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舒打開電腦,插入晶盤。
加載「寬窄巷子」。
青菜白玉湯:貓兄可好?
青菜白玉湯:看到獨欽的新聞了,恭喜貓兄取得勝利呀
過了大概幾分鐘,便收到了回復。
貓先生:多謝
貓先生:難得你特意上線
陳舒撓了撓頭。
確實好久沒上過線了。
應該有一年多了?
青菜白玉湯:你還活着就好
貓先生:好得很
貓先生:只是有些忙碌
青菜白玉湯:和平來之不易呀
貓先生:是呀
貓先生:但也和我們無關
「果然……」
陳舒小聲念了一聲。
貓先生果然在獨欽身份很高,獨欽人果然知道藍亞撤軍的真正原因。
想來也是很唏噓的吧,多少人打生打死,費盡心思,英勇無畏,熱血犧牲,就如擋在車前的蟲子一樣,最終卻因為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原因,藍亞突然就撤軍了……
青菜白玉湯:總之和平到了就好
貓先生:看來你也知道
「……」
陳舒不禁露出笑容,看來在自己根據他的信息猜測他的身份的時候,他也在做和自己一樣的事。
至於這句「看來你也知道」,想必試探的因素更多,陳舒只需反問一句「什麼?」,就能讓他試探失敗,但是陳舒現在已經沒必要這麼做了。
和貓先生聊了一會兒,但也沒聊太多,太久沒聊了,已經沒有多少話了,也讓人挺感慨的。
陳舒很快關掉電腦,搖搖頭,使心情恢復美好,往樓下走去。
走路時長發搖晃,痒痒酥酥的。
「細雨冷風中,多少繁華如夢……」陳舒忍不住哼起了歌,用清清的聲音唱歌,別有一番味道,好不好聽暫時不說,起碼新鮮,「曾經萬紫千紅,隨風飄落……」
飄落還是吹落?記不清了。
陳舒邊走邊哼,同時思考着。
和清清互換身體這種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必須好好珍惜。
因此他給今天定了幾個計劃——
要用清清的身體唱一首歌,至少一首,都不用唱完整,然後錄下來,以後當自己的手機鈴聲;
要用清清的身體再穿一次黑絲吊帶;
要用清清的身體和自己的身體拍很多以前她不肯與自己拍的親密合照,小鳥依人、甜美可愛的那種。
暫時只定了這三個。
「慕然回首中,歡愛宛如煙雲,似水年華流走,不留影蹤~~」
陳舒越想心情越好。
隔壁房間裏,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又端着水杯出來接水了,一前一後,動作表情一模一樣。
……
張酸奶昨夜和師兄姐們討論劍修打靈修的技巧,討論到半夜才睡,今早又冷得很,在床上賴了會兒,等到肚子咕嘰叫的時候她才離開溫暖的被窩,穿上衣服去隔壁看看。
一般隔壁會有些剩飯懶得倒的。
張酸奶徑直翻過圍牆,走入餐廳。
果不其然——
桌上給她留了一盒牛奶,兩個水煮雞蛋,一個鍋貼,只剩下牛肉和湯的番茄土豆燉牛腩——通常來說,瀟瀟會儘可能的給她多留一種菜,哪怕一道菜只剩一條肉絲、一根蔬菜,也會給她留着,因為這樣一來,瀟瀟就可以少收拾一個碗,節省一絲力氣,把這個碗留給她收拾。
今天卻沒看到瀟瀟和桃子,可能在樓上房間裏吧。
只有陳舒在擦酒柜上的灰塵。
「早啊老陳。」
「早。」
陳舒淡淡的瞄了她一眼:「鍋里有粥。」
「哦哦……」
好像很冷淡呢。
老張頭也不在意,輕車熟路的走到廚房,在飯鍋里找到了剩下的小半鍋皮蛋瘦肉粥,她拿個大盆來裝,然後一邊吃着一邊盯着陳舒忙活:「哦呀,今天這麼勤快呢?」
陳舒沒有理她。
「清清呢?」
陳舒還是沒有理她。
張酸奶撓了撓頭,覺得有點不對:「你今天怎麼怪怪的,跟受了什麼刺激一樣……你和清清吵架了?」
「吃你的飯。」
「嗯??猜對了?」
「……」
「臥槽不會吧?你們倆還會吵架啊?」
「閉上你的嘴。」
「還真是呀!?」
張酸奶先是震驚無比,隨即觀察着陳舒的表情,迅速吸溜兩下,把筷子舔乾淨,一臉正經的對他說:
「不是我說你啊,天天就知道惹清清生氣,終於惹到事了吧?
「我就知道,你這麼欠,肯定會有一天捅出麻煩來的。
「現在怎麼樣了?清清去哪了?
