賞。
還要引薦他成為幹部。
徐磊對妻子孩子的下落一籌莫展,便同意了,最初是想利用樂園的勢力查找他們的下落。
只是……
「只是成為了這副鬼樣子之後,又沒有他們在身邊,我開始變得和周圍的人一樣。逐漸漠視普通人的生死,造了不少孽……」徐磊帶着悔意道,「我會盡全力幫你們,吳醫生你們給人類帶去希望,也當我做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補償。
「至於我自己,如果那時僥倖還有命在,我就和他們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平靜的生活。」
說到最後,徐磊的語氣從剛剛的癲狂,變得平靜溫暖。
期間呂春華一直溫柔的摸着丈夫的臉頰,試圖撫平他心中的傷痛,化解他的戾氣。
原來,他吃的苦比自己更多……
吳斯長呼了一口氣,輕拍他的肩膀:「我沒有資格代替那些死在你手裏的人原諒你,不過我剛好有事需要你幫忙,我們因此救下的人,自然也有你的一份兒。」
徐磊連連點頭,眼窩中的鬼火熊熊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