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夏亞打開摺扇,扇了扇自己。
「剛剛起的名字,如何?好聽嗎?」
女媧深深的看了看他一眼,「跟我進來。」
說着,就轉身走進了正殿,而夏亞也跟了進去。
「他們是你的子孫後代,你應當在他們的面前保持身為先祖的威嚴,為何....要如此自污....」
「我覺得走之前有幾個小傢伙還是很崇拜我的。」夏亞在身後道。
女媧的腳步一頓,猛的轉過頭,衣擺隨着她的轉動而飛舞着,她的眼神中也帶着些許銳利,又一次問道,「為什麼要對他們說那些話?」
夏亞也靜靜注視着她,片刻後,他揶揄道。
「你生氣啦?
一心向道,心境依然超然於世間的聖人,竟然也會因這些事而生氣嗎?」
他的臉上掛着笑意,笑的很開心。
對於他來說,如果女媧所修的真的是所謂的道。
那麼他之前所說的一切都不會引起她半點情緒波動,不是因為修道了她就不會生氣,而是心境上已然如止水,波瀾不驚,內心不再為情愛所動。
那麼,對於他來說,他或許就徹底失去艾莉西亞了.....
但現在來看,似乎並不是這樣.....
他已經看穿了此刻的艾莉西亞,並且心中已經有了前所未有的底氣。
艾莉西亞顯然沒有想到,夏亞竟然會為了試探自己,如此豁得出去....
女媧看了看夏亞,直接轉身走向了那露台。
「修道者求念頭通達,求的是清心寡欲,可也並非無悲無喜,無怒無欲,那樣的道,修來如同傀儡一般,又有何用。
你說那些話,就是為了故意惹怒我?」
「我可是順着他們的話講的,他們說,你怎麼會喜歡上我這種人,所以我就得給他們一個理由啊。
你是女媧,這世間萬物的造物者,我的樣貌雖然帥氣,可是你想要創造出比我帥氣的男人,簡單的很。
我的力量雖然強大,對付這天族的戰力頂峰輕而易舉,但是你是聖人,作為這個世界的造物主,你的位格就註定了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神明。
你是所有修行法門的源頭,一切的道術也起始於你,所以,你也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仙人。
我的力量比起於你,微不足道。
這個理由也沒辦法,實在能想到的優點,或許就只有那個了。
不然,你告訴我?
告訴我,你是怎麼喜歡上我的,怎麼樣?
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去跟他們澄清一下了。」
夏亞笑着問道,眼中閃爍着微光。
女媧的腳步一頓,夏亞的話語,讓她的思緒逐漸的回到了過去....
腦海中,下意識的就浮現出了塵封許久的記憶,眼前也逐漸的浮現了許多畫面。
比如那個被敵人追殺的雨夜,比如那個,所有忠誠的護衛都因她而死,就連最親近的親人,也因她而生死不知,被無措、絕望與那屍體與鮮血堆積起來的責任壓的喘不過的盲女。
冰冷刺骨的雨水拍打着她的臉頰,敵人的叫囂聲在四周,忽遠忽近,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往哪裏,也不知道今後的未來如何,她的眼前是黑暗的,內心,似乎也被黑暗所籠罩。
但也就是在那一刻,那道溫柔而寧靜的聲音,就那麼強勢的撕開了黑暗,灑下了一道黎明的曙光,為她指引着前進的方向.....
比如....那個依靠着雨水的告知,逐漸向着跌倒在水坑中的盲女走來的撐傘男子的隱約輪廓……
如暗夜裏的貴族,優雅、沉穩.....
還有他那只有雨水描繪出的輪廓中,向着她緩緩伸出的手,以及露出的笑容.....
比如,那借用古拉姆衛星,第一次真正看見的世界。
周圍是漫天的繁星,遠方的柔和的月光照耀在她的身上,溫暖而靜謐。
下方是俯瞰角度的山川河流,縮小了無數倍的建築物密密麻麻....
那個男人就在背後抓着她的雙手,在空中漫步前行.....
每一個少女都會夢想着自己有一個帥氣、忠誠且強大的騎士,站在自己面前擊敗邪惡的敵人守護自己。
無論那個人是否是艾莉西亞,預見那時的夏亞,任誰都會對其傾心。
強大、溫柔、浪漫、而且總是能在你最絕望的時候出現,解決你的一切麻煩,撫平你心中的傷痛。
女媧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意識瞬間從那回憶中走出,那被回憶掀起波瀾的,如明鏡般的心湖,也逐漸趨於平靜.....
她沉默着,沒有回答夏亞的問題。
只是走到了那露台上,而那裏,裝有宓妃另外一部分靈魂的玉棺,棺蓋已經被打開。
夏亞緩步上前,也來到了棺材邊緣,靜靜的注視着那棺中與宓兒有些相似,但更加美麗的少女。
夏亞沉默片刻,在意的問道。
「如果她跟宓兒融合,宓兒還會是宓兒嗎?」
「她們本來就是一體,你這句話沒有任何的必要。」女媧道,「只不過,她恢復了過往的記憶而已,兩段經歷融合,對於性格上會有怎樣的改變,都是由她自己決定的。
況且,即使她恢復了過往的記憶,也不會忘卻現在的記憶,不是嗎?」
夏亞點了點頭,「她有知曉過去的權力。」
女媧顯然提前通知了玄女將二者帶回來,所以,在夏亞說完這句話後沒幾分鐘,跟着夏亞一起進入聖宮的那幾個人也被兩個侍女領着走入了正殿。
兩個侍女對着女媧行了一禮後,便向着兩側退開,靜靜的守衛着。
「宓兒,你過來。」女媧聲音溫和的說道。
夏宓有些略顯無措的看了看夏亞,夏亞則笑着說道。
「不要怕,宓兒,她就是你母親。」
夏宓的心臟微微停滯了片刻,心中的猜測被證實,雖然早有準備,但真正知曉的那一刻,她還是有些激動。
聖人....竟然是我的母親......