「快給我說說怎麼回事,我幫你勸勸。」
不管平常怎麼說,都是玩笑話,其實這麼幾年下來,她無論和陳舒還是寧清,都有了深厚的感情,在這種關鍵時刻自然應該幫助他們維繫感情,而不是繼續嘻嘻哈哈,說風涼話。
於是老張頭連筷子都停下了。
「嗯?你說話呀?」
「閉嘴吧你。」
「嘶……」
要多大的挫折才能讓一條沒心沒肺沒智商的傻狗變得這麼冷漠?
看來事情非同小可。
張酸奶嚴肅起來,陷入了沉思。
也是,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終究是陳舒而不是清清,自己一昧的指責他,他肯定不樂意聽。
得換個策略才行。
張酸奶砸吧了下嘴,話音又一轉:「不過你也知道,清清的脾氣怪得很,感覺也不是很能開得起玩笑,你要是真的惹她生氣了,不管錯在誰,你多多擔待嘛……有什麼大不了的?這麼多年的感情,是吧?」
話音落地,只見清清抬眼一瞥:
「是麼?」
確實就該這樣!
張酸奶眼睛亮了。
高深的勸誡技巧絕對不只是挑對方的毛病,然後指着他的鼻子讓他改,而是要找對方法。就像現在,一昧的挑陳舒的毛病只會讓他反感、牴觸,因此要先順着他的想法說,建立雙方的信任,放鬆他的警惕,之後再自然的讓他接受自己的意思,達到勸誡效果。
「可不是嘛!」張酸奶睜大眼睛,「這還用說?誰都知道的。」
「很怪?」
「很怪!而且冷漠無情!」張酸奶攤開手,「全天下可能也就我和你能受得了她了。」
「繼續……」
「所以你要多擔待啊!不要和她生悶氣,不要和她一般計較!」張酸奶說,「要是你都受不了她了,我估計這輩子她肯定就一直獨身一人了,多可憐啊,是吧?」
「……」
寧清繼續擦起酒櫃來。
張酸奶悄悄瞄着,覺得有效,決定再添一把火:「哎呀其實這些都不用我來說,你們相處了這麼些年,早就已經對彼此很熟悉了,感情也深厚,這些道理我不說你們也都懂……」
完美的話術!
哪怕就是他們已經分手了,只要心中還有愛,聽見自己這麼說,也會瞬間複合吧?
何況他們最多只是鬧了點小彆扭。
這還不是瞬間揭過去?
等他們重歸於好後,恐怕還會一直記得自己今天的勸說,時刻銘記自己的好意,友誼值噗噗噗的往上漲。
張酸奶如是想着,得意極了。
只是每當提起清清和陳舒從小積攢起來的深厚感情,她就不由聯想到自己曾經因為對此不知情、而做過的那一丟丟蠢事來,然後心裏感覺一陣怪異。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了一串歌聲。
「我看見水中的花朵,噠啦留住一抹紅,奈何輾轉在風中,不再有往日顏色……」
這聲音聽起來是清清的音色,可卻全然沒有往常的清冷淡漠,變得柔和了不少。悠悠的歌聲飄過來,好像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細聽卻又就在樓上,並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婉轉動聽,美妙無比。
除了中間好像記不住詞,囫圇過了兩句,此外一切完美無比。
張酸奶伸長脖子,直愣愣盯着那邊。
令人不敢置信的事發生了——
清清款步走了下來。
「這紛紛飛花已墜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這流水悠悠匆匆過,誰能將它片刻挽留……」
「啪嗒!」
老張頭的筷子落到了地上,眼睛睜得渾圓。
清清……在唱歌?清清會唱歌!?
難道我現在還在夢裏?
「早啊老張。」
那清清朝自己打招呼,笑容燦爛。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笑容,也是她從未見過的清清,一時讓她呆住了,不禁想起了幾年前——那時無知的自己第一次看到清清在陳舒面前的模樣時,也是這般震驚。
有些記憶缺失了,經不起細想。
不過這次還要更震驚些——
現在的她與清清更熟悉了,建立的固有觀念更堅固了,此番被擊碎,自然來得猛烈得多。
「怎麼了?」
「你……」
「你筷子掉了……」
「哦哦……」
張酸奶連忙彎下腰,撿起筷子,並下意識放在嘴裏一舔,將筷子清理乾淨。
做完這個動作,她才發現不對,立馬低頭盯着這雙筷子。
「老張好操作啊!」
「你……你怎麼……」
「哦,是這樣的。」
陳舒使用清清的身體已經很熟練了,很自然的走過來,挽住正在擦花盆的清清的胳膊,笑容甜美:「因為秘宗亂七八糟的修行方式,今天我和清清互換了身體……」
「啪嗒……」
張酸奶的筷子又落到了地上。
「你筷子又掉了。」
「哦哦……」
張酸奶再次撿起筷子,仍舊是身體反應過來了,腦子還沒有,下意識的吸溜一舔。
舔完之後,再次愣住。
八階劍修,恐怖如斯。
隨即張酸奶便呆坐在原地,看着「清清」親昵的挽着「陳舒」的胳膊,「陳舒」把她推開她又挽過去,兩人就這麼走向了客廳,留下她坐在這裏,腦中幾乎空白一片。
當着清清的面……說她壞話?
