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他的一個推測,未必是真的。
到底是誰要刺殺楚倫還是要看林飛揚那邊的結果。
他只是好奇,卻並沒有特別急切,先將其拋到一邊,抬頭看看天空。
他看到楚倫那隻神駒,想到了自己的那兩隻雪山神鵰。
它們現在應該還在金剛峰上空,或者回大雷音峰的上空,縱橫馳騁。
還有寧真真的那隻小白,也是自由自在。
外院後面的山峰足夠大,寧真真的那隻老虎過來是沒問題的,但人家未必願意。
而雪山神鵰來就有點兒不適合了,畢竟它們喜歡的是高寒氣候,而不是這裏的溫暖,勉強來了也麻煩。
夕陽殘照整個金剛寺外院,把外院染成了玫瑰紅色。
林飛揚出現,一臉怏怏,先長長嘆一口氣:「唉——!」
法空微笑看他。
「唉——!」林飛揚搖頭又嘆氣:「沒什麼收穫,他根本沒接觸別人。」
法空眉頭微挑:「沒有接觸?」
「他往其中一座宅子一躲,化為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卻是一個靠賣餛飩為生的小老百姓,一點兒破綻沒有。」
「唔……」
「要是滿城的搜查,也搜不到他身上,追查也追不到他身上,這傢伙徹底收斂了氣息,追不到哇。」
他試着用九幽九玄搜神訣,卻沒辦法搜到這人,好像又一個精通遮天蔽日功似的。
這簡直太反常。
「他應該不是曉這類奇功,而是身懷寶物,就像幽玄符一樣的寶物。」法空道。
他知道五行宗的諸多秘功,確實有收斂氣息的功法,但瞞得過一般人,卻瞞不住九幽九玄搜神訣的搜索。
畢竟九幽九玄搜神訣也是世間罕有的奇功,除了遮天蔽日功那種頂尖奇功,一般的收斂功法是沒用的。
「寶物?!」林飛揚頓時精神一振,雙眼放光。
他站在陰影里跟着那刺客,一天下來,真的是昏昏欲睡,實在太無聊了。
這刺客竟是一個小商販,在一條大街上賣餛飩,賣完餛飩回來就是忙着剁肉剁菜調面,忙得不亦樂乎。
他原本還以為,在街上賣餛飩,便於與人接頭聯繫,可盯了一天下來,根本沒有人跟他說話。
跟他說話的也都是過來吃餛飩的,叫一聲老張,要一碗什麼樣的餛飩。
剩下的話,沒有多問沒有多說的。
他把經過跟法空說了一遍。
法空若有所思:「這麼說,他在神京已經生活一陣子了?」
「我找人打聽過,已經有五年了。」林飛揚道。
「五年……」法空抬頭想了想。
五年可不是短時間,一個人的一生有多少五年,這個刺客在這裏生活五年。
難道說五行宗早就有刺殺計劃?
五年之前,好像大永的新皇帝還沒登基呢,還是老皇帝在位,諸皇子奪嫡。
「這傢伙一點兒破綻也沒有,要我說,跟也沒用,索性逮起來拷問一番便是!」
反正法空有他心通。
法空搖搖頭:「別打草驚蛇,還是再等等。」
如果說已經潛伏了五年,那很有可能,這人是紫陽閣的一員。
或者也會跟紫陽閣的人聯繫。
正愁着找不到紫陽閣,空蕩蕩無處下手,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繼續跟着吧。」
「還要跟啊?」林飛揚面露苦色。
法空放下茶盞,笑眯眯的道:「一天下來就不成了?要半途而廢?」
「太無聊,我都要睡着了。」林飛揚無奈道:「這傢伙也太沉悶太無趣了!」
除了剁肉剁菜及調面,然後出去賣餛飩,這傢伙好像別的什麼也不干。
這份枯燥與無聊真不是正常人受得住。
他實在佩服這傢伙的耐心,可能是因為已經習慣了吧,有那麼厲害的武功,還能耐得下心做這種瑣事,而且還保持着一絲不苟認認真真。
「跟他學學,看他如何才能挺住這種枯燥。」
「……真要過他這種日子,我一定會發瘋。」林飛揚搖頭。
他覺得自己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一日復一日的剁肉剁菜調麵包餛飩,賣餛飩,過尋常小老百姓的日子,何等的庸碌蒼白無趣?