夏宓有些略顯敬畏與渴望的看向女媧。
作為曾經的皇女、女皇,她的儀態一直很好,在經過萬年的沉澱出來的氣質搭配上那昂首挺胸、典雅端莊的儀態,看上去格外高貴耀眼。
耀眼的夏宓有些不太敢靠近,不過在她那溫和眼神的鼓勵下,夏宓還是緩緩的來到了她的身側。
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女媧身側擺放的那玉棺,以及,玉棺中的沉睡的那個女人。
她是誰?
夏宓的心中十分疑惑,是父親跟母親的第二個女兒嗎?
看上去有點像我,也有點像父親跟母親。
不過,未曾等她想明白,眼前的棺材中的女孩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緩緩的從棺材中飄了起來,停滯在半空中。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那個半空中的少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隨後,就見那少女竟然直接鑽進了夏宓的體內,耀眼的光輝在這一刻綻放,佔據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像是太陽的光輝,溫暖和煦,但是卻又並不刺眼。
然後,光滿逐漸的散去,一位絕美的少女漂浮在半空中,白色的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腦後,一襲白衣,仿佛雲朵織成的一般飄逸輕盈。
她完美的繼承了夏亞跟女媧的優點,無論是誰,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或許就會為之傾倒。
這也難怪女媧總是將宓兒藏在聖宮中不讓她出去,這樣的美貌,確實容易讓人覬覦。
她緩緩的落在地上,渾身一軟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不過剛好被夏亞接住了。
「宓兒,宓兒.....」夏亞低聲呼喚着懷中雙眼緊閉的少女。
夏宓有些迷茫的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了夏亞的面容,陌生而熟悉的記憶逐漸的佔據了她的腦海。
「父....父親?」
「是我。」夏亞道。
夏宓緩緩的伸出手,摸了摸夏亞的臉。
「你真的存在.....我還以為.....是我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要是真的做夢就好了。」
身側傳來的聲音,讓夏宓猛的一個激靈,她從夏亞懷中站了起來,看向一側的女媧。
「母.....母親。」夏宓顯然有些畏懼於女媧,所以看上去略顯拘謹。
「你也知道我是你母親。」女媧輕哼一聲冷聲道,「我告誡過你,這三百年來不要出聖宮,你的命星昏暗,出了聖宮必有大劫。
就算你再想出去玩,等我閉關完畢,即使你想遨遊星海我都可以帶你去,為何三百年都等不了?
再不濟,讓玄女或者素女跟着你,還有你那無用的哥哥。」
夏宓低下頭,低聲道,「對....對不起.....」
夏典:.....
雖然不太確定,但總覺得,女媧口中那個無用的哥哥,是在說自己.....
夏典終於忍不住走上前,試探性的問道,「宓兒?」
夏宓也終於將自己的視線轉移到了夏典的身上。
「哥哥,你的樣子變化好大啊。」
「我一直都是這樣子。」夏典道,他看向夏亞,「喂,怎麼回事?」
「你應該叫我父親,或者叫我爸爸,不是餵。」夏亞道。
夏典面色一滯,他微微張了張嘴巴,躊躇了片刻,頗為不情願的喊道,「父....父親。」
夏亞笑了笑,看向女媧。
「可以恢復他的記憶嗎?」
女媧抬起手,纖細的手指從衣袖中伸出,對着夏典虛空一點,一團炙熱的火焰從她的手中脫出,直接飛入了夏典的腦中。
他的眉心逐漸的出現了一團紅色的火焰花紋,炙熱的火焰自夏典的頭頂逐漸向下,將他吞噬。
痛苦的嘶吼聲從火焰中傳來,他怒吼着,洶湧的能量在逸散,可怕的以太從四面八方凝聚而來。
下方注視着這一切的雲封跟零七都因這可怕的威壓而變了臉色。
「怎麼回事?」零七對着身側的雲封追問道,她知道,眼前這個天族一定知道什麼。
「還不明白嗎,聖人有一對兒女,聖子少典,聖女宓妃,少典是天族的先祖,天族七聖就是少典大人的兒子。
他也是我的曾祖。
而二者在三百年前就已經失蹤,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那個男人,跟聖人關係很是曖昧,他剛好也有一兒一女,你覺得這是巧合嗎?」
零七的瞳孔微微顫了顫,看向上方,很快,火焰逐漸的散去,一位面冠如玉,遺世而獨立的絕世公子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他緩緩的睜開雙眼,雙眸隱似兩顆炙熱的耀陽一般閃耀,與眉心的火焰花紋相稱,略顯妖冶。
整個人身上原本屬於年輕人的意氣風發跟魯莽逐漸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歲月沉澱下的沉穩與睿智。
他看了看女媧,又看了看夏亞,兩份記憶在腦海中交織,眼中似是疑惑,又似是恍然。
片刻後,他對着夏亞拱手行禮道。
「父親。」
然後,又看向了女媧,沉默了片刻,又對着她欠身行禮道。
「母親.....」
頭低的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