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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恨宗的那位孔老宗主,此刻正跳腳罵娘。
那位仲副山主頭大如斗,嘴角抽搐不已。
「孔老宗主,你放心,道院這邊已經在盡力補缺。」
「盡力?!」孔尤一瞪眼:「人都快涼了,你們琉璃道院再這麼磨蹭下去,乾脆也別他娘的救人了,直接來我無恨宗吃席算了!」
仲唐眼皮狂跳,「孔老宗主,莫急莫急。」
孔尤罵道:「牧倉不是你們道院的人,你們當然不着急了!」
仲唐扭頭望向丁夫子:「沈朔還沒回來?」
丁夫子搖了搖頭:「最快,也要辦個時辰的時間。」
孔尤頓時急了:「半個時辰?」
「你們又不是看不見那觀天鏡,半個時辰,我那徒兒現如今還能堅持半個時辰?!」
仲唐心中同樣一沉。
發生這樣的事情,當然也不是他們希望看見的。
仲唐眯眼看向觀天鏡,牧倉如今已經與那些聞風趕來的幽冥戰至一起。
半個時辰……
這個時間,恐怕真的扛不住。
牧倉體內是真的沒有半點元力了,此刻對敵,也只能用體魄硬抗。
除此之外,就只能選擇燃燒血脈之力了。
這具原身的主人,乃是凌霄城的一位譜牒修士。
身份不算低了,但是此人的血脈,只達到了十品凡脈的地步。
即便是選擇燃燒血脈,牧倉也未必能堅持半個時辰。
可是牧倉如今卻完全沒有絲毫駁雜念頭,他如今想的就只是,他在此地多堅持一時半刻,餘下那些人,便會多出一線生機。
至於他自己的生死。
牧倉倒是真的不曾考慮過。
此地已經聚集了上百尊幽冥。
雖然沒有幽冥魔將的存在,但僅僅是魔徒,便已經足夠讓牧倉手忙腳亂。
更何況此地的魔兵亦是越聚越多,牧倉的身影,幾乎快要被幽冥大軍給淹沒了。
一尊身高數丈的魔徒,一拳轟出,凜冽的破風聲炸響在牧倉的耳畔。
牧倉雙臂交叉於身前,可仍是沒能擋下這一拳。
這些幽冥魔徒向來是以體魄強韌著稱,牧倉只覺得自己仿佛被一頭盛怒的公牛,轟然撞在身軀之上。
牧倉瞬間倒飛出去數十米,隨後重重的跌落在地。
他咳出幾口鮮血,本想踉蹌起身,可如今體內沒了元力,體魄的傷勢也幾乎快要達到無法遏制的地步。
牧倉靠坐在一顆枯樹之下,他看着那不斷逼近的幽冥,心中沒有悚然,更沒有對死亡的畏懼。
這一瞬間,牧倉的腦海中只剩下三個念頭。
紀夢月,如今應該已經安全了吧?
徐帥等人,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遇見幽冥了。
有些可惜的是,自己寫了一封求援信,此時的牧倉已經有些後悔了。
他當然知道洛毅的性子,若是他看見了,便一定會來。
可惜自己撐不到那個時候了,此地如此危險,早知道……
就不讓他來了。
牧倉又咳出幾口鮮血,他的面色變得蒼白至極。
一尊面目猙獰的幽冥魔徒,整條手臂逐漸幻化為了一條漆黑尖刺。
他獰笑着朝着牧倉奔來,那根尖刺若是就這麼刺入牧倉的體內,絕對會在他的胸口之上留下一個大如碗口的血洞。
只不過牧倉如今已經無力再戰了,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根醜陋漆黑的尖刺在自己的眼中不斷放大。
就在那根尖刺馬上要刺入牧倉胸口時,一道人影忽然從牧倉後方奔來,他怒喝一聲,身體猛地撞向那名幽冥魔徒!
也是因為這一撞,那名幽冥魔徒身形微微一晃,手臂所化的尖刺偏移極多,最終沒有刺入牧倉的胸口。
牧倉有些意外的看着這位突兀出現的人。
此人竟然是那柳明。
就是那個與牧倉同出南域的一位修士。
牧倉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此人會來救自己。
柳明用身體將那尊幽冥魔徒撞走,他氣喘吁吁的站在原地,扭頭看了一眼牧倉。
「反正也走不了了,不如來當一回英雄。」
柳明嘴角翹起,艱難的擠出一個笑臉。
牧倉身後,數道腳步聲響起。
先前那些人,竟然都來了!
牧倉怔怔的看着他們,「你們……」
這些人有些釋然,有些苦悶,還有的人顯得有些懼怕。
但不管如何,他們都來了。
徐帥從數人之中走了出來,「牧大哥,我們會儘量幫你爭取時間。」
他晃了晃手上的手環,「實在不行,我們就會主動結束這場大比。」
其他人縱使有些惋惜,但也都站了出來。
「是啊,畢竟我們還能主動結束大比,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相信外界也一定在幫牧倉找辦法,我們只需要多拖延一段時間!」
先前那些言語譏諷過牧倉的人,此刻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他們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的站了出來。
他們早就見慣了勾心鬥角,一路上坎坎坷坷,爾虞我詐。
如今到了這一步,思來想去,便也罷了。
為人一世,何不坦蕩一回?
就像那柳明先前的那句話。
「反正也已經走不出去了,不如當一回英雄。」
其實有些人心裏仍是有着一些小九九,牧倉畢竟是無恨宗的人,這次過後,這份交情算是結下了。
只不過算計歸算計,當所有人真正站在此處。
當他們站在牧倉身後,面對前方那數百尊幽冥之時。
所有人都不免心情激盪。
他們都下意識的握緊了雙拳。
只有親臨這種殘酷的戰場,親臨這種無奈的抉擇。
所有人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那些人族先賢,當年到底是如何艱難的打贏了這一仗。
畢竟他們還有退路,大不了隨時主動結束這場大比。
他們都有第二次機會。
可那些先輩,從來都只有一次機會。
他們沒有辦法去再來一次,只要走錯一步,便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即便是飲冰十萬年。
人族體內的一腔熱血,也不曾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