哪像自己現在這樣,煩了就去妙春樓逛逛,平時在外院裏做做飯,跟周陽徐青蘿他們玩耍,沒有煩惱,很有意思。
還能跟法空大長見識,享受其他人的崇敬與拜服,雖然不是給自己的,可也差不多。
這種日子跟那傢伙的日子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怎麼可能忍受。
「如果你也奉命去大永潛伏上五年,你會發瘋嗎?」
「一定會!」林飛揚臉色微變:「不會真要我去潛伏吧?那可沒必要,想殺誰,直接宰了就是。」
法空笑笑:「世事哪有這般簡單,真這麼簡單還好了呢。」
「哪有那麼複雜。」林飛揚不以為然:「都是你們這些人給弄複雜了。」
法空擺擺手。
「那我去做飯啦,還以為你們已經在觀雲樓吃了呢。」
「嘻嘻,觀雲樓的飯不如林叔你的呀。」徐青蘿一直靜靜站在旁邊不說話,此時開口笑道:「林叔你的手藝越來越精湛啦,不過那人的餛飩手藝怎麼樣?好久沒吃餛飩了呢,林叔你將他的手藝學來怎麼樣?」
「……好主意。」林飛揚露出笑容。
那傢伙的餛飩確實是一絕。
否則,擺在那麼偏僻的小攤子,怎麼可能生意那麼好。
這傢伙的餛飩餡攪拌的時候,用了某種特殊的手法,所以令餛飩餡變得彈性十足又不生硬。
他想到這裏,回想對方的手法,試着輕輕旋動,若有所思的搖搖頭,覺得不太對勁。
法空道:「你這一招學不會的。」
「嗯——?」林飛揚不服氣的道:「這麼簡單的動作我學不會?」
法空微笑道:「這一招是極為精妙的,需要心法配合。」
林飛揚不服氣的試驗,一次又一次,每次總是差點兒,手掌旋動空氣,想要將空氣粘在手掌之中,卻總是脫離。
「小青蘿,你弄一盆水過來。」
……
「來嘍——!」
徐青蘿很快端了一盆清水,現在她每天早晨都堅持給法空端水洗臉,已經極為熟練。
林飛揚右掌探入盆中,慢慢划動,要令水面出漩渦,並且還要出現兩個漩渦。
法空笑着搖頭。
看來這傢伙還精通水遁之術。
此法乃是水遁之術中的手法,是獨門秘法,精微奧妙,沒有心法配合沒有點破其中關竅,自己揣摩不出來。
林飛揚試了數次,卻始終差了一點兒,偏偏這一點才是根本的關鍵。
他不信邪的繼續划動清水。
徐青蘿笑道:「林叔,你再弄,我們真要餓肚子啦,現在已經有點兒餓了。」
「好吧,吃完飯再來。」
「還是多觀察那人的手法吧。」法空搖頭笑道。
他知道其關竅,卻不準備告訴林飛揚。
——
吃過晚飯後,法空準備去城裏轉一轉的時候,門外出現了一襲黑衣,膚白如雪的李鶯。
暮色之中,李鶯神色平靜從容,靜靜站在門外,抬頭看着即使光線昏沉,仍舊隱隱有金光的額匾。
李柱與周天懷跟在她身後,沉默不語。
他們現在已經不復剛開始進城時的意氣風發,變得鬱郁,實在是打擊太甚。
一件又一件案子壓下來,偏偏都是無力解決的案子,讓少主寸步難行,處境極艱難。
現在很多人都在暗自盯着少主,嘲笑少主。
堂堂殘天道的少主,竟然受這種窩囊氣,讓他們痛恨自己的無能,幫不上忙。
這一次,上面又壓下一件案子,逸王四世子楚倫朱雀大道遇刺案。
堂堂的神京,還在朱雀大道這種繁華之地,眾目睽睽之下,一王爺的世子竟然被刺殺,幾乎沒命。
如果不是命好,被金剛寺外院住持法空大師所救,他們一行人全都得斃命。
那是何等的丟臉?對朝廷的臉面是何等的打擊?人們還會敬畏朝廷嗎?
所以這個兇手一定找到,一定要緝捕歸案。
而李鶯所在的綠衣內司的西丞便接到了這個案子,司丞便將這個案子交給她負責。
李鶯明知道是司丞對自己的故意打壓,對新人的三板斧,毅然的接過來。
隨後,便直接來到了金剛寺外院。
「少主,何必再求他呢。」李柱低聲道:「總覺得他對我們沒安好心,幫也不是真心幫。」
李鶯淡淡看他一眼。
李柱忙閉上嘴。
周天懷道:「四世子倒是很配合,把那柄飛刀交給了我們,可是飛刀的氣息無法追蹤,確實是一個大麻煩。」
「會不會又是澄海道搗的鬼?」李柱壓低聲音:「據說他們死了一個大宗師,非常的憤怒,會不會藉此泄憤呢?」
他馬上就想到了遮天蔽日功。
「休要胡說!」李鶯長細的眉毛一蹙。
李柱忙道:「是,我胡說了,澄海道跟逸王爺八竿子打不着啊。」
「還胡說!」李鶯輕哼。
李柱忙拍一下自己的嘴,閉上嘴不再說。
周天懷輕聲道:「少主,不會是澄海道乾的吧?他們未必干不出這種事來。」
澄海道如果投靠了英王的話,刺殺逸王世子這種事確實幹得出來。
野心勃勃,不擇手段。
而且有遮天蔽日功,也沒人能查到他們身上。
他們會辯解:世間之大,奇人異士何其多也,怎會偏偏就認準自己為兇手了?
李鶯斜了他一眼。
周天懷忙閉上嘴。
李鶯淡淡道:「刺客到底是誰,現在根本沒影子的事,別亂猜!」
「是。」兩人沉聲應道。
李柱低聲道:「可是少主,法空大師真知道刺客?真能追到那刺客?」
「嗯。」李鶯緩緩點頭。
「吱——!」林飛揚拉開門,側身讓開,沉着臉道:「李少主,請——!」
「有勞。」李鶯頷首,蓮足抬起,優雅的邁進大門。
李柱與周天懷想跟着進去,卻被林飛揚一挺身擋住,冷冷瞪着他們。
兩人哼一聲,留在門外。
李鶯穿過月亮門,來到法空的院子,輕盈來到他近前,帶來了淡淡幽香。
她從羅袖取出一物,遞給法空:「大師,此物交換那刺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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