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仚和熊頂天過招,兩人互換了方位。
此刻,盧仚正好被熊頂天和那黑衣男子,一前一後的堵在了中間。
盧仚面朝着熊頂天,黑衣男子瞅准了機會,又從盧仚的話里,聽到了讓他不安的話,他當即出手。
三顆鐵膽呼嘯而出,直取盧仚後頸、後心、後腰三處要害。
之前為了將盧仚引來這裏,黑衣男子用一顆鐵膽偷襲盧仚,拳頭大小的鐵膽,居然能震得盧仚倒退一步,可見這黑衣男子的實力也着實厲害。
當時小樓上,盧仚被偷襲的時候,他身邊還有一群守宮監的好手,盧仚可以心無旁騖的應對偷襲。
此刻盧仚面前有熊頂天這可怕的高手,黑衣男子再從後突襲,盧仚不僅要應付三顆偷襲的鐵膽,更要小心熊頂天的正面撲殺。
黑衣男子距離盧仚不到三丈。
鐵膽剛發即至,距離盧仚後心要害不到三寸。
熊頂天深吸一口氣,原本身高九尺的他身形再次膨脹,身高拔高了半尺有餘,體型更是變得粗大了許多,渾身肌肉凸起,宛如鐵鑄的墩子一樣恐怖。
渾身熱浪翻滾,熊頂天狠狠一踏地面,龐大的身軀宛如全速飛馳撞擊的野豬,帶着沉悶的風聲全力沖向了盧仚。
他張開雙臂,一丈多寬的小巷幾乎就被熊頂天的身軀佔滿,盧仚的正面已經再無絲毫閃避之處。
眼看熊頂天的雙臂就要落在盧仚身上,三顆鐵膽就要命中他的身體。
盧仚髮絲舞動,衣袂翻舞,他的身邊一道流風平白無故的吹起,他就好像風中的一朵蒲公英,快捷絕倫的,循着極其詭異的軌跡在原地一陣亂旋。
熊頂天和那黑衣男子雙眼一花,在那一瞬間,他們沒能看清盧仚的動作。
盧仚好似動了,又好似沒動。
但是原本轟向盧仚後心的三顆鐵膽,莫名的出現在盧仚的胸前。
熊頂天全速撞向盧仚,變成了他全速撞向了三顆鐵膽,而原本攻擊盧仚的三顆鐵膽,也變得攻向了熊頂天。
盧仚身高几近九尺,和熊頂天的身高略有差距。
尤其熊頂天的身體拔高了半尺後,撞向盧仚後頸、後心、後腰的三顆鐵膽,就撞向了熊頂天的心窩、肚臍眼和小腹下三寸的尷尬位置。
修煉橫練外功的人,在速度、身法上,比起正統的武修原本就有差距。
熊頂天又是全速衝鋒,盧仚的身法又是如此的詭秘莫測,三顆鐵膽就好像瞬移一般憑空出現在他的面前。
一聲悶響,三顆鐵膽同時撞上了熊頂天。
熊頂天悶哼一聲,咬着牙,雙腿再次加速,硬頂着三顆力道驚人的鐵膽,狠狠的撞向了近在咫尺的盧仚。
下一瞬間,盧仚的身體一旋,幾乎是緊貼着熊頂天的身體,划過一道半圓,掠到了他的身後。
與此同時,盧仚的右腳輕輕在熊頂天的腳踝上一勾,右肘狠狠的、全力砸在了熊頂天的後腰。
盧仚這不算攻擊。
他全力的一肘子,也只是砸得熊頂天后腰皮肉略微凹陷,沒能對熊頂天造成任何傷害。
但是熊頂天的樂子可大了。
橫煉武者本來動作就不夠靈敏,被盧仚這一絆、一砸,熊頂天立足不穩,龐大的身體一個踉蹌,很是狼狽的騰空半尺,張開雙臂朝着前方目瞪口呆的黑衣男子拍了過去。
『嘭』!
熊頂天硬頂着三顆鐵膽,正面撞在了閃避不及的黑衣男子身上。
沉悶的骨肉碎裂聲中,黑衣男子頭顱粉碎,上半身被鐵膽轟出了兩個透明的碗口大窟窿,瘦削的身體好似被野豬頂飛的兔子一樣,輕飄飄的向後飛起。
三顆鐵膽轟穿了黑衣男子的身體,『噹啷』一聲重重落地,『咕嚕嚕』的向後滾出老遠。
黑衣男子的屍體噴灑鮮血,被熊頂天撞飛了十幾丈,在小巷子裏灑出了一條淋漓的血跡。
「老七!」
熊頂天瞪大眼睛,看着被自己硬生生撞死的黑衣男子,面孔驟然扭曲,比牛眼還大一圈的雙眼驟然充血。
盧仚落地,靜靜的看着熊頂天。
他很篤定的看着對方——他可以確定,硬實力他的確不是熊頂天的對手,但是熊頂天似乎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一如他清早剛加入守宮監的時候說的那樣,『跑得快』,這是盧仚的特長。
而熊頂天這樣的橫煉高手,他的實力再強,跟不上盧仚的速度,抓不住盧仚的身法,他又能把盧仚怎麼樣?