還說得那么正經?
張酸奶漸漸面紅耳赤,拳頭緊握,腳趾摳着鞋底,久久回不過神來。
……
八階劍修,恐怖無比。
張酸奶大腦已經宕機,但是身體硬是自己吃完了這頓早飯,並自己收拾起了碗筷,而且還會用洗碗機。
你說神不神奇?
直到又一道身影來到小院。
「嗨!」
陳半夏提着一袋食材,第一時間就看見了在廚房忙活的小姐妹,笑嘻嘻的向她打招呼:「這麼勤快呢?大早上就在這裏洗碗擦灶台了……」
張酸奶機械式的轉過頭。
「!」
陳半夏被嚇了一跳:「哦!你幹啥啊?怎麼跟個行屍走肉似的?」
「……」
「??」
陳半夏放下食材,睜大眼睛,走到她身邊親切查看起來:
「你怎麼了?」
「沒……」
來自小姐妹的關懷終於使她再次恢復了神智,擺了擺手。
「沒事……」
「真的?」
「真的……」
「那你怎麼怪怪的?」
「有點迷糊……」
「哦!那我就放心了……」
「你提的是……」
「哦!我買了點上好的土雞,拿過來給我弟弟嘗嘗……」
「是生的……」
「對啊!讓他做嘛!」
「……」
張酸奶不由呆呆的看着她——
蹭飯還得是你會蹭啊。
「我去給他說聲。」
陳半夏把雞肉放在廚房水槽里,便走向了客廳,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弟弟,今天她心情極好,走過去時順手摸了摸弟弟的腦袋,揉亂他的頭髮,才咧嘴笑着說:
「哈哈!想我沒有?」
「沒有……」
「這麼冷淡?虧我今天還特意買了土雞來看你。」
「……」
「等會兒你做個大盤雞,再搞個麵皮,啊,想到就美滋滋。」
「等他回來……」
「她?她去哪了?」
「買菜。」
「咦!今天居然是她去買菜?」
陳半夏覺得很驚奇,平常要麼是弟弟去買菜,要麼是他們兩個一起去買菜,很少清清一個人去買菜的。
不過只是很少,也不是沒有過。
陳半夏撓了撓頭,不再糾結,轉而將注意力放在弟弟身上……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
「嗯?說話呀!」
「……」
「怎麼了?」
「……」
陳半夏繼續撓頭,想到剛剛小姐妹的表情也很奇怪,覺得小姐妹興許知道點什麼,於是扭頭看向外面。
……
張酸奶站在院子裏,一動不動,靜靜的聽小姐妹與清清的對話。
不多時,只見小姐妹走了過來。
「陳舒怎麼回事啊?怎麼今天怪怪的,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
張酸奶沉默了下,半呆半醒,老實的說道:「我猜是他和清清吵架了……」
「你猜?」
「嗯……」
「你見到他們吵架了?」
「沒……」
「不過很有可能誒。」陳半夏點點頭,轉身就走,「我去問一下,安慰他一下,開導開導他。」
「……」
張酸奶看着她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靜立風雪中,聽客廳對話。
大概兩分鐘後。
陳舒哼着歌買菜回來,還與她打了聲招呼,她告訴他,陳半夏來了,他便放下菜,笑嘻嘻走到客廳。
「3、2、1……」
張酸奶在心裏默數。
只聽小姐妹一聲驚呼。
又是半分鐘後。
小姐妹呆滯的走了出來,徑直來到她面前,帶着興師問罪的語氣:「你……你故意整我是吧?」
「沒有啊……」
「那你說你猜他們吵架了?」
「……」張酸奶呆滯的說道,「我確實猜他們吵架了……」
「是錯的!」
「我也錯了……」
「害我丟臉丟大了!」
「我也丟臉了……」
「……」
陳半夏一時無言以對,只得不斷做着深呼吸,胸膛急劇起伏。
張酸奶則僵硬的扭過頭,盯着她幾秒,說道:「但是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你呢?」
陳半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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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厲害呀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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