「熊館主,這人,可是你殺的!」盧仚笑着,又向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和熊頂天的距離。
雖然確認熊頂天的速度趕不上自己,身法趕不上自己,但是能拉開些安全距離還是好的。
尤其是,熊頂天如今已經氣得雙眼通紅,頭頂上白氣滾滾,顯然已經氣急敗壞,眼看着就要歇斯底里的要命關頭,還是再小心一些為好。
「盧仚,你死定了。」熊頂天咬着牙發狠:「你死定了。」
「我要一點一點的零拆碎剮了你,我要一點點撕下你的皮肉,一點點碾碎你的骨頭。」
「我要讓你死無全屍,我要把你拿去餵狗!」
「你怎麼敢,你就怎麼敢,殺了我的兄弟?」
盧仚很認真的看着渾身散發出濃烈殺意的熊頂天,再次認真的提醒對方:「可是,人是你殺的。做人,不能太無恥,是吧?我們,要實事求是嘛!」
熊頂天牙齒咬得『嘎嘣』作響,他怒視盧仚,正要說話。
盧仚身後,熊頂天的身後,這天長有五六十丈的小巷子前後兩頭,同時有一群人快步走了過來。
這些人,身穿各色各樣的便服,拎着不同的燈籠火把,長得高高矮矮,生得胖胖瘦瘦。
但是無論是身穿綾羅綢緞,還是穿着粗布細棉,無論手上的燈籠是價值昂貴的琉璃走馬燈,還是最普通的油脂火把,也不論他們長得高,長得矮,長得胖,長得瘦,他們都有一張普通平常,在人群中極其沒有辨識度的面孔。
熊頂天身後,能有十七八人。
盧仚身後,能有十二三人。
小巷裏兩頭加起來,能有三十人上下。
他們從這條小巷附近的好幾條巷子裏竄出來,要巧不巧的,或者說,是經過了精密計算、精心設計的,正好是在這個時間點,他們從四面八方,同時匯聚到了這小巷的兩端。
巷子只有五六十丈長短,巷子裏,只在巷子正中開了兩扇門。
其中一扇門開啟着,剛剛熊頂天就是從這扇門裏走了出來,配合黑衣男子伏擊盧仚。
盧仚和熊頂天大打出手,說起來慢,實則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黑衣男子已經死在了地上,而熊頂天發誓要撕碎了盧仚,盧仚卻已經打定了主意『風緊扯呼』。
反正,他已經知道了熊頂天的身份來歷,還怕以後不能報復回來麼?
就在這節骨眼上,兩伙人突然冒了出來。
他們原本悶頭疾走,而且奔走之時腳下悄然無聲,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比貓兒在小巷子裏快步奔跑發出的動靜還小。
盧仚和熊頂天相互緊張的盯着對方,兩伙人一前一後堵住了巷子,兩人居然都沒能聽到半點兒不對的聲響。
猛不丁的見到巷子裏站着的盧仚和熊頂天,兩伙人同時剎住了腳步。
盧仚吞了口吐沫,他猛地轉身,向後退了兩步,貼着熊頂天剛才出來的那個院子的院牆站定。
他笑呵呵的看着站在巷子口一動不動的兩伙人,乾笑道:「剛剛崎芳園那邊着火了,有人故意殺人放火……今夜這四極坊,不安定,諸位無事,還是趕緊回家的好。」
盧仚笑得很燦爛。
熊頂天則是狂笑了一聲:「小子,東拉西扯的,救不了你的命。就這群雜碎?你指望他們能救你?哈,爾等報上名來,誰敢管我熊頂天的閒事?」
小巷子裏驀然颳起了一道寒風,兩伙人手中的燈籠火把齊齊熄滅。
細微的破風聲中,密集如雨的飛刀、毒針、鐵蒺藜、鐵沙子等暗器鋪天蓋地的朝着盧仚和熊頂天打了下來。
有幾個身形矮胖的男子就地一個翻滾,他們生得矮胖圓潤,但是在地上卻無比靈巧的打着旋兒,翻着跟頭,一抹抹寒光纏繞着身體,宛如刀球一樣順着小巷滾了過來。
有七八名身形正常的男子踏着大步,一聲不吭的拔出沉甸甸的短刀,帶着一股子與人同歸於盡的決死之意,朝着盧仚和熊頂天狂奔而來。
更有幾名身形高挑瘦削的男子,他們騰空而起,踏着小巷兩側的院牆,死氣沉沉、靜默無聲的朝着盧仚、熊頂天殺了過來。
盧仚瞳孔一凝。
後知後覺的熊頂天雙拳用力對撞,大吼了一嗓子:「啊哈,你們是剛才在大街上殺人放火的混球?天子腳下,鎬京都城,你們也敢如此放肆?」
盧仚直翻白眼。
這頭蠢貨。
這些人剛剛在大街上殺人放火,沒錯,他們犯了重罪。
你熊頂天在這小巷子裏埋伏守宮監所屬,同樣準備殺人,你又是什麼好人?
深吸一口氣,盧仚身邊清風乍起。
那些密密麻麻的暗器距離盧仚還有一丈多遠,他已經輕飄飄的騰空而起。
他越過了那些翻滾而來的男子。
他越過了那些大步奔來的男子。
他越過那些在牆頭飛馳的男子。
他越飛越高,比起小巷兩邊的院牆高出了十幾丈。
一道寒風吹過,盧仚就好像沒有重量一樣,順着寒風向一旁一彈、一折,一步橫跨二十幾丈遠,落在了遠處一棟小樓上。
然後,他腳尖一點,身形一彈,再次乘風而起。
小巷裏,就傳來了熊頂天的謾罵聲:「干,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